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治普評傳（續）

張生筠 張 高

王治普評傳（續）

張生筠 張 高

走向成熟期的劇作

王治普繼《女大十八變》之后，又創作了《癡心莊稼漢》（《劇作家》1994年1期）、《白旗屯的老男老女》（《劇作家》1996年4期）、《三個月亮》（《劇本》1998年2月號）、《寡婦黑姑》（《劇作家》2000年6期）、《牡丹村的故事》（《劇作家》2002年6期）、《風箏謠》（山東濰坊市歌舞劇院話劇團演出）、《渤海郡王》（《劇作家》2003年6期）、《渤海公主》（《劇作家》2006年5期）、《遠親近鄰》（江蘇省劇本征集優秀獎）、話劇《女大十九變》、歌舞劇《鷹之戀》（《劇作家》2011年2期）、話劇《小抗聯》（《劇作家》2011年3期）等十幾部劇作。特別是其中反映農村生活的《癡心的莊稼漢》《寡婦黑姑》《白旗屯的老男老女》，可稱為農村題材的三部曲，標志著作家的日漸走向成熟。

《癡心莊稼漢》描寫的是大學畢業生回鄉務農的故事。

這部作品，不論是戲劇場面的安排，還是人物創造和劇本立意都不次于《女大十八變》的最初發表本。應該說是他近年來的一部力作，也是我省近年來話劇創作的又一可喜收獲。

敘述性文學作品的開端不外三件事：交代時間（時代背景）、地點、人物（包括事件），這是一般性的常識。但要寫得好卻不那么容易，又特別是舞臺劇，受著舞臺時空和演出時間的嚴格限制。因此，一者開端的戲不能拖，必須簡潔明了；二者開端提出的問題要統一于高潮，要為以后的戲做好鋪墊。所以狄德羅在《論戲劇藝術》中說：“一個劇本的第一幕也許是最困難的部分，要由它開端，要使它能以發展，有時候要由它表明主題，而總要求它承前啟后。”我認為《癡心莊稼漢》的第一、二場都寫得十分精彩，其特點不僅是開戲快，交代得清楚明白，而且處處為后面戲的發展做好準備，所以全劇給人的感覺是完整的，發展也是自然順勢的。第一場幕一拉開，老悶兒送沙果雖然看似極為簡單的事件，卻起到了多種作用。既介紹了主要人物佟柱大學畢業就要分配工作了，又交代了佟柱媽和老悶兒的關系，此外還回顧了野雞溝的歷史，而且種果樹這全劇的中心事件也點出來了。接著二胖（佟柱對象）上場向佟柱媽喊了一聲“媽”。這個媽字用得極為巧妙，通過兩個人的對話交代了人物關系，也生動地刻畫了二胖的性格。她是農村中那種一心想找個能進城的丈夫跟著進城市的姑娘。佟柱畢業要分配工作了，按照佟柱媽的意思說“頂不濟也能留在鄉里”。二胖的一個“媽”字把她出場的目的，她那種歡喜、急切的心情都完全表露出來了。二胖與佟柱媽接下去的談話不僅再次交代老悶兒和佟柱媽的關系，語言的動作性也極強。二胖的一句“他（指老悶兒）咋不娶媳婦呢？”問得佟柱媽只能是搖頭不答。這句精彩的臺詞讓我想到名劇《雷雨》第一幕周沖問周蘩漪的“……他（指周萍）現在為什么還不結婚呢？”這兩句臺詞多么相似，但又是不同作家在不同時代表現不同人物，雖然情境不一，藝術效果卻是完全一樣的。

當佟柱出場時，戲劇的總矛盾爆發了。二胖一心想借佟柱的光進城，佟柱卻懷著建設家鄉、改變家鄉貧窮落后面貌的決心回到野雞溝當農民來了。這一突然轉折，不僅打亂了二胖、關福的計劃，也打亂了佟柱媽的婚事安排，必然是使得長期以來受讀大學、進城當干部傳統觀念影響的人們感到意外，馬上激起了強烈的矛盾沖突。由于開端的戲做了足夠的鋪墊，至此矛盾沖突突然爆發，對觀眾必然極有吸引力。

《癡心莊稼漢》的第二場也寫得很好。

第一場落幕時留下的懸念——二胖想借佟柱光進城結果會怎樣？三丫高興佟柱回鄉的目的何在呢？觀眾必然急于知道結果。如果是簡簡單單的、很快地就回答了，那是拙劣的作家。因為生活中的事情也并非是簡簡單單的，多是曲曲折折地向前發展。劇作家要善于運用藝術手段，在表現生活復雜性的同時，把戲寫得曲折多變，以增進戲劇的藝術情趣。《癡心莊稼漢》的第二場看似作家在回答第一場留下的問題，但最后一個也沒回答，卻又巧妙地引出了新問題。第二場作家采用幾組小品的方法，把二胖、三丫、佟柱媽等對佟柱回鄉的反響一一向觀眾交代。在第一個場景（二胖家），他們談的雖然仍是進城的事，卻不僅沒有將二胖能否說服佟柱告訴觀眾，而且按照第一場佟柱回來時三丫的親熱勁引導觀眾的思想，叫二胖又提出佟柱回鄉“有別的原因”，并點明是三丫勾引他回來的。又使觀眾進一步想知道大學畢業的佟柱回鄉當農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而在第二個場景（佟鐵家），通過佟鐵的“（生氣地）你說什么？還反了你啦？從打柱子回來你就找不自在。”“你見了我兄弟，那個‘嘚瑟’勁兒，拉起手來沒完沒了。我看著不難受？”三丫的“你們又是親叔伯哥們兒，看看咱兄弟，再看看你！”“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能有佟柱十分之一的學問和心勁兒，跟你遭罪也值啊！”以及佟鐵的“地老二，天老大，男人就怕當王八”，又使第一個場景中對觀眾思路的引導有所加強。雖然通過后兩個場景表現了佟柱的理想和決心，但卻沒有將觀眾想要知道的事交代出來，僅僅是在情節的發展中延宕了一下，矛盾沖突卻糾葛得越來越緊。我認為《癡心莊稼漢》的開端寫得十分成功，主要是作家多處運用技巧，將生活藝術化，不僅寫得有“戲”可看，而且在觀眾思想上造成了一種期待心理。這樣的開端是能夠抓住觀眾的。

一出好戲總要有一兩個設計得十分巧妙的人物。這樣的人物不僅能完成作品所要表現的思想，而且在全劇的藝術結構上也有著重要作用。像《霓虹燈下的哨兵》中的童阿男，《雷雨》中的周蘩漪都是這樣的人物。《癡心莊稼漢》中的三丫雖然不能完全與童阿男、周蘩漪相提并論，但這個人物在表現劇本主題上和藝術處理上都有著重要意義。

三丫是近些年來農村中出現的新型農民。她有文化知識，不滿于貧窮落后的山村生活，向往改變家鄉面貌，但又一時找不著出路，因此苦悶、發牢騷、不滿。她是因家庭貧困沒能考大學，也是因為家里窮而被迫嫁給了佟鐵。但她的心沒有死，也沒有自暴自棄不求進取。反之，由于她已倍嘗貧窮所造成的不幸，她決心要改變這一窮困落后的野雞溝。但自己又沒力量，所以當她看到丈夫佟鐵只會出力氣干活，沒知識，沒文化，不能和她一道實現理想時，自然心里是不痛快的。因此表現為：（1）她對佟柱是羨慕的，說話總喜歡提到他。當佟柱回來時，他非常高興，簡直是喜出望外，拉住他的手回首往事長時間不放，弄得大家都非常尷尬。（2）她不愿早生孩子。因為她有知識、有文化，沒有一般農民那種兒女是福、養老送終的傳統思想；也怕生孩子和佟鐵一樣，“就知道干活、吃飯和摟著老婆睡覺，整個腦袋是個空殼。”（3）她用不生孩子、離婚等手段刺激、嚇唬佟鐵，而是逼著他學文化，以改變無知識、不懂科學的落后狀態。這樣的情節在劇中不僅有側面交代，而且還將她逼佟鐵學文化的場面呈現于舞臺。（4）當她知道佟柱不走了，要留在野雞溝改變家鄉的面貌時，心里非常高興。她感慨地說：“全國學農的大學生，要都像柱子兄弟這么傻該多好！”她身上很少有傳統觀念，是她最先理解“柱子為什么回來？為什么堅決不走？為什么畫了一張圖？因為他有理想，有奔頭。”感動得佟柱含淚給她行了三個禮，連忙說：“嫂子我謝謝你啦！”當佟柱和老悶兒上山挖坑栽果樹時，她堅決表示：“咱們也入伙，跟著老悶兒叔和柱子干！”同丈夫佟鐵一道參加了改變野雞溝落后面貌的戰斗。

三丫這個人物是心地純潔高尚的農村婦女的典型。她不僅有理想，不甘心過貧苦生活，而且她身上還有著我們東方民族婦女的許多美德。通過她回述與佟柱的同學關系和作品中展示出的她的多處言行，都表明她早已深深地愛著佟柱。這主要是由于佟柱是個有知識、有文化的青年，她知道要想走上富裕之路，沒有科學知識是不行的。她對自己丈夫的不滿意主要也是這一點。當佟柱回鄉后，她對他仍然很關心。連他家的煙囪冒沒冒煙都放在心上，知道他沒吃飯就主動給他送去了黏豆包。佟柱畫的規劃圖正好符合她的追求，所以把圖用彩線繡得十分漂亮，也繡上了她的一片情思。但三丫不是性開放的追求者，卻是個遵從著我們民族道德風尚做人的婦女。雖然她口頭上也說過要婚外戀，但她從不越雷池一步。她是將對佟柱的感情深藏心底，將這種感情化作拉著丈夫佟鐵，跟著佟柱一道改變家鄉貧困落后面貌的力量。這種高尚的情操應該是我們民族幾千年來人們贊頌的美德。

三丫的性格也寫得極為鮮明，她是個性情爽朗、心直口快的人。她對佟柱與二胖的愛情看得清楚，并明確表示態度：“二胖心浮，你們倆不是一條道上的人！”“趁著沒結婚，先想明白。該拆就得拆！”對待丈夫佟鐵她也是怎么想就怎么說，像把佟柱與佟鐵兩個兄弟一個比喻成金子，一個比喻成石頭。斥責佟鐵只知道“摟著老婆睡覺”。甚至把不愿意給佟鐵生孩子自己偷偷地采取了避孕措施都當眾講出來。但她對佟鐵 也是有感情的。她恨他小心眼，不爭氣，不學習，但她有時也覺得自己做得過分，想到“他也是個男子漢哪，受不了啊”，這些地方又是多么純真可愛。三丫這個人物是近些年來描寫農村生活題材的作品中并不多見的藝術典型。她是有文化的一代新型農民。佟柱在農業大學畢業生聯歡會上講話中提到的“這么大片果園才有兩名園藝師，其中一名是自學成才的”，當指的就是她。我想作家的創作意圖是通過三丫這個人物表現出新一代農民的理想與追求。

劇作家對三丫這個人物的安排，除表現作品的思想外，在全劇的藝術處理上也有著重要意義。我們試想一下，如果沒有這個人物，全劇將會失去很多趣味性。是她的獨特性格，給平常的生活帶來了笑聲；是她的獨特行為，讓某些戲劇場面迸發出光彩。生活中這樣的人物是存在的，關鍵是作家不僅要能捕捉到這樣的人物，而且還能將其藝術化成戲劇的典型，讓她在劇中完成多種任務。其一，由于她性格的獨特性，使得她的行動在全劇的藝術處理上成為某些情節發展的動因。她在逼迫丈夫學文化時采取了“刺激”佟鐵的手段，這就為戲劇增添了一系列有趣的情節。像她和二胖談話時的“別忘了，我跟佟柱在中學時是同班同學，還同桌呢，肩挨肩，膀靠膀。”“我就不許婚外戀？”特別是當佟鐵對她說：“三丫，你可千萬別讓我當王八呀！”她干脆回答：“難說！”這就造成了她在熱戀著小叔子佟柱的假相。再加之“腦袋里凈想邪的”佟鐵對她的不放心，像影子似的跟其身后，這就為戲劇的發展造成了情節上的波瀾，增強了戲劇的藝術效果。其二，由于她性格的獨特性，使她的行為所引起的事件在全劇藝術結構上又成為某些情節發展的媒介。劇中通過她“刺激”佟鐵上進所派生出的情節，讓佟鐵在醉酒的氣頭上將老悶兒與佟柱媽的婚事挑明，就推動了兩位老人的婚事這條線的發展與完成。最后再讓她出面為兩位老人圓場，這樣的藝術處理在全劇中是那樣和諧、順勢，是很成功的。再者，因為她性情爽快，心地善良，佟柱與李小萍的婚事最后讓她牽線也是合乎邏輯的。我認為《癡心莊稼漢》正是設計了三丫這個人物，才會有如此的藝術效果。

《癡心莊稼漢》是一部成功的劇作。不論是從主題上看，還是從藝術性上看，都是具有鮮明的時代意義的。劇本提出的問題，為當前的農村改革和發展指出了方向。此劇如果搬上舞臺，藝術效果也一定會很好。但仔細思考，《癡心莊稼漢》也有尚需改進的地方。

其一，就全劇來看，前半部寫得精彩，后半部弱一些。二胖想借佟柱的光進城，佟柱大學畢業后卻回鄉當了莊稼漢，矛盾一下子就迸發出來。到第六場之后，除三丫是否愛上佟柱這條線還在時明時暗地延續外，二胖與佟柱的矛盾已不存在。佟柱當農民已成為事實，二胖做買賣已去了深圳，佟柱所面臨的問題是種樹和賣果。由于矛盾已轉換了方向和內容，多是沖突不夠強烈的敘述性場面、事件，自然就較前半部平淡。

其二，全劇的高潮顯得薄弱。高潮應該是矛盾沖突最為強烈、人物性格展示得最為清楚之處，因此，也會給觀眾留下最為深刻的印象。而《癡心莊稼漢》的第七場二胖與佟柱再次見面時，因為佟柱在改變家鄉貧窮落后面貌的道路上已邁出堅實的步伐并取得了重大成就。二胖的到來，除了劇中所寫的誤會已不會再有強烈沖突，高潮也就很難形成并寫得精彩奪目。在戲劇中一般多是延緩矛盾沖突的發展與解決，使它在達到高潮時能更為有力，碰出耀眼的火花。這就是“抑制”與“拖延”的藝術手法。也有的戲在矛盾解決后再生新矛盾。這種形式在戲劇、電影、電視劇中都是常用的。西蒙諾夫的話劇《俄羅斯問題》，臺灣電視連續劇《梅花三弄?鬼丈夫》都是這種結構形式。我認為《癡心莊稼漢》的后半部二胖與佟柱可以再增加新的矛盾。佟柱買樹苗缺錢，這個“錢”的問題不要輕易放過。如能按此路子修改，后半部較弱的問題即可解決，高潮處也能寫出更為精彩的戲劇場面。

《寡婦黑姑》也是王治普三部農村題材劇作的優秀篇章。它標志著劇作家已走向成熟，也顯示出我省戲劇創作在不斷向更高層次邁進的態勢。《寡婦黑姑》在思想上和藝術上都較為完美，題材和人物也很有新特點，我們深信搬上舞臺也會有很強的觀賞性。

創造舞臺上生動感人的藝術形象，是劇作家的首要任務，也是評價一部劇作優劣的標尺。《寡婦黑姑》中的黑姑的形象塑造得非常成功，鮮明、生動的性格，給人留下了難以忘懷的印象。

黑姑在劇中一出場，作家就極力展示她的鮮明性格。通過黑姑迷眼睛的細節，一下子就將人物的性格揭示出來了。一個女人在大街上迷了眼睛，可能是自己默默地忍著，也可能是找個熟識的女人幫幫忙，而像黑姑這樣在大街上大吵大嚷地讓一個不相識的男人（因當時迷了眼睛，她不知道是老教授）給吹眼睛，眼睛治好后還大聲地喊著：“這招兒太靈了，太靈了！”并熱情地打了老教授一拳。這些生動的描寫，立即就表現出她是農村中那種潑潑辣辣、不拘小節、不管天不管地的外向型女人。她心地善良，對生活有著美好的向往，對愛情幸福有著刻意追求；對生活中的壞人壞事她也敢管，敢說，敢斗爭。會讓觀眾感到這個人物仿佛就生活在我們中間，是那么熟悉，又那么親切，我想戲的一開場這個人物就會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

黑姑這個人物之所以感人：（1）是她身上那種熱情無私的精神和真誠高尚的情操，具有強烈的藝術魅力。她對老教授由好感而逐漸喜歡與他接觸，又由接觸而產生愛慕，但她卻時時控制著自己的感情，認為自己的文化水平低，是個農村老娘們，還是個寡婦，配不上老教授。特別是當她知道有個和縣長平級的女處長在追求老教授時，感到人家兩人都是城里的干部，級別也差不多，是天生的一對；她首先想到的是希望她所愛的人幸福，因此她非常想幫女處長的忙，極力創造條件希望他們兩人能談成。當老教授和女處長談崩時，她左一次又一次地勸說，并讓老教授給女處長服軟，以挽回局面。這些地方充分表現了她善良無私的精神境界。（2）是作家寫出了她心理上的復雜性，使得黑姑這個人物顯得非常真實可信。這就是當她已經愛上老教授而尚未表白時，來了一位向老教授求婚的女處長，她既高興又充滿矛盾，此事讓她一時心事重重，連端菜都放錯了地方。她對老教授的婚事非常關心，很想知道他們談得怎么樣，這是非常合乎人物心理、符合黑姑的實際處境的。她去給老教授送酒菜，其實只是一個借口，是她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想去看個究竟。這一細節真實地表現了人物的心靈世界，使得黑姑的形象有了立體感并產生了真實感人的藝術力量。

黑姑是當前農村中涌現出的新型農民，她已認識到科學文化在發展經濟中的重要性，也深感自己沒有文化知識的缺憾。她對老教授的愛慕是愛他的高尚品格，更愛他的科學文化知識。老教授到來之后，他豐厚的學識立即就像磁石一樣吸引了黑姑，使她由崇拜老教授的科學文化，變成努力學習文化科學知識，自修大專課程，學習電腦……使其性格升華，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連她自己都覺得以前說話太粗俗了。她與老教授的結合，是思想性格上的吸引，更是科學文化促使他們結成了幸福美滿的婚姻。通過黑姑的形象，不僅反映了農村的新變化，更說明農村是多么需要科學文化知識。

戲劇的結構安排對于表現主題和創造人物都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一出好戲在情節安排和人物設計上，也一定會有自己的獨到之處，而《寡婦黑姑》在總體設計和情節安排上就很有特點。

《寡婦黑姑》是以寡婦黑姑找老伴為貫穿情節，直至與老教授結成伴侶而全劇結束。但在劇中卻不僅限于這一條情節線，第三場即安排了女處長求婚，這是在黑姑找老伴以外穿插的情節。而這條線因女處長求婚的對象也是老教授，這就使兩條線發生了關系，構成一個戲劇整體，而不是游離于主線之外的多余情節。這條線的安排既豐富了戲劇情節，為黑姑與老教授的婚姻增加了曲折，又從側面寫出了黑姑的美好心靈。在表現手法上，黑姑與女處長的思想品格形成對比，各自的特點也愈加鮮明、生動，真可謂一箭多雕。同時這種既運用貫穿情節又巧妙地穿插其他情節線索的結構方法，還可以使發展中的故事迂回延宕，給觀眾造成一種期待心理。

《寡婦黑姑》的整個情節結構安排是十分巧妙的，特別是第三場黑姑送酒菜的情節，處理得實在是讓人拍手叫絕！這個情節安排是既在人們的意料之外，又盡在情理之中。從結構上說，黑姑不去送酒菜，人物就無法出場，借其他理由出現，恐怕都難免會有牽強附會之嫌。而她不出場又如何表現人物的善良、樂于助人的好品質？劇作家的高明之處是通過送酒菜，不僅解決了人物出場，表現了黑姑的高尚情操，而更重要的是揭示了她性格的豐富性和復雜性。黑姑送酒菜是完全符合人物性格的內在邏輯的。她愛上了老教授，又覺得他的文化層次太高，自己配不上。她愿意老教授能有個理想的伴侶，結成美滿婚姻，晚年幸福，但她又割舍不斷對老教授的感情。這就是她送酒菜的充分理由，也是情節發展合理化的重要依據。

《寡婦黑姑》在整體設計上的成功之處，還在于安排了貼樹皮這個人物。這個人物在劇中既豐富了情節，又增添了許多趣味性。由于貼樹皮精神不正常，所以在劇中就造成了許多戲劇性的藝術效果。他管黑姑叫嫂媽媽，因為是黑姑從小把他撫養長大的，現在黑姑要嫁人，他害怕把他扔下沒人管，這也是合乎常理之事。因此，他尾隨黑姑看著她不許她與男人接觸，但他裝扮成蒙面劫匪使用的卻是小孩玩的塑料水槍；趙主任來向黑姑求婚，他插在兩人中間要聽聽人家嘮些什么。趙主任走時說“抽空再來”，他不干了：“還來，不行！”以及喝醉酒一手拿刀，一手拿一包耗子藥想自殺等瘋瘋癲癲的情節，便能使戲劇演出產生了趣味性。同時，通過貼樹皮還可以表現出黑姑關心他人、愛護弟妹的善良品質。因此，貼樹皮這個人物的安排既有表現主要人物的意義，又可以為戲劇情節增添一些輕松活潑的喜劇氣氛。

《白旗屯的老男老女》描寫的是一個農村敬老院里的故事。他們都是六十多歲的老人，幸福地生活在改革開放后的美好生活當中。他們回憶著青少年時代的那些難忘的歲月，向往著童年的伙伴。當分別四十八年的牤牛蛋子真的來到大家的面前時，喜悅的心情讓大家忘了自我。他們叫著每個人的外號，講述著童年時的那些有趣故事，扭著秧歌，打著鬧著樂著。但他們畢竟是六七十歲的老人，樂極生悲，牤牛蛋子得了腦中風。在黃瓜紐兒伺候牤牛蛋子的過程中，兩人又喚起了青年時的愛情，這該是多么珍貴的愛情……全劇在極其歡樂的氛圍中進行著，作家寫盡了人世間的真情，反映了新農村的幸福生活，表現出了人們的無限快樂。

統觀王治普的劇作，他可以稱得上是中國改革開放時期表現農村生活最為優秀的劇作家之一。他作品中的農村故事、農村人物、農村語言都是極具特色的。他是反映我們東北地區農村生活很有成就的優秀作家。

（未完待續）

責任編輯 王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