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舞美觀念更新

朱 虹

在三十多年的舞臺美術工作中，常感到人們對舞臺設計的概念往往是片面的，認為舞美的任務就是對舞臺演出的裝飾美化，為戲劇上演提供美工服務，完成劇本或節目編導所需要的舞臺環境或背景，所以一般劇團的舞臺設計常處于十分被動的地位。

自八十年代末以來，雖然在舞臺美術專業理論論述與研討方面空前活躍，一些人也做了不少有識的專題論述、經驗交流、方法歸納和國外情況評價等諸多方面的探討與研究，這對提高與發展我國的舞臺設計水平，開闊舞美創作思路，促進演出形式多樣化，提高舞美設計在戲劇創作中的地位，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但是，我認為在運用現代設計思維，以新的觀念去研究舞臺設計的本體（或主體）特征和它的存在意義方面，似乎關注的很少，研究的不夠，為此，我想做點拋磚引玉的探討，略抒己見。

我認為，舞臺設計不只是創造藝術的簡單環節，而是一個整體的規劃實施活動。這就決定舞臺設計的主要功能在于“調諧”，而不在于“美化”。其實“舞臺美術設計”的提法并不科學，人們往往很容易取其“美術”，而忘其“設計”的本意；舞臺設計屬于設計的范疇，也就是說，舞臺設計和其他的設計一樣都有自身的客觀條件限制所形成的“規定性”，舞臺設計就是根據戲劇的目的與戲劇信息傳遞因素的規定性特點，轉化這種規定性造成的主觀和客觀的矛盾，創造出戲劇表演空間形式，因此，這與美術（繪畫）可以任憑主觀創造形與色的形象是有根本區別的。

舞臺設計在總體協調方面是占主導地位的。舞美設計者應自覺的調定演出形式的最佳綜合系統，從調度演員動作到調動觀眾情緒來實現設計意圖，尋求對戲劇規定性的主動創造，這個主動的力量就是來自對藝術總體設計想象和科學方法的統一。舞臺設計許多成功例子就是這樣證明的。

舞臺設計到底是什么呢？舞臺設計本來具有統一協調戲劇因素的特殊功能，它集藝術和科學技術于一身，不僅具有藝術創造力，更具有嚴肅的科學態度，這個創造性與科學性的高層次精神創造活動，是導演和其他部門無法勝任的，也是無法取代的。因此舞臺設計在戲劇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應該與導演共同完成戲劇演出任務。在舞美界常常聽到要求提高改善設計人員的工作地位和創作條件的呼吁，這種隔靴搔癢的做法根本沒有把解決問題定位于設計觀念更新上，舞臺設計的地位不是依靠感情投資和行政命令來換取的，而應寄希望于現代設計職責的規律，以原則為“法”來“指定”舞臺設計的地位，以“法”來調定戲劇創作的系統科學關系，這就是現代設計的綜合觀。當代設計必須立足于當代設計新觀念，理直氣壯、自覺掌握整體布局。

本文運用現代設計觀點論述舞臺設計，意在沖破舞臺設計屬于戲劇附庸的陋見，把舞臺設計提高到文化科學層次上來，為建立舞臺設計新觀念，為舞臺設計的真正概念的回歸提供啟示。

舞臺設計自然要求戲劇表演空間形式多樣化，但在運用形式上存在的不是新與舊的問題，而是“和諧”的問題。任何形式手法的優劣都應著眼于使戲劇各因素之間相協調，所以說建立在戲劇假定性之上的形式手法能產生意象情調，與戲劇的“紀實性”、觀眾的“身臨其境”產生和諧，而不存在生活幻覺式圖解的弊病；同樣，建立在戲劇假定性之上的抽象形式手法具有升華式的情緒境界，與戲劇的“情緒性”、觀眾的“旁觀思索”相結合，而不會有空洞無味的結癥。現代舞臺設計的藝術形式絕不同于過去藝術形式的舞臺設計，是對過去形式的否定。今天的社會結構，思想文化模式已經發生變化，設計的形式意味也發生了質的變化。現代設計是多層次面向大眾的，始終是時代的鏡子。設計與作為過去的傳統是什么關系呢？設計雖然站在時代前列，但仍然離不開傳統。優秀的傳統創造了美學的造型基因，是設計體系的有力支柱，如果說協調形成設計的動機，那么傳統則為設計提供了能源，設計就是當代傳統的統一，舞臺設計的創新是在傳統基礎上進行的，單靠新材料、新科技、新手法來創新是站不住腳的。中國文化歷史悠久，舞臺傳統藝術極為豐富，而且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更重要的是，戲曲藝術的“一桌二椅”、“景在演員身上”等等藝術魅力，在于以高度簡練的形式表達出最佳的藝術效果，這與講究信息傳達方式的現代設計的審美觀是相一致的；傳統是寶貴的遺產，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

舞臺設計也應該把設計思維深入到創造科學上來，改變以往的抄襲模仿盲目想點子的落后方法，既能跳出別人的“格式”又有較大的突破，使舞臺設計“活而不亂”、“新而不淺”。

設計藝術和設計活動最終是由于設計指導思想所決定的，歸功于符合歷史發展規律的設計理念。人與人、人與物、人與環境組成了社會，這樣使舞臺設計的宗旨不是為劇本，而是為了觀眾——“人”，明確這種新觀念不僅是對舊觀念的徹底叛離，而且是現代舞臺設計理念的回歸。

既然現代舞臺設計必須著眼于協調戲劇舞臺各種因素，著眼于為觀眾服務，那么舞臺設計的功能不再是僅僅裝飾背景，而是運用合理的科學的手段來組成戲劇表演空間。在這里，合理的，科學的手段不僅包括了設計計劃的周密實施，也包括了布景材料結構和舞臺設施的科學因素，也包括了舞臺裝置設施的成本核算。

可以說，現代舞臺設計是一門綜合性跨行業的新學科，舞臺設計師僅具備藝術造型本領及組織計劃能力和藝術修養是不夠的，還要有正確的設計觀，隨時了解吸收科技新成果，掌握材料、工藝、構造知識、培養自己具有創造性的形象思維能力和邏輯思維能力，具備協調能力與形式統一的本領。這些作為舞臺設計師的素質和創造力正是現代舞臺設計未來趨勢所必須的。

如果用簡短的語言來概述舞臺設計的特征，那便是：藝術為本，功能為體。設計效果應該是戲劇表演、舞臺環境、觀眾情緒諸因素的完美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