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菲利普·克萊頓 著 陳偉功 譯
過程哲學與系統管理
〔美〕菲利普·克萊頓 著 陳偉功 譯
當今的系統管理理論與實踐正面臨著嚴峻挑戰:理論與實踐隔離,系統管理并不“系統”,而西方系統哲學本身并不足以為其提供所需基礎。這種基礎可由中國傳統哲學和建設性后現代過程哲學來提供:中國傳統哲學富有系統思想、思維智慧,而過程哲學是西方系統思想中最重要的資源。只有植根于過程哲學和中國傳統思想,系統管理理論才能產生作用。
過程思維 管理理論 建設性后現代 中國哲學
在西方,商界領袖對系統管理有一種非常特別的理解。例如,根據英國標準協會,“管理系統是一種行之有效的管理體系,是持續改進組織的政策、程序與過程。”一方面,系統管理聚焦于“藍圖”:“最好的企業,要作為一個具有共同愿景的單位來工作。這可能包括信息共享、標桿管理、團隊合作、高品質的工作以及環境原理。”這段引言表現了系統思維;另一方面,西方人在談論“管理系統”時,馬上還原為并不系統的具體策略:“管理你的社會、環境和財務風險;提高運營效率;降低成本;增加顧客和相關方面的滿意度;保護你的品牌和聲譽。”[1]http://www.bsiamerica.com/en-us/Assessment-and-Certification-services/Management-systems/At-a-glance/Whatare-management-systems/,2013年4月27日閱。對于企業、學校、非政府組織以及政府的管理者來說,系統管理的視角是絕對必要的。在組織功能極為復雜和迅速變化的情況下,我們難以管理得很好,除非我們意識到:改變組織的任何一個部分,其結果都有可能影響系統的其他部分。
系統管理因此面臨很嚴峻的風險。良好的管理是其本質,但缺乏系統的視角,它就會處于被單一策略取代的風險中。作為管理者,我們經營組織時,其根據是社會、全球和環境的廣泛需要,是為了更高的目標去實現“共同利益”,但壓力和日常管理危機迅速將我們還原為很不系統的管理者。我們像消防隊員一樣,哪里有火情就往哪里跑。一開始,我們是理想主義者,希望我們能對社會和地球帶來正面影響。最終,我們變成了實用主義者,只治標,不治本,很少去思考或解決那些問題本身。
管理理論缺失的是什么?這個問題可以引發對系統哲學更為深入的了解。我將簡要地追溯一下西方系統哲學的歷史。我主張,西方系統哲學本身不足以提供我們需要的基礎。相反,我建議,有兩種哲學其實足以為系統管理提供基礎:中國傳統哲學和后現代過程哲學。事實上,這兩種哲學就像親兄弟,它們擁有許多共同的教師,它們組成一個團隊一起工作。今天的管理者要想成功,只有植根于過程哲學和中國傳統思想,系統管理理論才能產生作用。
在芝加哥的一次會議上,系統理論在西方首次被明確地提出。奧地利生物學家貝塔朗菲初次使用“系統理論”來描述他在生物科學工作中發現的系統的普遍特征。他想建立一個理論,不僅可以依此解釋生物系統,而且可以解釋任何類型的復雜網絡。他稱這個研究領域為“一般系統論”。在他以此為題首次發表的文章里,貝塔朗菲指出,片面地研究局部和過程是有必要的,但將其整合起來,解決其中有關組織和秩序方面的關鍵問題,也是有必要的。這是基于局部之間處于動態的相互作用所致,在片面或全面的狀態中研究局部的行為是有區別的[1]Ludwig von Bertalanffy,General System Theory:Foundations,Development,Applications(New York:George Braziller,1968),31.。在了解西方生物學或其他許多領域時,這是一種全新的思維方式的基礎。當然,最初推進貝塔朗菲工作的人仍然是一些生物學家。20世紀50年代,英國科學家建立了一個數學模型,他們基于兩個不同的分子即鈉和鉀之間的關系通道,描述了所呈現的神經系統中的細胞功能。1966年,梅薩羅維奇做了一個演講,題目為“系統論與生物學”,這正式標志著系統生物學作為一個獨立的領域開始形成。最近有一篇關于系統生物學的文章,描述了系統思維在這一領域的重要性。作者寫道,“與還原論分析或大量的關于生物分子的瑣碎研究不同,系統生物學強調的是在系統層面對跨學科方法、規則分析和信息網絡運行的需要。”[2]Shigetada Nakanishi,Ryoichiro Kageyama,and DaiWatanabe,eds.,Systems Biology:The Challenge of Complexity (Tokyo:Springer,2009),v.因為,系統思維使得生物學家在研究時,把出現在細胞和生物間結果關系作為了對象。
20世紀60年代,霍華德·奧德姆把系統思維從生物學擴展到生態學。在他的開創性著作《系統生態》中,他寫道:每一個領域不論有多大,其局部之間相互作用,構成一個系統。例如,有化學物質形成的化學系統,有生物細胞和器官形成的生物系統,有生物和物質成份構成的生態系統,并有因人與自然較大的相互作用而形成的環境系統。宇宙容易被人類視作一組系統,每一個作為更大一級系統的一部分[3]Howard Odum,Systems Ecology:An Introduction(New York:John Wiley and Sons,1983),4.。歐文·拉茲洛是西方最著名的系統思想家。拉茲洛教授用系統思維倡導環保意識和行動。他的核心原則在今天依然是重要的:“人與自然的系統觀點顯然是非人類中心主義的,但不是非人類的。它讓我們明白,在一個復雜的包括自然層面的系統中,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同時也告訴我們,所有的系統都有價值和內在價值。”[4]Ervin Laszlo,The Systems View of the World:The Natural Philosophy of the New Developments in the Sciences (New York:George Braziller,1972),118.拉茲洛認為,一個關于世界的系統觀意味著,人們有關心地球的偉大責任——不僅是因為這樣做對其他物種有好處,而且也因為人類的命運與環境的命運緊密相聯。
系統理論還可以擴展到其他學科。20世紀60-70年代,心理學家開始用系統思維來描述家庭運行的方式。最近有一本介紹家庭系統理論書,其核心假設是:“家庭是一個開放、持續、追求、自我調節、具有類似社會制度的事例,它擁有這些系統的全部特點。此外,每個家庭系統要通過其獨特的結構特征、其個體成員的生理和心理特點、以及社會文化和它在大環境中的歷史位置來建構。”[1]Carlfred B.Broderick,Understanding Family Process:Basics of Family Systems Theory(Newbury Park,Calif.:Sage Publications,1993),37.在西方心理學家中,運用系統理論的最著名的人物是黑爾、漢森·杰克遜、坎特和萊爾。
從20世紀80年代后期開始,系統理論在西方的管理理論中變得極其重要。彼得·圣吉那本名著《第五項修煉》表明,管理者只有將其業務與環境的復雜整體作為一個系統,將所有的業務技能整合在一起,才能有效地領導。圣吉最著名的觀點是:
建設學習型組織包括:促進人們的發展,讓他們學習如何像系統思想家那樣去觀察、發展他們的個人修養,懂得如何表現和重組其心智模式。
鑒于組織在當今世界的影響,它可能是一個幫助我們“重寫遺傳密碼”的最有力的手段,它不僅要改變的是我們在想什么,而且要改變我們的主流思維方式。在這個意義上,學習型組織可能是一個不僅對組織的演進,而且是對智力進化的促進工具。[2]Peter M.Senge,The Fifth Discipline:The Artand Practice of the Learning Organization(London:Century Business, 1993),367.
根據西方管理理論,系統管理的特點包括創造性思維、公開批評和自我完善、團隊工作、注重操作細節。上世紀90年代中期,一些管理者開始利用新興的混沌理論來更進一步地發展系統思維。混沌理論幫助管理者看到,復雜系統是不可預測的,它對其組織和社會環境中的變化極其敏感。管理者越來越意識到,基于各種各樣的變量影響,他們的企業總是處于變化中。自適應系統理論就是在這個時候產生的,約翰·米勒和史科特·佩茲對此做了很好的總結[3]John H.Miller and Scott E.Page,Complex Adaptive Systems:An Introduction to Computational Models of Social Life,Princeton Studies in Complexity(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7).。管理理論中開始出現復雜性、混沌和自組織臨界性等概念。我們認識到,每一個組織都是一個網絡,它包括許多不同的相互作用的節點,在更廣泛的網絡中其本身也是一個節點。在組織內和跨組織中,存在著恒定的調節。管理的任務是監督這個調節,不斷實現基于調節的適應性,并培訓員工在組織的每個層次上監督調節,并實施自己的特定責任。各種形式的系統理論有助于把管理思維從關注孤立個體和事件而轉到所有人員、團體、組織和事件之間的系統聯系中來。
作為一個西方人,我不是中國傳統哲學領域的專家。有不足之處,請這個領域的專家們諒解,并敬請糾正我的錯誤。在這個討論中,我要表達的是對中國傳統思想的豐富性和持續的重要性的高度贊賞。
有人告訴我,中國的傳統思想是“前現代的”,因此,它對我們所生活的“現代時代”沒有任何意義。我不同意這種看法。“現代”的經營管理方式已導致了不道德的行為:虐待工人、對發展中國家的傷害、以及對全球生態系統的破壞。利潤最大化的“現代”動力并不顧及自己行為的系統性影響,但這是不可接受的,必須停止。非系統的現代管理手段,就是要耗盡自然資源、勞動力市場和一個國家或地區的基礎設施,然后轉移到另一個地區再次重復這個過程。
后現代的管理方法要想成功,只有向中國傳統思想的智慧學習。請允許我講一個故事。我有幸拜訪了中國的一些商界領袖、大學校長與黨校領導。你可能會擔心這種會談并不順利,因為,西方文化與中國文化畢竟非常不同。然而,一次又一次的,當我和中國幾位最成功精英人物談話時,我們都能找到共同點。當我引用老子的《道德經》或孔子的《論語》時,這些東道主總會發出會心的微笑。他們會說,在管理自己的組織、與員工一起工作并履行職責時,孔子和老子不可避免地對他們有重要的指導意義。由于這些經驗,我相信,中國的許多領導人實際上是以中國的傳統思想為指導的。有些東西固然要向西方的系統管理學習,但西方的這些技術只能是補充而不是取代中國傳統思想。
傳統的答案是什么?徐廣清的一篇重要文章提出了一個漂亮的總結:“不同于西方哲學,中國哲學強調‘天人合一’——必須通過研究‘天(自然法則)’才能對人類的行為進行分析,反之亦然。‘天人合一’是儒家思想的基石,這首先在《易經》中得到了說明,這是中國古代的智慧之書。這種思維模式反映了人與自然之間的內在聯系,有助于解決他們之間的關系。”[1]Xu Guangqing,“Rethinking systems thinking:from a perspective of Chinese philosophy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http://www.res-systemica.org/afscet/resSystemica/Paris05/guangqing.pdf,2013年4月27日閱。中國傳統思想家知道,離開與整體的聯系,沒有人、對象或事件可以得到解釋。人類不能脫離自然,自然不能脫離被理解為“自然法則”的“天”。今天,我們要說的是,一個好的管理者必須了解系統,必須進行系統的思考。也許,老子在說必須知道“不變的法則”時,正是在表達相同的見解:“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兇。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老子《道德經》第16章)
中國古代思想家的共同信念是,我們是同一個宇宙系統的一部分。這種相互聯結的觀念在道教信仰中表達得很清楚,即道生一,一生萬物。不過,持這種學說的并非只有道家。孔子也強調萬物的相互作用: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論語》,4.15)
在“一以貫之”的范圍內,每個事物都有自己獨特的特征。但是,如果沒有達到整體的視角,要充分了解每一個人或物的唯一性,仍然是不可能的。
現在許多人談論生態與可持續發展。這些核心原則在中國古代思想中已經非常明顯:在中國的矛盾理論中,和諧與平衡的思想占主導地位……與可持續發展相關的中國哲學的基本思想是天人合一的觀念。在這個觀念的指導下,古代中國力圖全面規劃,統籌兼顧,保持與自然的和諧。如果說中國古代思想已經是系統思維,那么你會認為,當代管理理論應當從這些資源中多多吸取經驗。但很少有英語出版物涉及系統管理和中國經典思想。(我希望在中國有更多的此類著作!)一些作者已建立了“物理-事理-人理”的方法論(了解,感受,關心),有作者寫道,“本文提出了一個東方系統方法論的框架:物理、事理、人理(WSR)。WSR的基本主題是,物理(客觀存在的規律)、事理(看和做的方法)和人理(潛在的人類關系模式)構成一個整體,為系統的方案提供了條件。”(顧基發)[2]Jifa Gu and Zhichang Zhu,“Knowing Wuli,Sensing Shili,Caring for Renli:Methodology of the WSR Approach,”Systemic Practice and Action Research 13,no.1(2000):11,doi:10.1023/A:1009567421256.。這種“WSR”的方法是非常重要的現代管理思想。但現代管理者是否認識到這三個概念直接來自道家的傳統思想?
在中國傳統思想里,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對他人的行為負責。孟子說:“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其身正而天下歸之。《詩》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孟子·離婁上》)正當行為的責任永遠由我們個體承擔。但只有從整體視角,我們才能了解哪些行為是正當的。
現在我要談一點很重要的內容。當前的管理并不是在規則、可預見性與可持續發展的背景下而進行的。西方商學院現在主要教的是“混沌系統”背景下的管理實踐。當前世界上最著名的商業咨詢公司、全球商業網(www.gbn.com),由杰伊·奧美博士建立,在不可預測和不穩定的背景下,該公司專門致力于為大型公司和政府項目服務。
邁克爾·李薩克強調,他的網站www.remedy101.com的特別之處在于:“傳統管理思想的重點在于追溯性中的融貫性,它把觀念與事件劃歸到范疇里,給其貼上標簽,不能被歸類的被視為統計意義上的異常值。”[1]參見網站:Remedy101.com.在傳統的系統管理中,一個系統,即組織及其周圍環境正常運行,就被視為是規范的,而其變化要在固定的背景中得到解釋。今天西方的管理理論家們對簡單系統和復雜系統之間做了明確的區別。在《生態復雜性》雜志中,A.J.熱姆納發表了一篇重要文章,他對這種區別進行了界定:“復雜性是最終的語義參數。如果有一個范式,那么系統是簡單的;也許是復雜的,但依然是簡單而不是復雜的。如果沒有一個范式,那么系統就是復雜的。”[2]A.J.Zellmner,T.F.H.Allen,and K.Kesseboehmer,“The Nature of Ecological Complexity:A Protocol for Building the Narrative,”Ecological Complexit y 3(2007):171-82.
今天的西方,對復雜系統的研究是系統管理的核心。我們稱該領域為社會復雜性理論。社會復雜性理論研究自我、他者、結構和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有一本重要的新書《復雜性中的融貫性》,其任務是:“當自我和他者、結構與環境共同參與行動時,就會有組織行為和組織。”[3]Hugo Letiche and Michael Lissack,Coherence in the Midst of Complexity:Advances in Social Complexity Theory (Palgrave Macmillan,2011),p.197.See also Ch 5,“Emergence,Coherence,and Business Success.”但沒有一個單一范式可以對這四種力量間的相互作用進行預測。我們所能做的就是講述那些可能的發展。我們稱之為敘事場景。基于場景的規劃是當今管理者最重要的技能。它是復雜系統時代的重要管理策略。我希望在這段時間里我們可以討論情景規劃的細節。
在這次演講中,一開始我們追溯了系統理論在西方的歷史。雖然我們發現了一些重要的見解,但我們也看到了它的局限。幽默一點,可以說,西方的系統理論問題是:它從來就不太系統!系統理論深入不夠。為什么呢?問題在于,西方經典系統理論的基礎是靜態系統思想(或者說,我們今天稱之為簡單系統)。西方哲學中很少有動態和變化的系統。這就是在現代管理理論中過程哲學之所以非常重要的原因。也許大家知道,過程哲學有兩個核心主張。首先,萬物相互關聯;都是系統的一部分。其次,系統總是不斷變化的,絕不會處于靜止狀態。這兩個原理是新系統管理理論的基礎。
讓我們從過程哲學中如何給人下定義來開始。人不是西方傳統思想所認為的那樣,是一個靜態的結構、靈魂或心靈。相反,每一刻我們都從周圍世界中攝取東西。每一刻我們都在整理那些攝取的東西并賦予其價值。通過這些反應,我們界定在那一刻我們是誰——我們正在成為什么樣的人。在任何特定的時刻,我們都根據自己的身份來行動和回應。我們的行為然后對周圍的人產生影響,進而為我們攝取來進行身份識別和價值認定。鮑勃·邁斯里說,“我不是首先存在然后產生關系。我就是我,因為我是關系的一部分,來自其他生物如何創造自己的決定,來自我所做的如何應對我和他們的關系的決定。”[4]Bob Mesle,Process Theology:A Basic Introduction(Danvers,Mass.:Chalice Press,1993),57.
過程哲學以一種激進的方式提出:每個人由一系列的經驗時刻組成。從某種意義上說,隨著時間的推移,除了我們性格的習慣、行為方式,我們什么也沒有。這意味著,人實際上是時間的集合體。對于個體來說,什么是真的,對于團體也是如此。一個團體就是個體的“社會”。每一個個體為組織輸入力量,組織對此貢獻賦予“價值”,歡迎一些人而排斥另一些人。組織“身份”不是一個永恒的真理——不論其如何發表聲明或網站怎么說!真實組織真實身份是不斷發展的回應、價值認定和行動的集合。
同樣的原則適用于整個行業。根據過程哲學的視角,各行業都是相同方式的團體或“社會”。中國所有的大學都是一個不斷發展的系統的一部分。該系統或“社會”具有共同的特征,有共同的價值觀,甚至有些共同的性格特征。同時,該大學系統由個別學校組成,每個學校都有其自己的特色。
現在,我希望大家能從過程哲學的視角明白系統管理的工作方式。管理者為每個團體或“社會”而存在。你意識到的自我,正是你的時間集合體的“管理者”。每個企業、大學或政府機構都有一個管理者(或管理團隊)。管理者了解其團體或組織的所有部分;他了解各部分一起形成一個不斷發展的整體;他了解其他團體的環境及自已團體或組織在其中的生存和行為;他知道那個環境如何限定自己的組織,并使它是其所是。過程哲學也因此成為西方系統思想最重要的資源。如果管理者最終借鑒了東西方的資源,那他就是最有效的。我們發現,過程思維的資源可以很容易地與中國傳統思想原理結合在一起。徐廣清在一篇重要的文章中寫道,“萬物與他者有特定的關系,萬物皆有某種特定的結構,這是中國傳統思想普遍原理。”[1]Xu Guangqing,“Rethinking systems thinking:from a perspective of Chinese philosophy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http://www.res-systemica.org/afscet/resSystemica/Paris05/guangqing.pdf,accessed April 27,2013,quoting Luo Guihuan,The History Materials of Chinese Environment Protection(Beijing:China Environmental Science Press,1995).萬物都有一個“特定結構”意味著,每個組織和員工都是獨一無二的。做一個成功的管理者,就必須了解是什么因素決定自己組織的性質和結構。同時,徐教授注意到,萬物都“與他者有特定的關系”,這意味著組織要根據它與周圍其他組織和實體關系的總和而受到限定。成功的管理者了解這關系的序列,他要根據這些關系不斷發展的情況做出戰略決策。
在管理中,理論家和實務者都會失敗的。理論家說的全是關于企業、世界、行業、管理技術方面的大道理,他忙于分析事物,未能以勇氣和決心來采取行動。相比之下,實務者總在行動,他們的座右銘是“當你占有80%的信息時,你絕對必須決定,這正是你行動的時刻。”看來實務者是果斷的,但他缺乏從日常決策中退一步來獲得其組織、產業和世界的“藍圖”。不了解情況,他的行動缺乏智慧。遲早,他會走到一個他不明白的境況里,會做出錯誤的決策,給自己的組織帶來惡果。
在這篇論文里,我試圖找到中間的道路。在實務管理決策與指導我們的深奧哲學之間,一定存在一種和諧。我認為,過程哲學和中國傳統思想就像是兄弟倆,共同提供智力支持。兄弟倆都把世界當作一個系統來理解,但他們都沒有把這些系統看成是靜態的;二者都認為系統總是在不斷變化的。我之前提到的“物理-事理-人理”的方法論,是對中國傳統思想和系統管理理論的一個很有吸引力的借鑒。作者寫道:
WSR的基本主張是,在實施系統計劃中,我們實際上是在處理一個不斷變化的復雜狀態,它受客觀存在、主觀建構和主體間約定的限定。在這些復雜現象及其潛在的“理”內以及它們之間,其動態關系相互交織、相互作用,各式各樣,完全不同。如果不考慮其他理,就難以充分地理解或正確地處理一個“理”。因此,首要原則是,我們不應該把多維之理還原為一維。[2]Xu Guangqing,“Rethinking systems thinking”,17.
現代西方哲學代表的是單向度的一維思維。因這樣一種哲學而產生了一些管理理論方面的一維的書,這難道還令人感到意外嗎?我們可以學習他們的技術,但其基本理念是無用的。我們必須學會辨別一維思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入的思考。在其組織內,對于其員工,管理者難道不需要成為那思想最寬廣、視域最廣大、視角最全面的人嗎?當我們提拔那些擁有很多關系的員工做管理時,如果他們知道如何“玩政治”(就像在西方說得那樣)的話,那我們就是在危害組織。難道我們不應該提拔那些無私的人們?他們并不首先考慮自己的事情,他們把自己組織本身的復雜狀態理解為系統之間的系統。這樣的人帶來的是智慧。在此環境中了解其不斷演變的系統,他可在它們之間建立和諧關系。
要學會以過程哲學和中國傳統思想這對孿生兄弟為指導,這就是我們能夠獲得的結論。
〔責任編輯:曾逸文〕
菲利普·克萊頓,美國中美后現代發展研究院副院長,美國加州克萊蒙 91711
陳偉功,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中國人民大學哲學博士 100024
此文系作者在華南師范大學2013年6月召開的“過程哲學與系統管理”國際學術研討會上所作的發言。爭得作者同意,特刊發于本刊。這里向克萊頓院長表示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