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之間

梁洪杰 高樞文

陰陽之間

梁洪杰 高樞文

時 間現代。

地 點陰陽交界處，鬼門關前。

人 物譚冠的靈魂。（簡稱“譚”）把關鬼。（簡稱“鬼”）

[舞臺提示：為了區別“陰”、“陽”和“人”與“靈魂”之不同，在化妝造型上，“把關鬼”可參照戲曲臉譜、發套；臺詞可適當采用韻白。譚冠可在臉之正中畫一道白色。

[幕啟：臺中有一路標，箭頭左指“陽間”；箭頭右指“陰間”。

[譚在陰沉恐怖的音樂聲中，身穿病服、手拎吊瓶躡手躡腳上。

[風聲起。

譚 （打了個寒噤）我這是來到哪兒啦？咋這么陰冷啊！（抬頭向右看）鬼——門——關？（看路標）噢——這是來到陰陽交界的地方啦，我這兩條腿只要一邁進這鬼門關，那可就死定了！（嘟囔著）死了死了，人一死，就什么都了啦！（看手中的吊瓶）既然想死，還打這玩意兒干什么！（拔下吊針，將吊瓶掛于路標上，然后向鬼門關走去，忽停步）且慢！父母生我養我不易，我苦讀寒窗十六載，又拼搏奮斗了二十年，才當上了這么個地方官，要真的就這么死了，我上對不起父母，下對不起子女，更對不起我自己！不就是收了人家20萬塊錢嘛，大不了判刑入獄，好死不如賴活著，不能死……不能死……（將吊瓶摘下，把針又插入血管，然后往左走，忽又停步）且慢！想當年我政績突出，榮譽不少，父母為我驕傲，妻女為我自豪！這轉眼之間，便一下子從座上客變成了階下囚，等待我的將是手銬、腳鐐，還有那漫長的……（越想越可怕）長痛不如短痛，死了死了，死了就什么都解脫了！（又將吊針拔下，將吊瓶掛在了路標上）

[把關鬼持刀沖出。

鬼 呔！你是何方人氏？在這里鬼鬼祟祟做甚？

譚 （見鬼，嚇得掉頭就跑）啊！鬼……

鬼 （大喝一聲）站住！難道你是來陰曹地府報到的不成？

譚 （渾身顫抖）是是是！我……我是來陰間報到的！

鬼 你姓甚名誰？

譚 我……我姓譚……名譚冠！

鬼 你是貪官？

譚 （一驚。旁白）啊？我是貪官他怎么會知道？

鬼 （打量）你怎么是這般模樣？（看吊瓶）這是何物？

譚 啊……這是吊瓶！

鬼 吊瓶？（仔細察看，用手一摸，被針刺了一下）哎喲！這是何樣兵器？

譚 這不是兵器，它是給病人輸液用的。

鬼 嘟！大膽！你竟敢欺騙我這把守鬼門關的鬼老爺，看刀！

譚 （四處躲閃，跪地求饒）鬼老爺饒命！我真的沒有欺騙您，它就是給病人輸液用的！

鬼 胡說八道！難道這路標也會得病不成？

譚 不不不……是我……這吊瓶是給我用的！

鬼 是給你用的為什么不扎在你的身上？

譚 您……您聽我說……

鬼 快快道來！

譚 啊……是這樣……我本來是在醫院……

鬼 在醫院？這兒哪有什么醫院？

譚 我是說在陽間的醫院。我昏迷不醒，這時候大夫們正在搶救我哪……

鬼 你病危了？

譚 我沒病……

鬼 沒病搶救你干什么？

譚 是……是我自己個兒喝藥想死！

鬼 噢，原來是自殺！為何？

譚 難受……實在是難受……生不如死啊！

鬼 那你不還是得病了！

譚 不不，不瞞您說，我是攤事了，攤上大事了！

鬼 再大的事兒也不至于自殺吧！

譚 您是不知道哇，出人命了！

鬼 你殺了人了？

譚 沒沒，我……我可怎么跟你說呢……

鬼 實話實說！

譚 好好好，實話實說！是這么回事兒，我剛當上了一個地方官，在我管轄的地方要修建一個工程，有一家建筑公司為了奪“標兒”，就給我送了十萬塊錢……

鬼 那你就把“標兒”給了他們了？

譚 沒有。

鬼 好！你把錢給他們退回去了。清官！清官！

譚 沒有。

鬼 噢？

譚 他們又給我送來了十萬塊……

鬼 你可真是貪得無厭哪！

譚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像喝了咸鹽水似的，越喝越渴，越渴越想喝呀！

鬼 那怎么又出人命了呢？

譚 誰想到這個公司搞的是“豆腐渣”工程，還沒等竣工就坍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鬼 砸死人了？

譚 砸死一人，砸傷四人！檢察院起訴，法院立案，公司把我也給供出去了！

鬼 原來如此！我倒想起來了，前些日子有一個死者來陰間報到，他說是被一個“豆腐渣”工程給砸死的！

譚 他姓什么叫什么？

鬼 他……姓吳，叫吳辜。

譚 吳辜……？不是……他叫吳谷吧？

鬼 對對，叫吳谷！

譚 哎呀，死的就是這個人！

鬼 他來到陰間就鳴冤告狀……

譚 他都狀告何人？

鬼 （回味）哎，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譚 我叫譚冠哪！

鬼 貪官……對，被告人有你一個！

譚 我不叫“貪官”，我叫譚冠！冠軍的冠！

鬼 貪官……譚冠……哎呀呀，你干嘛起這么個不吉利的名字呀！

譚 這么說，我就是死了到陰間也難逃法網啦？

鬼 那誰讓你作事了呢！

譚 （恐懼地）萬萬沒想到，這靈魂到了陰間還要判罪！

鬼 還真真地判了不少哪！

譚 都是怎么判的？

鬼 閻王和判官根據罪行輕重，有的判鞭撻……

譚 鞭撻？

鬼 就是脫光了罪犯的衣服，用鞭子蘸涼水抽——啪！啪！啪！

[譚猶如抽在自己身上，發出慘叫聲。

鬼 有的判刀割！

譚 刀割？

鬼 就是用刀子把罪犯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地割下來！

[譚驚恐而痛苦地抽搐著。

鬼 還有的判下油鍋！

譚 下油鍋？

鬼 就是把罪犯扔進滾開的油鍋里去炸！

譚 油炸？

鬼 是啊！嚓——

譚 啊——！（昏死了過去）

鬼 你怎么了？喂，喂，你醒醒！（掐譚的人中）

譚 （長出一口氣，蘇醒過來）我怕呀！我后悔……（捶胸頓足，大哭起來）

鬼 你怎么哭起來了？

譚 本來我以為“死了死了”，死了就什么都“了”啦！沒想到這死罪比活罪更難遭哇！（仍大哭不止）

鬼 你先別哭，待我看看生死薄上是怎么寫的。（從掛包中掏出一本厚厚的“生死薄”翻找著）譚冠……譚冠……啊，在這兒！你今年多大年歲？

譚 四十四歲。

鬼 才四十四歲，你的壽數還沒到哪！

譚 沒到？那我還能活多少年？

[譚上前欲看，被鬼擋住。

鬼 天機不可泄露！

譚 那我可怎么辦哪……（在路標旁左轉右轉）

鬼 反正你現在還不能死！

[突然，從遠處傳來一個聲音：“照鏡子……正衣冠……洗洗澡……治治病……

譚 這是哪兒傳來的聲音？

鬼 是從天上吧！

[譚仔細傾聽。

[聲音不斷地重復著……

譚 治治病……治治病……（振作）對，回醫院！（摘下吊瓶跑下）

鬼 哎……？不送！

[音樂。

[幕落。

責任編輯 劉 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