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帥
(山東省青州市公證處,山東 青州 262500)
《合同法》視角下遺贈扶養協議主體探析
楊帥
(山東省青州市公證處,山東 青州 262500)
遺贈扶養協議制度與遺囑和遺贈制度有本質的區別,它是遺贈人和扶養人達成的遺贈財產與扶養行為的對價交換,是一種財產性合同,應受我國《合同法》的約束。然而從我國《繼承法》第三十一條確立的遺贈扶養協議制度來看,該制度仍然主要發揮著減輕國家養老壓力的社會保障功能,而不是作為法律層面的平等主體間的財產性民事合同。因此,在合同法的視角下,從合同的主體和內容兩方面對該制度進行修訂,以使落后的法律制度跟進經濟社會發展,就顯得迫在眉睫。
遺贈扶養協議;繼承合同;法定繼承人;遺贈人;扶養人
我國于1985年起施行的《繼承法》第三十一條確立了遺贈扶養協議制度,該條規定公民可以與扶養人、集體所有制組織簽訂遺贈扶養協議,扶養人、集體經濟組織承擔該公民生養死葬的義務,享有受遺贈該公民遺產的權利。
從《繼承法》的實施時間來看,改革開放開始未久,市場經濟體制遠未建立,計劃經濟體制的殘余充斥著市場經濟,人民年溫飽問題尚未解決,農村人口遠大于城市人口,且人均收入低,農村貧困人口尤其是孤寡老人大量存在。該制度就是由我國農村曾經長期存在的“五保”制度發展而來,遺贈人通常是農村沒有法定扶養義務人的孤寡老人,扶養人通常是遺贈人所在的村集體經濟組織。此時《繼承法》規定該制度,主要是為了發揚中華民族扶弱助殘、養老育幼的傳統美德,貫徹國家的養老助殘政策。這就不可避免造成了該制度的法律漏洞,使該制度更像是一種社會保障制度,而不是法律制度。
20世紀90年代之后,隨著經濟社會的迅速發展,市場經濟體制逐步建立,個人積聚財富逐漸增多,平等民事主體間的各類民商事合同大量涌現,“合同法成為了市場經濟的核心交易規則”[1],自然人死亡后的遺產處理問題也越來越非《繼承法》中的遺囑、遺贈制度所能解決,同時規定的遺贈扶養協議雖為自然人處分遺產增添了一種更為靈活的方式,但其雖有協議之名,確遠無《合同法》項下的協議之實。
我國于1999年頒布的《合同法》第二條就規定合同是平等主體的自然人、法人、其他組織之間設立、變更、終止民事權利義務關系的協議。而“所謂遺贈扶養協議,是指受扶養人(亦是遺贈人)和扶養人之間訂立的,扶養人承擔受扶養人的生養死葬的義務,受扶養人將自己的財產于其死后轉歸扶養人所有的協議”[2](P287),從對該協議的定義看,該協議應是雙務、有償、諾成性合同。該協議完全符合《合同法》上合同的定義:
首先,該協議的雙方主體扶養人和受扶養人是平等的民事主體。按照現行法律規定,扶養人只能是法定繼承人之外的自然人或者集體經濟組織。當集體經濟組織作為扶養人時,其與遺贈人也是處于平等的民事主體地位。
其次,從合同內容來看,該協議實質是扶養人和遺贈人就遺贈財產與扶養行為的交換達成了一致,雙方互負權利義務,即扶養人承擔對遺贈人生養死葬的義務,享有遺贈人死亡后受贈財產的權利,遺贈人享有生前接受扶養人扶養和死后扶養人安葬的權利,履行死亡后將約定財產轉歸扶養人所有的義務。雖然協議雙方履行義務和享受權利的時間不同,但這并不影響合同的有效成立。
再次,該協議并未違反國家強制性法律規定或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也并未損害到國家、集體或第三人的合法權益。
最后,對于該協議是否屬于《合同法》第二條第二款規定的“有關身份關系的協議”,遺贈人和扶養人簽訂協議本質是物與行為的對價交換,而并不產生身份上的變化,扶養人并不會因為與遺贈人簽訂此協議而出現成為其養子女或者監護人等任何身份上的變化,因而仍然要受《合同法》的約束。遺贈扶養協議與一般財產性合同相比,值得注意的不同之處是扶養人的扶養義務雖為合同約定義務,但并非純粹的金錢債務,不可強制執行。
由此可見,“合同法與繼承法都可以適用于遺贈扶養協議”[3],合同法項下的遺贈扶養協議不再僅僅是為發揮該協議扶弱助殘的社會保障功能,而是為遺贈人更為靈活方便地處理自身財產提供了一種方式。至于為何遺贈扶養協議制度沒有在合同法中作出規定,而只在繼承法中規定,這也只能說是我國的立法技術使然,或者說相關法律還有待完善。
公民只要具備以下幾個條件即可成為遺贈扶養協議中的遺贈人:
雖然根據繼承法規定,遺贈人可以是“公民”,即任何自然人。但是實際生活中和司法實踐案例中大多都是一些沒有法定繼承人①,尤其是有法定扶養義務的法定繼承人的孤寡老人,尤其是農村的“五保戶”。而有法定繼承人的自然人大多通過法定繼承的方式轉移給其合法繼承人,有的通過立遺囑或遺贈的方式留給自己的法定繼承人或者法定繼承人之外的對自己扶養照顧較多的人,這部分人也大多與其具有一定的血親或姻親關系,比如自己的孫子女或晚輩旁系血親,而很少將自己的財產留給國家、集體或者法定繼承人以外的第三人。但是如果出現法定繼承人不履行扶養義務,而遺贈人不想將財產留給法定繼承人時,遺贈扶養協議將會是遺贈人很好的選擇。因此,遺贈人不僅僅是孤寡老人,也不僅僅是沒有法定繼承人的人,只要是自然人均可選擇愿意扶養自己的扶養人與自己簽訂遺贈扶養協議。但是遺贈人必須因為自身生活困難需要他人照顧,包括年老體弱、疾病等各方面導致生活難以自理。其實這也是無需言明之條件,身體健康、能夠自理的人也極少有愿意與他人簽訂遺贈扶養協議。
遺贈扶養協議是財產與行為的對價交換。如果遺贈人不具備一定的財產基礎,就不具備簽訂遺贈扶養協議的條件。當然,現實中有很多道德高尚的人或者慈善機構、養老機構愿意無償扶養生活難以自理又無財產的老弱病殘弱勢群體,這是發揚中華民族的扶弱救殘的傳統美德,是應大力提倡的高尚行為,但與遺贈扶養協議的簽訂應區別開來。
那么,遺贈人擁有多少財產或者擁有何種財產就可以簽訂遺贈扶養協議呢?這在我國法律中并未有明確規定,也不可能有一個明確的數額界定。該協議是雙務、有償、諾成性合同,只要雙方就扶養和遺贈的內容意思表示達成一致即可,如果遺贈人的財產很多,遺贈人可以全部留給扶養人,也可以部分留給扶養人;如果遺贈人的財產很少,只要扶養人愿意接受即可。因為這里的遺贈財產與扶養行為的“對價交換”,并非“等價交換”[4],因為遺贈人的財產雖可估計,扶養人的扶養行為包括物質上的給予、生活上的照料、精神上的慰藉等多個方面,這也遠非金錢的價值所能衡量。只要雙方意思表示真實,愿意交換即可。雖然,“雙務合同強調一方給付與對方給付之間的等值性”[5],但“等值性”在理論界有客觀說與主觀說之分,客觀說主張雙方交換價值的完全相等,而主觀說主張雙方就彼此給付無論價值大小,只要達成彼此意思表示真實之合意即可。顯然,在鼓勵交易原則下,主觀說已占據通說地位。至于遺贈人擁有的是動產,或者不動產就更無需計較,只是對遺贈人簽訂協議后對遺贈財產的處分要有所限制,遺贈人不可惡意處置財產,致使履約不能。
從合同的角度來看,遺贈人一般應具有簽訂協議的民事行為能力,否則應由其代理人代為簽訂協議。雖然法律并未對遺贈人的代理人可否代其簽訂遺贈扶養協議,根據法無禁止即自由的原則,代理人可代為簽訂協議。但是考慮到協議的特殊性,畢竟是涉及遺贈人如何處分自己的財產和選擇扶養人的重大問題,雖然是財產性合同,不涉及人身性,但還是由遺贈人自己按照自身意志簽訂協議為妥,以確保協議人意思表示真實,避免糾紛。退一步說,對于沒有法定繼承人的孤寡老人又有何人可以并且愿意擔任其代理人呢?
現行繼承法只規定了把扶養人和集體經濟組織并列作為扶養人,而未對扶養人的范圍作出明確界定。而現實生活和司法判例均將遺贈人的法定繼承人排除在外,為充分發揮遺贈扶養協議扶弱助殘的社會保障功能,減輕社會負擔,同時為遺贈人增加選擇機會,宜擴大扶養人范圍,將具有扶養能力的自然人(包括法定繼承人)、法人和其他組織均納入扶養人范圍就顯得十分必要。
法定繼承人,是否可以作為遺贈扶養協議中的扶養人這一問題,在繼承法出臺之后一段時期內,在理論界曾經引起廣泛爭論,反對的觀點主要是主張法定繼承人本身即有法定的扶養義務,不可以通過約定來改變,協議的訂立屬于違反法律的強制性規定。現在大多數學者主張立法確立法定繼承人的扶養人資格。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
第一,我國《繼承法》并未明確將法定繼承人排除在扶養人范圍之外,繼承法的司法解釋中也未涉及到扶養人的具體范圍。根據法無禁止即自由的原則,法定繼承人完全可以作為扶養人。
第二,法定繼承人與遺贈人簽訂遺贈扶養協議并不違反法律的強制性該規定。雖然法定繼承人對遺贈人具有法定的扶養義務,但該協議簽訂產生的約定扶養義務并不是對法定扶養義務的改變,而是法定義務的具體化,二者并不存在沖突。雖然根據一般民事法理,法律有規定的,按照法律規定;法律沒有明確規定的,可以自由約定。但此處法律規定的扶養義務是怎樣的呢?有什么具體的執行標準嗎?顯然法律并沒有也不可能有扶養人如何具體履行扶養義務的規定。而遺贈扶養協議正是對法律規定的扶養義務的具體化。
第三,至于在協議中規定由某個繼承人承擔贍養義務是否免除了其他繼承人的法定義務,由此導致其放棄繼承的意思表示無效呢?答案是否定的,因為在協議中雖然規定某個繼承人具體承擔贍養義務,但并非免除其他繼承人的贍養義務,除非在協議中明確寫明類似“免除某某繼承人的贍養義務”,否則就好比遺贈人與法定繼承人之外的第三人簽訂遺贈扶養協議,是否就免除了所有法定繼承人的贍養義務呢?此時法定繼承人仍需履行法定贍養義務,遺贈人仍可以無條件要求法定繼承人履行義務,仍不因協議免除。因而單方的提前放棄繼承聲明也就無效。
第四,現實生活中,遺贈人多為老年人,老年人很多都與自己的某一個子女一塊生活居住,由該子女承擔贍養老人的主要義務,老人也愿意去世后將自己的大部分財產留給照顧自己多的子女,而有些子女并不愿意履行自己的贍養義務,因此也都支持老人的選擇。這種在遺贈人生前通過與自己的某一個或某幾個繼承人簽訂協議處置財產的方式,遠非遺囑或遺贈制度所能比擬。因為遺囑或遺贈作為單方法律行為,往往是立遺囑人或遺贈人生前根據繼承人或繼承人之外的人對自己的扶養照顧情況,私下隱秘所立,他人并不知曉,在其死后容易產生繼承糾紛。而遺贈扶養協議就通過協議的方式很好地避免了糾紛的產生。
雖然繼承法僅僅規定人扶養人(此處的“人”顯然是指自然人)和集體經濟組織的扶養人資格。但是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人口老齡化問題凸顯,養老商業化運作模式逐漸占據一定地位。僅靠自然人和集體經濟組織已經遠不能解決養老問題。法人、非法人組織相較于自然人,扶養能力是遠遠超出很多的。遺贈扶養協議很大程度上要更好地發揮養老助殘功能,就要拓寬扶養人范圍,凡是有扶養能力并且愿意簽訂遺贈扶養協議的法人、其他非法人組織均應納入扶養人范圍。
目前的遺贈扶養協議只有遺贈人和扶養人兩方主體,第三方主體即放棄繼承權之繼承人的引入擬借鑒國外的繼承合同制度。繼承合同是被繼承人與繼承人、繼承人之外的自然人、法人、其他組織就遺產的取得或放棄達成的合意。在遺贈人與法定繼承人簽訂遺贈扶養協議時,其他繼承人作為協議第三方參與協議的簽訂;在遺贈人與法定繼承人之外的第三人簽訂遺贈扶養協議時,其法定繼承人作為第三方參與協議的簽訂。
1.大陸法系繼承合同制。《法國民法典》第1130條規定:“任何人均不得放棄尚未開始的繼承,也不得就類似的繼承訂立任何條款,即使得到被繼承人的同意,亦同”。可見法國否認繼承合同的效力。這主要是因為法國受羅馬法的影響比較大,而古羅馬法又把“遺囑權”看成一種公權,要受法律的嚴格限制,而不允許任意簽訂繼承合同。《德國民法典》和《瑞士民法典》均確立了繼承合同的效力。《德國民法典》專章規定了繼承合同制度,繼承合同主要在夫妻或未婚夫妻之間訂立,主要是指定繼承人或受遺贈人。而瑞士繼承合同主要分為指定繼承人或受遺贈人的繼承合同和約定放棄繼承人的繼承合同。
2.英美法系的繼承合同制。英國和美國的繼承合同是指遺贈人在合同中承諾將來立遺囑將其財產的一部分或者全部轉移給扶養人,扶養人在遺贈人死亡后,可以根據遺囑取得遺贈人承諾給予的財產。因此,繼承合同并非其取得遺贈人遺產的直接依據,而最終扶養人要根據遺贈人的遺囑來受益。如果遺贈人并未在遺囑中為扶養人留有承諾的遺產份額,則扶養人可以根據“所有權禁止反言”理論追究其違約責任。
從大陸法系和英美法系的繼承合同制度來看,大陸法系的繼承合同更能保護扶養人的利益,而英美法系的繼承合同僅僅產生合同法效力,而扶養人并不能根據該繼承合同取得遺贈人之遺產,還要根據“所有權禁止反言”原則,再追究遺贈人未立遺囑轉移給其財產的違約責任,遺囑在被繼承人死亡后生效,扶養人也只能追究其繼承人之責任,不利于扶養人權益的保護。
因為存在遺贈人與法定繼承人或者法定繼承人之外的第三人簽訂遺贈扶養協議兩種情況,引入的第三方主體就包括其他繼承人或者全部繼承人。而放棄繼承權之繼承人可囊括上述兩種情況,因此此處僅就某一繼承人愿意承擔主要贍養義務,將來繼承遺贈人的主要遺產的情況作一分析②。
1.合同名稱的變更。首先,遺贈扶養協議中的“協議”并非法律專業術語,將其定名為“合同”更為規范化;其次,遺贈扶養協議之“遺贈”并非名副其實,真正的遺贈需要在遺囑中明確,而該協議顯然并非遺囑;再次,即使有遺贈之實,其也應在扶養人履行扶養義務之后才產生,因此寧可稱作“扶養遺贈協議”;最后,尤為重要的是,引入第三方主體之后,“遺贈扶養協議”的名稱就不能涵蓋所有合同內容,因此可參照國外的“繼承合同”這一類似制度,將遺贈扶養協議更名為“繼承合同”。
2.合同的要式性。鑒于遺贈扶養協議涉及遺贈人、扶養人和其他繼承人三方主體,涉及到財產歸屬、遺贈人的生養死葬和扶養人、其他繼承人的受益權,一般應采用書面形式,必要時可由公證處對協議進行公證。但考慮到立協議人的具體情況不同,尤其是農村的“五保戶”等弱勢群體,要求簽訂書面合同可能存在困難,根據《合同法》第三十六條規定,如果三方已經達成一致,且扶養人已經開始履行扶養義務,而遺贈人也表示接受的,該協議應該認定有效。否則,會有相當部分沒有書面遺贈扶養協議,而實際已經開始履行的遺贈扶養事實歸于無效,不利于養老助殘的社會保障功能的發揮和社會的和諧穩定。費孝通先生在《鄉土中國》一書中有云“我們大家是熟人,打個招呼就是了,還用得著多說嗎?”[6](P5)顯然,在遺贈扶養協議在中國的廣大農村依然還有很大市場的情況下,必須采用書面形式往往會起到制約作用,也不符合作為“熟人社會”的中國鄉村的善良風俗。
3.合同的法律適。法定繼承人成為合同項下適格扶養人,其他繼承人作為第三方主體,這種制度設計下的遺贈扶養協議該如何適用法律呢?既然三方主體存在人身關系,而且往往是直系血親,而繼承法又是唯一規定該協議的法律,那么,作為不調整身份關系協議的合同法是否還有適用空間呢?雖然遺贈扶養協議作為一種遺產處分方式,但其注重的是財產與扶養行為對價的交換,從合同的訂立到執行都要遵守合同法的有關規定。如有單方不按協議履行,即構成違約,違約責任的追究要受合同法的調整。當然,繼承法作為唯一規定該協議的法律,首先應按適用繼承法,只有當繼承法沒有做出相關規定時,才可適用合同法。而遺囑或遺贈往往是單方的無償的死后贈與。其實即使在遺囑中規定了繼承人或受遺贈人應履行的義務,這也是單方的意思表示,繼承人完全可以拒絕繼承或受遺贈財產并且拒絕履行義務,而不構成違約。
4.合同條款的注意事項。
(1)“放棄繼承權”、“不履行扶養義務”表述商榷。其他繼承人參與協議簽訂,與遺贈人、扶養人約定,扶養人承擔遺贈人生養死葬的義務,遺贈人之遺產由扶養人繼承。這也主要是考慮到現實中有些子女不愿贍養老人或者由于工作等原因無法履行贍養義務,以合同的形式確保扶養人受遺贈財產的權利。如果僅由遺贈人和扶養人兩方簽訂協議,難免會使其他繼承人產生異議。
而讓其他繼承人參與協議簽訂,是否要在協議中列明其放棄繼承遺贈人遺產的權利或者不履行扶養義務呢?鑒于遺贈人簽訂協議時其財產并未成為遺產,繼承人當時也無繼承人資格可言,更何言繼承權之提前放棄。而且,即使繼承人可以提前放棄繼承權,這也并非其不履行扶養義務的正當理由。因此,可在協議中寫明,由扶養人履行主要扶養義務,其他繼承人也要履行扶養義務,可再通過列舉的方式規定具體須履行哪些義務。而把“不履行扶養義務”這樣的條款寫進合同,違反了法律規定的強制義務。
(2)扶養人的代位權和撤銷權。根據繼承法解釋第五十六條規定,扶養人不履行義務致使協議解除的,不僅不能享有受遺贈權,而且支付的供養費不予退還;而遺贈人不履行義務致協議解除的,只需償還供養費用。這其實是對扶養人不公平的,因為按此規定,遺贈人可在享受扶養人的扶養之后,隨時解除協議,而只需付出一定的金錢代價,這樣的代價往往難以折抵扶養人的付出。而扶養人一般不會違約,因為違約對其是雙向損失,不但損失了金錢,更損失了扶養的時間和大量精力,得不償失。
為此,既然遺贈扶養協議作為受合同法約束的有名合同之一,為防止遺贈人出現違約情況,如怠于行使或放棄其到期債權,無償或以明顯不合理的低價轉讓財產,從而危及扶養人權利的實現,當出現合同法規定的有關情形時,賦予扶養人代位權和撤銷權是十分必要的。扶養人完全可以依據合同法要求其履行合同之債。
(3)第三方主體之監督權。現實中扶養人多為年老體弱之人,扶養人在盡扶養義務的過程中完全有可能不按合同履行約定義務,甚至虐待遺贈人;而扶養人也很有可能因為種種原因處分遺贈財產,而使其履約不能。雙方之間缺乏有效的監督,而合同第三方處于相對獨立之地位,可以發揮監督者的角色,以保證合同的有效履行,這就需要在合同中明文規定第三方主體的監督權,同時也是遺贈人和扶養人賦予其的一項義務。
引入法定繼承人作為扶養人的遺贈扶養協議,引入第三方主體的繼承合同,現實中引入這樣的協議與合同任重而道遠,面臨著重重阻礙,尤其是在法律并未明文規定的情況下,又有誰來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即使簽訂了類似的合同,法律是否會認可?遺贈的房產是否能夠通過房地產管理部門順利過戶?這些都是擺在制度改革面前的問題。謹在此作一理論探討,切望遺贈扶養協議制度更好的明天。
注釋:
①為方便行文論述,下文的法定繼承人僅指有法定扶養義務的繼承人,而將沒有法定扶養義務的繼承人歸為法定繼承人以外的第三人。
②此處第三方主體的引入并非強制,可根據具體情況選擇引入,也可仍保留兩方主體。
[1]崔建遠.合同法:市場經濟的基本法律[N].中國經濟時報1997-7-24(4).
[2]巫昌禎.婚姻與繼承法學[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7.
[3]任丹麗.遺贈扶養協議性質探析—我國繼承法及其司法解釋相關法條評析 [J].黑龍江省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6(6).
[4]何麗新.論遺贈扶養協議的擴張適用[J].政法論叢,2012(3).
[5]王澤鑒.民法債編總論……基本理論……債之發生(總第1冊)[M].臺北:三民書局,1993.
[6]費孝通.鄉土中國[M].上海:三聯書店,1986.
(責任編輯:朱 斌)
On the Main Part of Legacy-Support Agreeme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ntract Law
YANG Shuai
(Qingzhou Notary Office of Shandong Province,Qingzhou 262500,China)
There are essential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legacy-support agreement system and the will and bequest system.It is a property contract with an exchange of bequest for support between the legatee and the dependent,which shall be subject to China’s Contract Law.But according to the legacy-support agreement system stipulated in Article 31 of Chinese Inheritance Law,it mainly plays the role of easing the country’s pension pressure,instead of a civil contract of property among the equal subjects.Therefore,according to the Contract Law,it is necessary and urgent to improve the legislation and modification work from two aspects,the subject and the content,so as to keep the backward law system to stay abreast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social economy.
legacy support agreement;contract of succession;legal heir;legatee;dependents
DF524
A
123(2014)04-0084-06
2014-04-02
楊 帥(1988-),男,山東青州人,山東省青州市公證處,碩士。研究方向:婚姻繼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