顧彼曦
我出生在農村。小時候,家里窮得只剩下山水與草木。我感嘆面包與牛奶的氣息足以令人窒息,卻從未想過從那時起我就與文學結下塵緣。后來的某一天,我為之傾倒,每周十塊錢的生活費,其中五塊就要節省下來買書,我會為了節省五毛錢,從城東的書店問到城西。看一篇雋永的文章,我會忘了吃飯睡覺。那個長相宛如清澈的少年,十年如一日,枕邊從未離開過書。我曾經對天發誓,我一定要成為一名優秀的作家。
高二的時候,獲得了一個榮譽證書。好久都不敢撕開那個裝著一張薄薄的紙張的信封。沒有人會為我祝福,也無關分享。只有內心脆弱的自己,跑到學校后院的榕樹下哭了一節課。
再后來,我敗給了現實。嘲諷不斷地將我淹沒,一個人的時候,我問我自己?文學能當飯吃嗎?夢想能當飯吃嗎?帶著這種質疑我回到了鄉下。
當我傷心地離開故鄉的時候,父親的樣子再次讓我忍不住拿起了筆。我對自己說,你的這一生要為你的父母正名。從那以后,我就寫了大量的關于父母的文章。每次見到自己的文字被發表的時候,我都會開心很久。我曾經給別人說,等到我有一天回到家鄉的時候,我不希望我和所有人一樣,給父母交一張廢紙。我希望我能帶給他們更加美好的禮物。把每一篇寫給他們的文章讀給他們聽。
我不斷地寫作,是為了緩解那些貯藏在心靈深處的疼痛。
好多次,我都想告訴父親母親,我不想再讓你們供我讀書了。可是我沒有勇氣,每一次想起他們,我的心都會疼很久。北疆的風雪如刻刀,讓時光瞬間到了老年。父親,母親,十年前的今天,他們為了我和弟弟日夜透支著所剩無幾的生命,十年后的今天,他們將為我們做最后一次沖鋒。我不知道,在某一時刻,我會不會聽見生命的悲鳴聲像綿帛撕裂的聲音,隱隱地讓我聽見隨之心痛,面對這即將發生的一切,我卻表現的無能為力。
我只有告訴自己,當你每一次豐盈的時候,你的父母正在十多層的高樓上與水泥打交道。就這樣,我為了不讓自己的靈魂因為過多愧疚而消亡,我便學會了珍惜每一寸時光。
面對謊言,習慣敷衍,我懂得了一個人要為夢想而活,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才能有資格去談論為別人負責。而這一切善良、懂得、智慧都來自于文字。
而現在,我實現了小時候的夢想。
名聲對于我來說只是一種責任,我認為作家應該有一種使命感和責任感。所以我會慢慢地寫更多的人的生活,尤其是那些與我的父親母親一樣的生活在最底層的人們的生活。借此來喚醒人們對這個弱勢群體的關愛。雖然個人力量微乎其微,卻從未有過放棄的心情。
我知,文學是一條孤獨而漫長的道路。無論命運怎樣安排。我都不會跟文學說分手。我依然會像一只荊棘鳥那樣,不停地沖向叢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忘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