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衣兜里的愛

原煒飛

那朵花，被我高興地帶回家，

精心地養在花瓶里，

它伴著我，香香地戀愛了。

前幾天，在菜市場買菜，低頭撿菜時，聽見賣菜的老婦人低低的一聲驚呼：呀！紅棗呀。聲音里透出的，全是驚喜。抬頭便瞧見她瘦弱的老伴兒笑瞇著小眼，從藍色的衣兜里掏出幾顆紅棗，放在她手上。

稱菜時，老婦人抬頭看我一眼，和藹的笑容菊花般綻放，復又將手里的幾顆紅棗裝入老伴兒的衣兜里。當時，我亦是溫柔地笑著。拎著菜，走了很遠，還回過頭去看，空氣中，有甜美的棗香氤氳。

我對衣兜里的愛懷有特殊的情感，這緣于我的初戀。那時，他請我吃完飯，倆人肩并肩站在人來人往的站臺上侯車時，他突然羞澀著，從衣兜里掏出一朵小小的含苞欲放的玫瑰花，他小心翼翼地捧著小花，就如同呵護一個剛出世的嬰兒般。剎那間，心一悸，為這朵，藏在衣兜里的玫瑰花，也為他，從未說出口的心思。

那時的我，手捏著小巧的玫瑰花。花色映紅了臉，雖還是穿著普通的工作服，但因那捏花低眉的溫柔一笑，再平常的樣子，想必也變得千嬌百媚了吧。

那朵花，被我高興地帶回家，精心地養在花瓶里，它伴著我，香香地戀愛了。戀愛的日子里，總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藏在他衣兜里，一顆巧克力，一個桔子，一枚發卡……隨時隨地，魔術般從他的衣兜里變出來，討我歡天喜地。那時，我們的相處不像現在的青年人這么豐富多彩，盼望著的，就是能見面，然后沿著馬路邊說話邊慢悠悠地走，路過一排排的小樹，走過一朵朵云。就這樣緊挨著他，有時會將手伸進他的衣兜里，好奇地想探探那個衣兜里還有什么稀奇的珍寶，每次都被他乘機將手按在衣兜里，嘿嘿地笑。明明是剛搜過衣兜的，是空的，他怎么又突然從兜里拿出了一卷山楂呢？惹得我又跳又笑。

后來的日子，愛情的花未能結果，彼此的身影亦漸行漸遠。就像那朵養在花瓶里的玫瑰花，原先凝脂樣的紅，已漸漸染了暗，繼而黃，繼而枯。然而花香卻一點也沒有散，還是馥郁繞鼻。就像那藏在他衣兜里的愛，縱使我們未廝守一生，但那愛也還是在的吧，只是已被我們種在了記憶里。

這世上，平凡如我們，生活中哪會有什么大恩怨，大是非，無非都是些小小的細節和心意，就比如，記得在衣兜里特意裝幾顆她愛吃的紅棗。然而，能讓一個男人或女人，記得往衣兜里藏的，也只有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