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仲愷與黃埔軍校

張建安

廖仲愷與黃埔軍校

張建安

一

1924年1月24日，孫中山下令籌辦中國國民黨陸軍軍官學校。由于軍校設在黃埔，所以習慣上通稱為“黃埔軍校”。

當時廣東的粵、滇、桂等系軍閥表面上接受孫中山的領(lǐng)導，實際上他們各據(jù)防區(qū)，把持財政，唯恐革命力量壯大。他們對軍校的籌建，不僅不予支持，反而處處阻撓。創(chuàng)辦軍校所需的人力、財力和物力，均沒有著落，孫中山也感覺困難重重。

籌辦黃埔軍校之初，孫中山指派鄧演達、王柏齡、沈應時、林振雄、俞飛鵬、張家瑞、宋榮昌七人為籌備委員會委員，由蔣介石任委員長。而蔣介石卻不顧大局，以“環(huán)境惡劣，辦事多掣肘”等理由，于2月21日提出辭呈，打了退堂鼓，并擅自離粵回到浙江。孫中山在蔣介石的辭職書上批復：“務須任勞任怨，百折不回，從窮苦中去奮斗，故不準辭職。”

為了不影響軍校的籌備工作，時任廣東省省長的廖仲愷接受了孫中山的委托，代理軍校籌備委員會委員長之職，負責建校，并開始辦理招生事宜。廖仲愷對一起籌辦黃埔軍校的葉劍英說：“辦黃埔是黨要辦的，一定要辦成！黨要辦的事情，不能因為蔣先生不要就辦不成。辦不成，蔣先生就要開罪全黨，將來他想回來參加革命就會困難重重。所以，我們一定要將軍校的籌備工作照常進行下去。”

黃埔軍校是國共合作的產(chǎn)物。一些共產(chǎn)黨員和蘇聯(lián)顧問成為廖仲愷的座上客。廖仲愷一方面聘請一批蘇聯(lián)顧問來校工作，另一方面充分發(fā)揮國共兩黨合作的有力條件，延聘優(yōu)秀軍事人才。周恩來當時滯留國外，就是廖仲愷寄路費，得以回國效力。

在廖仲愷的主持下，軍校共錄取470名學生，中共黨員蔣先云以優(yōu)異成績?nèi)×说谝幻?/p>

招生考試非常嚴格，但也出現(xiàn)過一些有趣的花絮。黃埔軍校考試委員會對體檢非常重視，并把身高放在體檢的第一位。胡宗南不足1.60米，考官馬上就要淘汰他。胡宗南急了，先是哭，哭完了就大嗓門地鬧，說：“孫中山先生的個子也就1.68米，廖仲愷先生就更矮了。憑什么不讓我考？”聲音越來越大，被廖仲愷聽到了，他不怒反笑，對胡宗南說：“好，我批準你參加考試了。”并將一張紙條給胡宗南，上面寫著：“國民革命，急需大批人才。只要成績好，身體健康，個子矮一點也是應該錄取的。”憑著這張紙條，胡宗南順利參加了各門考試，最后以優(yōu)良的成績過關(guān)。后來，胡宗南成為一位有名的將領(lǐng)。

廖仲愷承擔著籌募經(jīng)費的重擔。當時整個廣州政府的財政都很困難，軍校就更不用說了。尤其是廣東的財政大權(quán)都被滇系軍閥楊希閔把持，此人表面上打著革命的大旗，聽從孫中山的領(lǐng)導，實際上滿腦子都是想著如何壯大自己的力量。他內(nèi)心反對開辦黃埔軍校，并依仗自己的權(quán)勢阻發(fā)經(jīng)費，企圖以此扼殺這個軍校。廖仲愷為了黃埔軍校的經(jīng)費問題，不知同楊希閔講過多少好話，受過多少氣。

有一次，廖仲愷回家特別晚，何香凝在家焦急地等著，她已為廖仲愷燒了3次的洗澡水都涼了。直到凌晨4點鐘，廖仲愷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回來。何香凝不免有所埋怨。廖仲愷含淚說道：“我又是在楊希閔家等他簽字領(lǐng)經(jīng)費。直到他抽足大煙，我才領(lǐng)到這幾千元錢。如果沒有這筆錢，軍校學生就要斷米絕糧了。”何香凝聽罷，趕緊照料丈夫洗澡休息。

廖仲愷的這些難處，黃埔?guī)熒鷤兛丛谘壑校挤浅＞磁濉?/p>

廖仲愷為黃埔軍校學生的題詞

在軍校繁忙的籌備工作中，廖仲愷先后發(fā)了20多封函電給蔣介石，催其速歸。廖仲愷去函，勸說蔣介石：“毋負遠來考者，以損名譽。”而蔣介石總是以各種理由相搪塞，例如他曾復函廖仲愷，表示不相信國共始終合作。對此，廖仲愷苦口婆心地勸說。孫中山則在3月16日發(fā)表《中國國民黨孫總理勉勵同志文》，再次闡述聯(lián)俄、聯(lián)共的必要性。3月26日，廖仲愷給蔣介石發(fā)函，問：“歸否，請即復，俾得自決。”蔣介石回函，又借口軍校經(jīng)費不足，因而對軍校失去信心。廖仲愷于4月3日的電復中稱：“軍校款，弟不問支出，經(jīng)費不乏，盡可安心辦去。惟請即來。先生近多感觸，親信者不宜離去。”這里的先生是指孫中山先生。1922年陳炯明炮轟總統(tǒng)府，孫中山躲到永豐艦上避難時，蔣介石來到孫中山身邊，表示愿與孫中山共存亡，由此被孫中山視為親信。

蔣介石在無可推脫的情況下，于4月21日返回廣州。

1924年5月，黃埔軍校領(lǐng)導機構(gòu)組成。孫中山任軍校總理，蔣介石任校長，廖仲愷任黨代表，組成校本部，是軍校的最高領(lǐng)導。6月16日，黃埔軍校舉行隆重的開學典禮。孫中山在講演中指出：創(chuàng)立黃埔軍校的宗旨，是培養(yǎng)革命軍的骨干，創(chuàng)造革命軍來挽救中國的危亡。他要求學生“先要立革命的志氣”，“一生一世，都不存升官發(fā)財?shù)男睦恚恢雷鼍葒让竦氖聵I(yè)”。這也正是廖仲愷的希望和要求。

二

黃埔軍校實行黨代表制度。這個制度規(guī)定，軍校的一切命令都必須由黨代表副署，交校長執(zhí)行；未經(jīng)黨代表副署的命令完全無效。

在軍校，同樣是學校領(lǐng)導，廖仲愷與蔣介石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

軍校教員季方即有這樣的印象：“校黨代表廖仲愷，是一個艱苦樸素、誠懇篤實的長者，不像蔣介石裝模作樣擺出一副權(quán)威架子。”

廖仲愷（右）與孫中山在一起

覃異之回憶：“蔣介石為了使學生和官兵養(yǎng)成對他個人的崇拜，經(jīng)常集合學生、官兵進行所謂‘精神講話’。他當時還兼任長洲要塞司令，并住在要塞司令部里，作風和當時廣東軍閥一樣，在要塞炮臺前面豎著一面大紅旗，旗上有個斗大的‘蔣’字。要塞司令部和軍校相距不到一里路，可是蔣介石每天上下班，總是警衛(wèi)森嚴。他披著一件拿破侖式的斗篷，前面有一個副官開道，四個服裝整齊的士兵背著步槍跟在他后面，威風凜凜，好似戲臺上大將出征的神氣。如果學生、官兵在路上遇見他，沒有向他敬禮，他一定要追究，給予處分。”

在黃埔軍校黨代表任上，廖仲愷始終突出思想政治工作，堅持以孫中山提倡的“新三民主義”培養(yǎng)造就新型的革命軍人。他經(jīng)常帶頭登臺演講。在《救國三要件》《革命黨應有的精神》等講演中，廖仲愷一再教育學生要提高思想覺悟，稱：“大家要曉得為什么進這個學校。并不是為做官、為拿指揮刀才進這個學校。如果為國家出力，或者做官也是有的。不然，若專為做官而來當本校的學生，便大違本校開設之旨了。如果諸位專為做官而來當本校的學生，就使畢業(yè)出去，當了一個總司令、軍長，難道就算革命成功么？”“我們原是為救國才來革命。”“黨員對于黨之主義，必須明白后可能為黨奮斗。”

孫中山先生于1925年3 月12日在北京逝世，廖仲愷悲痛之余，高舉孫中山遺志，繼續(xù)努力革命。他強調(diào)：“應該把總理遺留的三民主義，作為國民革命的唯一南針”，“我們黨立陸軍軍官學校完全就是在這一點！”在廖仲愷等人的領(lǐng)導下，黃埔軍校很快造就出了一支勇于為三民主義而獻身的革命軍。

三

1925年8月20日，廖仲愷遇刺身亡。就在被刺殺的前一天，廖仲愷仍為給黃埔軍校籌備經(jīng)費工作到深夜。為了黃埔軍校，為了救國的宏愿，廖仲愷真正達到了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惲代英非常敬佩廖仲愷，認為：“組織革命軍和動員農(nóng)工參加國民革命這兩種偉大事業(yè)的做成，大部分的功勞，要屬之廖先生。廖先生不愧是革命軍人的領(lǐng)袖！”張治中在《黃埔精神與國民革命》一文中這樣總結(jié)廖仲愷，說：“大家沒有飯吃的時候，就由他去籌劃，所以我們想到當時的這種情形，廖仲愷先生真是‘黃埔的慈母’。”

廖仲愷逝世后，黃埔軍校官兵及黨軍將士隆重舉行追悼廖黨代表大會。蔣介石以黃埔軍校校長的身份高度贊揚廖仲愷，稱：“我們的黨軍是從哪里來的？我們的黨軍能夠在東江打勝了反革命軍隊陳炯明，回省來又打倒假革命軍隊楊希閔、劉震寰，使我們的革命根基穩(wěn)固。這又是從哪里來的？可以說是一個人奮斗而來的。這個人是誰？就是我們廖黨代表。所以廖黨代表是我們黨軍的慈母，……他對我黨軍的官兵，真是盡心盡力，無微不至，如同看待家里子弟一樣。”這里所提到的黨軍，是首次國共合作初期人們對黃埔校軍的尊稱。

責任編輯/蔣愛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