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輝,李艷茹
(江蘇省科學技術情報研究所,江蘇南京 210042)
美國硅谷是世界范圍內最成功的自主創新和創業區域,其區域面積達到1854平方英里。硅谷曾引領了多次產業形態和產業鏈的更新和變革,包括上世紀50年代的國防工業技術、60年代的半導體材料、70年代的計算機和生物技術、90年代的互聯網,以及世紀的清潔能源和新能源技術等高新技術的創新。硅谷是知識經濟崛起的標志,在美國社會從工業時代向信息時代跨越的過程中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據統計,目前硅谷的就業人數大約為133萬,60%擁有本科以上學歷,平均年薪在8.5萬美元左右[1]。從2010至2011年,硅谷當地每月就業人數平均提升了3.8%,遠高于美國1.1%的平均就業人數漲幅。此外,硅谷的區域創新能力全美領先,據統計,2010年硅谷的專利公開數量占到全加州的49%、全美國的12%。
人們常說,硅谷的成功難以復制。硅谷之所以成為硅谷,與其獨特的區域科技創業模式密不可分。硅谷模式的形成經歷了一個長期積累、厚積薄發的歷史過程,全盤照搬并不可取,但是其科技創業的成功經驗,包括成熟的風投機制、創新人才的吸引和激勵方法、包容以及創新的文化、良好的創業生態環境等,則是值得借鑒并學習的。
目前硅谷的風險投資公司有300多家,規模達到116億美元,占到美國的40%以上,且以每年60%的速度高速增長,成為硅谷不斷成長壯大的重要條件。硅谷發達而成熟的創業投資環境,源自于其完善的投融資機制。
2011年美國風投總量約為284億美元,其中116億美元投放在硅谷。硅谷的風投體系有著鮮明的美國烙印:一是資金來源渠道多樣。既包括政府直接出資和大公司的風險基金,也包括金融機構貸款和個人資本、外國公民投資、養老保險基金等民間資本;二是私人資本占據了主導地位,據統計,硅谷80%以上的投資資金來源于獨立資金和天使投資,而政府很少直接參與到風險投資的運作與管理[2]。
在硅谷,開發一個成熟的項目通常需要多個承擔者,這就意味對于項目的投資方式是模塊化的。在這些模塊項目協作配合的過程中,高效的、標準化的投資機制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以風險投資為例,由于和不同項目模塊的承擔企業間存在著通暢的信息交流和共享,投資方因此具備了全局協調的優勢和能力,能夠依據標準化的開發路線來約束和掌控項目的整體進程,并通過各個模塊資金的投放來實現適度的調整。與此同時,各企業也能夠參與到標準化路線方案的制定過程之中。這種投資運行機制是在風險資本和創業企業的長期利益博弈過程中形成和完善的。在這種運行機制中,投資方通過階段性資本承諾來實現治理和選擇的目的,而贏得階段性錦標競爭的創業企業則更有希望實現創新成果的商業化[3]。
硅谷的創業資金擁有成熟的風投退出機制和途徑。最主要的兩種是公開發行上市(IPO)和并購(M&A)。通過IPO獲得金融市場認可和支撐的同時,參與企業管理的風險投資依然可以維持較高的獨立性,并且獲得較高的受益。M&A方式更適合于無意繼續經營企業的風投方,是一種更穩妥獲取回報、更快開始新一輪投資的退出方式[4]。值得一提的是,受到近年金融危機的影響,通過納斯達克市場IPO退出的硅谷風投大幅減少,而采用M&A退出的企業比例則逐漸上升。
周邊發達的教育體系推動著硅谷的誕生和成長,不僅為其提供了多層次的創新人才,還提供了最為重要的、能夠通過市場轉化為效益財富的科技創新成果。另一方面,硅谷的發展反哺了教育,不僅為大學等公立科研機構提供了充足的資金支持,還持續影響著教育的理念和人才培養的準則。經過多年的發展,硅谷及其周邊的大學、科研院所之間早已形成了一種財富—人才—科技成果的良性循環產出機制,并在此基礎上孕育出推崇創新創業的科研及經營理念,這些都是硅谷能夠安然渡過多次金融風暴及產業發展危機、成為世界高新產業技術發祥地的重要保障。
硅谷的誕生,是斯坦福大學科研同產業“聯姻”的結晶。從此,這片土壤中融入了學術的種子,并在幾代創業者們的努力下,硅谷逐漸成為科技創新創業的沃土。斯坦福大學為硅谷的發展提供了智力、技術和人才諸多方面的強大支撐,尤其是全美首屈一指的斯坦福電子工程專業,為硅谷提供了多領域內連接基礎研究和市場應用的解決方案。可以說,學術創造了硅谷、孕育了硅谷,學術是硅谷產業技術創新的不竭之源。
多年來,硅谷始終堅持將大學的創新精神融入到產業發展理念之中,始終堅持理論創新和實踐創業的高度結合。此外,斯坦福大學還為硅谷創業企業提供了一流的科研設施以及源源不斷的超前創意,這些都是硅谷產業始終能夠先人一步的根本保證。據統計,目前硅谷內超過6成的企業源自于斯坦福大學的科研團隊;而與斯坦福大學科研項目有關的產值占到硅谷總產值的 50%以上[5]。
為鼓勵創業和成果轉化,斯坦福大學和硅谷聯合出臺了很多鼓勵政策。例如:斯坦福允許教職人員在承擔教學、科研任務的同時去硅谷的公司兼職,甚至允許某些擁有重大科研成果的教授停薪留職1~2年去硅谷創業。斯坦福還出臺了一系列知識產權管理制度,鼓勵教職人員的職務發明向企業轉移,學校視情況僅提取收益的10%~15%;對于1年內沒有轉移的職務發明,允許發明人免費向企業轉移;此外還專門設立了知識產權辦公室,負責上述政策的執行落實和轉讓轉移協議的簽署。如今在硅谷,很多企業家同時也身兼斯坦福大學的教職,這為斯坦福大學的科技成果轉化帶來了天然的優勢,據統計,該校的科技成果轉化率能夠達到80%以上。
創新、敏銳、無畏的企業家品質和精神是企業創業成功的關鍵所在,尤其是在以創新著稱的硅谷,這種精神品質顯得尤其重要。硅谷和斯坦福大學的文化氛圍塑造了大批具有創新和冒險精神的創業者和企業家。一方面,斯坦福大學先進的自主創新、創業、創富辦學理念,盛行并得到充分尊重的工程師文化,完善的創業輔導項目和創業導師制度,大量成功創業的校友典范,激勵并培養了在校學生敢于創業、樂于創業、不怕失敗的企業家精神,從而源源不斷地為硅谷提供了創業創新的主體。另一方面,硅谷也擁有自己的創業英雄,例如惠普、英特爾公司、易趣公司、雅虎公司的創業者們,這些英雄的傳奇對新一代的創業者們起到了積極的激勵和推動作用。
創業成功的企業家通過為母校捐款、設立創新基金,開展創業培訓,為創業項目注資等方式,反過來促進了大學的繁榮。硅谷—斯坦福這種源自學校、反哺學校的模式非常重要:一方面,校友的資金支持能夠以獎勵、基金、天使投資等多種形式,促進科研基礎條件的改善,推動在校項目的產業化進程,從而使學校的創新能力更加強大;另一方面,成功校友在思想輔導等方面的支持,進一步加深了母校的創業氛圍,使學生的創業思維更加活躍。例如,斯坦福大學舉辦的企業家領袖思想論壇會邀請成功的創業人士與企業家講述其創業過程中的失敗與成功,為在校師生帶來靈感和啟發,同時也帶來了寶貴的創業經驗。
硅谷擁有高度發達的的創業服務體系,包括成熟的創業政策體系、法律服務體系和中介機構服務網絡等。特別是創業中介服務機構種類繁多,組織形式多樣,專業化程度高,活動能力強,能為技術轉化和產業化提供信息、技術、人才和資金等多角度、多層次的服務,有力地推動和支撐了硅谷創業創新的繁榮。
美國成熟且不斷發展完善的知識產權制度是對創業者和相應創新主體的一種直接制度激勵和利益保護,也是硅谷創新活力的根基所在。其最突出的特點是高水平的制度建設和強勁的執法力度,以及對受害人及時、到位的救濟措施。20世紀80年代以來,美國先后制定了《拜杜法案》、《聯邦技術轉移法》、《技術轉讓商業化法》和《美國發明家保護法令》等法案,有效推動了本土的基礎研究和技術轉移;利用綜合貿易法案的“特別301條款”和關稅法的“337條款”,強化了對美國專利權人海外權益的保護,并有效阻止了侵犯美國知識產權的他國商品進口[6]。
硅谷擁有完善的中介服務體系,包括多種金融中介服務機構,如金融資信評級公司與基金評級公司、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師事務所、律師事務所、金融經紀公司(包括證券經紀人公司)等。這些機構為創業企業在各個階段的發展都提供了必要的中介服務,極大地降低了創業門檻,提高了創業成功率,推動了企業發展壯大。
硅谷所在地方政府注重營造公平競爭的法律環境和市場環境。一方面,當地政府主要通過財政、金融、稅收、立法的措施,鼓勵創新創業的發展,而不過多干預企業的具體事務和運營,保證了市場經濟中企業之間競爭的有序進行,為企業的發展提供了一個良好環境。另一方面,硅谷形成了完善的法律服務體系,擁有大量的分工明確的從業律師,包括專利律師、合同律師、稅法律師等,涵蓋了早期的刑事辯護、兼任法律顧問、提供咨詢、代理訴訟、辦理非訴訟法律事務等多個業務領域,為科技創業活動提供了法律環境上的保障。
硅谷的精英們在創業的過程中形成了以求新求異、寬容失敗、以人為本、追求卓越為特質的充滿活力的文化氛圍。這種文化又為硅谷吸引了來自全世界的高層次科技人才,持續地推動了硅谷產業經濟的高速發展。
繁榮的學術之風是硅谷高科技發展的基石。斯坦福大學、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等一流學府不斷地向硅谷輸出各類人才,這些人才不但具有深厚的技術功底,并且在學校里就收到了創新文化的熏陶,接受了系統的創新教育,擁有了非常活躍的創新意識和創新能力。在硅谷民主、寬松、自由的學術環境下,富有創新精神的人才在這里碰撞思想、交流知識、傳播信息,不同文化在這里交融,進一步形成了獨特的創新區域文化。學術的繁榮和創新的氛圍培育了新創意、新技術,并不斷促進創意和技術的市場化和產業化。
寬容失敗、熱衷創業的文化氛圍是維持硅谷創業創新活力的社會基礎。近5年來,平均每年硅谷有4萬6千家公司倒閉,1萬7千家創立,失敗和成功的比率雖然高達3∶1,但其實已經遠遠高于其他的科技產業園區。正因為這樣,硅谷的冒險家們清醒的認識到,成功創業并不容易,但是如果不能忍受失敗,懼怕失敗,那就無法立足于硅谷。硅谷的雇主們對于應聘者的創業經歷也非常看重,他們認為敢于創業冒險是最為可貴的精神品質。對于意圖跳槽進行創業的技術人員,硅谷的公司通常不會加以阻撓,甚至會給予技術上的支持和合作機會,有的還會提供啟動資金,并且歡迎失敗的創業者回歸原來的公司。
硅谷文化是一種充分尊重人性、個性自由發展的文化。一方面,科技人員往往被認為是企業的財富,企業努力為他們提供自我價值能夠得到全面自由發展的機會、條件和環境,使他們創新的自由得到很好的保障。例如,很多公司提供優厚的福利,休閑舒適的工作環境;允許技術人員有一定的自由度,可以從事自己喜歡的項目或者技術工作,也可以隨時到自己感興趣的項目小組中工作等等[7]。另一方面,技術人員的創新積極性得到了充分的調動和發揮。技術精英們秉承著“工作帶來挑戰,挑戰帶來樂趣”的理念,全身心地投入到創新工作。因此,硅谷先進的企業文化不僅充分保障了個人的興趣、意愿和發展空間,也激發了個人的創造活力和工作熱情,進而在最大程度上推動了企業的發展。
硅谷是一個高度發達、開放的技術社會,主要表現在:一是財富的共享流動。硅谷的投資者往往會把收益再度投入到創業環境中,以期創造更多的財富,而不會保守地落袋為安。高科技公司通常推行持股分紅制度,員工在投入創新活動的同時也分享了公司成長所帶來的利潤;二是人才的高速流動。高科技公司員工的跳槽是普遍現象,伴隨著人才流動的技術溢出和信息傳播,對于吸引、凝聚高素質人才,以及充分發揮他們的創造潛力是至關重要的;三是知識共享和團隊創新。硅谷營造了一種開放性學習型社會的氛圍,強調知識的共享和團隊創新;四是開放的移民文化。硅谷凝聚了來自于世界各國的大量優秀人才,高技術移民有力地推動了硅谷的創新,為硅谷充盈了新鮮的血液和活力[8]。
綜上所述,硅谷是一個綜合性的、有機開放并且具備持續自主演化能力的科技創業生態系統,其成熟、先進的科技創業體系是其競爭力和創造力的源泉。當前,我國許多較為發達的創業園區也形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發展模式,但與硅谷模式相比還是存在諸多不足之處,尤其是缺少硅谷發展模式中的創新創業精神及文化氛圍。究其原因,一方面與我們的傳統文化積淀有關,儒家文化并不推崇個性的發揚,而是強調群體規范;另一方面則與我國相關的制度體系有關,尤其是現存的產權制度在對創新活動的保護和激勵方面存在著明顯的缺陷。
因此,我國各地區在建立高新科技園區、推動經濟轉型發展的過程中,應結合自身的實際情況,綜合考慮資源比較優勢、地區文化、相應的環境配套等因素,有針對性地科學借鑒硅谷模式,因地制宜,內聯外引,培養積極的創業創新氛圍;此外,還需要相應地對包含專利權、產權、稅收等在內的政策體系進行調整完善。只有這樣,才能培育出富有創新精神和創業文化內涵的中國硅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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