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四海
(荊楚理工學院外國語學院,湖北荊門448000)
關系的分類、概念化和成因與相關語言現象分析
——關系與構式系列研究之二
印四海
(荊楚理工學院外國語學院,湖北荊門448000)
文章從共時和歷時、動態與靜態視角,結合Langacker的掃描識解觀,對關系進行了最基本的分類和解釋,對表示狀態變化的關系詞和句給予了統一解釋,用概念拓撲同化論解釋關系的三元結構和概念化,并論述實體、關系和思想三者的區別與認知理據,揭示了表達思想構式的語義本質,通過對關系成因的研究,指出關系是否發生決定于關系參與者自身的性質(IF)和外部條件(EF);它們是構式得以形成和語言單位得以組構的客觀基礎。
關系;分類;概念化;構式語義本質;成因
本文對關系進行基本分類和闡釋,闡明關系的概念化機制和關系成因。通過這些研究期望能對認知語法關系研究中的不足進行補正,增加語言學界對關系的系統了解,為關系研究本身和構式研究奠定一些理論基礎。
(一)共時關系與歷時關系
如果從生態系統觀看世界,事物處于共時關聯中。共時關系指同一時間內事物間呈現的關系。從演變與進化觀看,事物處于歷時關聯中。由于事物自身在演變中,其自身的狀態或屬性在不斷變化,我們將同一或同源事物不同時期的狀態或屬性關聯在一起,它們就會呈現出某種屬性,如人“變老”、冰“融化”。這些狀態關系相對于以前的狀態而言。這種由于同一或同源事物的演變產生的狀態或性質的變化就是歷時關系。如下詞表達的關系是歷時認知的結果:到與離開(相對位置變化)、融化(固態到液態變化)、腐蝕(性質、結構、功能等方面的變化)、出現與消失(有無變化或存在狀態的變化)、死亡(生死變化)、更美(美麗狀態變化)、增加(前后數量的變化)。
要了解歷時關系,我們必須將反映事物歷時狀態的心理空間進行融合[1],建立共時性的融合心理空間,因為事物只有關聯在一起,才會出現相對屬性,因此建立共時融合心理空間,是人類形成和理解歷時關系的心理機制。
(二)共時識解與歷時識解
共時關系與歷時關系的區別是,前者相對于同時存在的另一實體,而后者相對于不同時期的自我狀態。但是,因為關系的相對性,我們對關系的認知是靈活的,相對物是可以變化的,因此,對同一事實,會有不同的識解,例如:
“他現在在外面”(He is away now)中的“在外”(away)表位置關系,它是相對于某一參照區域(如家)識解的結果,這種識解是共時識解。
對以上同一事實,我們可以表達為“他不在(家)”(He is not in),但它相對于以前的“He was in”狀態而言,是歷時識解的結果。為什么?
in和not in是二分對立體,是對in關系的肯定與否定二分分類。任何“無”(不存在)相對于“有”(存在)而言,是相對于“有”的一種存在狀態。He is not in蘊含他的存在(在家)只能是過去(was in),因為它已經否認他現在的存在(在家),所以,He is not in是相對于過去的狀態而言,是歷時識解。
以上是從同一事物的狀態變化認知域而言的。如果考察兩個事物在方位上的相對關系,它們是典型的共時關系。
(三)靜態關系與動態關系
共時關系又可以分為兩類:
靜態關系,即一事物相對于另一事物所表現出的時間上穩定的屬性,包括各種空間關系(如前后、高低、內外、附近、在外等)、屬主—屬性(如紅、好、漂亮等)、等同和象征關系等。
動態關系,即一事物相對于另一事物所產生的隨時間變化的動態屬性,即動態反應或相互作用,如抓、學習。
(四)靜態識解與動態識解
靜態指事物間的關系或屬性不隨時間變化而變。從上可見,“他現在在外面”中的“在外”關系,是共時靜態識解的結果,但對這同一種情景也可以做歷時靜態識解,形成“他不在或不在家”。歷時識解反映經歷了一定時間的狀態變化,相對于過去呈現的穩定狀態屬性。
正如Langacker所指出的,任何動態關系也同時是隨著時間而變的狀態變化,因此,He is not in情景也可以做動態識解,其結果是“他已經離開了”(He has already left)。
根據Langacker的掃描識解觀,歷時關系靜態識解與動態識解的差異是不同掃描方式引起的。歷時關系的靜態識解(如“He is in”)是非時序整體掃描(atemporal summary scanning)的結果,歷時關系的動態識解(隨時間變化而變化)是時序性掃描(temporal sequential scanning)的結果。
再舉一些例子:“更美”,歷時關系靜態識解的結果;“變美”,歷時關系動態識解的結果;be here,相對于說話者位置的共時靜態位置關系;arrive,位置狀態變化,即從原某位置變成在另一參照點的位置,是歷時關系動態識解的結果,但gong和away是共時關系,兩種不同識解的結果,gone蘊含go的背景[2]。
以上討論遵循了認知語言學的研究思路:研究語言背后的認知結果、認知方式和認知規律,從而從認知角度給語言更深層的解釋。
如上,我們從關系的共時和歷時、動態與靜態視角,結合Langacker的掃描識解觀,對關系進行了最基本的分類和解釋。這是一種新的嘗試,反映了對關系的新發現,特別是對歷時關系及其識解方式的發現,能對表示狀態變化的關系詞給予統一解釋,進一步充實了CG對關系的認識。
人類是如何概念化和范疇化的?換句話說,人類的概念和范疇(包括其屬性和結構)是如何形成的?現有三種主要理論解釋:經典范疇理論、家族相似性理論和原型理論。學界充滿爭議。基于拓撲學、認知心理學和神經科學的基本原理和對以上三種理論的批評,概念拓撲同化論[3](以下簡稱同論)提出了概念的三元結構、概念化機制和概念擴展機制。我們認為該理論能夠對關系的概念化與概念結構給予合理解釋。
關系具有怎樣的概念結構?
根據同論,概念三元結構包括拓撲屬性、拓撲變體和拓撲等效體。關系的三元結構如下:
關系的拓撲屬性,是“使關系就是關系”的屬性,即“一事物相對于另一事物所表現的屬性”,而不管這些事物和屬性具體是什么,這是所有關系的拓撲同一性,是形成關系概念的同化視點;關系的拓撲變體,是形成某一關系的具體現象,如變老現象,即千千萬萬的人隨年齡而變化的生理變化;關系的拓撲等效體,即關系的表征圖式。三者構成同論定義的三元結構。
那么,關系概念是如何形成的?
首先,完型認知和拓撲同化使我們形成相對獨立的實體概念單位,如樹、房子、人等,然后,我們注意到實體單位之間會發生某種關聯屬性,如人與房子之間的“住”“建”“買賣”或人對房子意識到的“高”“漂亮”“在附近”等,這些就是關系。按照同論,人類能從許多稱為拓撲變體的很不相同的具體現象中進行拓撲認知,識別其共同的、不變的、體現其本質的拓撲屬性,看出它們是具有拓撲同一性的現象,這就是“拓撲同化”。例如,不管我們建房子的具體行為和所建的房子有多么不同,都被我們看出是“建房子”,而不是“拆桌子”。人類的拓撲認知本性使其將不具拓撲同一性的事物視為不同,這就是“異化”。同論中的“同”并非歐幾里得幾何學(Euclidian)的相同[4],即不是數學意義上的“值”相同,而是“變量”相同(CG中的認知域也是拓撲屬性),具有拓撲學中的拓撲性,如房子概念中有功能(即容納,但不管容納的是人還是貨物等)、形狀和結構等使房子成為房子的認知域或拓撲屬性。人類的這種忽視具體差異,獲得反映事物同一性的拓撲屬性,從而形成概念的過程就是概念形成的拓撲同化機制。
關系概念的形成過程遵循了拓撲同化機制。也就是說,拓撲同化這一內在機制使我們對所有關系進行抽象,形成體現所有關系本質的拓撲同一性,即“一事物相對于另一事物所表現的屬性”,它是所有關系的概念內核,是對關系最高層面的抽象(拓撲同化)。整個關系概念結構符合同論提出的三元結構,下位關系概念還有其具體的同化視點,或稱定義性拓撲屬性。據此,我們可以識別不同種類的關系,對關系進行更細致的分類。但不管什么關系,其最概括的拓撲屬性是相同的,不變的。
以上我們按照同論解釋了關系的概念結構及其概念化機制。這是關系研究中必須要搞清楚的方面。
(一)實體與關系
我們對實體概念單位,如分子或桌子的認知內容常常包括成分或材料、時空屬性、類屬、功能、生態系統與生態位、行為或習性等等。這些概念內容屬于CG中的百科知識,稱為一個詞或概念的語義結構,Langacker用Matrix(矩陣)表征。這說明了人類對事物認識的普遍方法論,即我們對事物的任何認識實際都是對關系的認識,或者說,人類總是通過關系認識實體。這與唯物辯證法的斷言“科學認識的任務就是通過事物之間的相互關系發現其本質和規律”是一致的。例如,成分是部分-整體關系中的實體結構成分;類屬是范疇-成員關系中的范疇;行為或習性是相互作用關系。
顯然,通過關系認識事物形成的概念是實體概念。實體概念的認知目的或焦點是認知事物自身,這就是CG理論中名詞的profile(凸顯)。
反之,如果我們不知事物間的關系,則將已經有所認識的事物關聯在一起考察關系,因關系在相對之中顯現。這是人類認識關系的普遍方法。
然后,通過拓撲同化認知,形成關系概念,其認知目的或焦點是關聯性或相對屬性,這就是CG理論中各種關系詞的profile(凸顯),參與關系的實體則成為背景。值得注意的是,實體相對于關系才有意義,才成為實體,關系相對于實體而存在,因此,盡管關系詞表達的概念凸顯關系,其實體作為背景仍然是存在的。
從概念形成機制上看,通過概念化形成的概念是具有完型特征的概念單位(生態位),成為心智中的認知實體。同論指出,人類已經形成的概念會成為進一步概念化的基礎,CG稱為anchor[5],因此,先一輪概念化過程中形成的關系概念,如果被用來進一步考察其屬性,即與其它事物的相對關系,它則成為實體,在心智中有其認知實體的地位。“絕對”地講,作為進一步認知基礎的任何概念化對象都可能成為實體,成為名詞性成分的表達內容(包括所謂的名物化),因此,生產(PRODUCE,大寫表概念)并不絕然作為關系使用,在考察它與另一事物,如豐富生活的關系時,生產,相對于與豐富生活的因果關系而言,就成了具有某種性質的實體,英語用production這一形式以示區分,而漢語因缺乏詞匯形式的可變性,而采用同一形式。
Langacker指出:“The term‘entity’is employed in a maximally general way,and subsumes anything we might have occasion to refer to for analytic purposes:things,relations,boundaries,points on a scale,and so on.”[2]50(實體一詞在最抽象的意義上使用,包括我們可以具體分析為物體、關系、邊界和量具刻度等的任何東西)。根據這一解釋,關系是實體(屬于實體,是一種實體)。Langacker是正確的,但這種解釋卻容易令人混淆,原因是他沒有能夠明確指出,關系相對于實體是關系。任何已有關系,相對于另一關系,則成為實體。
如上,本文給出了判斷實體與關系的認知理據和方法。我們認為,這些理據和方法從根本上解決了語言學界長期有爭議的詞類形成機制與判斷問題。簡而言之,實體的詞匯化形式是名詞,關系的詞匯化形式是關系詞;詞類的形成涉及兩個層面,概念化和詞匯化,二者都是概念化和詞匯化的結果,它們共處于關系生態系統中,相互依存,不能孤立存在。也就是說,詞類的判斷是相對的,只有在關系生態系統中才能確定,這符合生態學和系統論的基本原理。總之,詞類的根源是概念化和由此形成概念生態系統,從根本上講,概念化與概念生態系統,而非語言,決定詞類。
(二)關系與思想
實體概念只是對事物本體的認識,不是思想,任何缺省了實體的關系也不是思想,只有至少含有“兩個實體呈現某種關系”的認知,即關系的實體實現或明示了實體的概念核,才構成完整要素的思想,成為有意義的話語表達內容。思想是對事物間關系的認識,根據我們對關系的定義,實際上就是對事物相對屬性的認識,概念核是其核心結構,語句描述的事實、現實、情景、事件或狀態都存在這種概念核。很明顯,思想的概念核成分與結構構成最抽象的思想圖式,并成為構式的語義成分和結構,句子的語義是這種語義圖式的具體展現(elaboration,instantiation)。
概念核也是一個關系微生態系統,有三個生態位,每個生態位只有在該系統中考量才有意義,這是生態學的基本觀點。只有擔任參與者的概念才是實體,由名詞性成分表達,其它是關系,這是區分實體與關系概念的最簡單原則。
思想是人以人的稟賦和形式對世界的“人化”反映。人類首先感知世界,獲得直接體驗,但最初體驗是不可言說的,因為它尚未經過人類理性的相對考量和概念化。“一個詞表達一個范疇(概念)”說明,先有概念化才有語言,不經概念化,無以言表。當我們說出“這張桌子是紅的”時,我們已然進行了概念化,因為其中的每一個概念都是概念化的結果,而且,整個句子體現了一種構式圖式(句型),也是概念化的結果。從上節我們對關系概念化的討論可知,概念化體現人類對認知對象的拓撲認知本性和相關考量,體現“人化”理性。有了概念化,世界才可被言說。
思想是關系的實體實現,并成為語言的表達內容。那么,以上不僅說明了構式語義本質,也說明了思想、語義和語言需要經過概念化,概念化是語言形成的必要條件。
以上是我們從關系的視角形成的對思想和語言的最基本認識,也指導著我們對語言學的研究。
事物間有什么關系?何以發生或呈現這些關系?這類問題是讓任何一個領域的研究者魂牽夢繞的問題,例如,尋找和解釋各種生物信息與疾病的關系是生物工程或生物信息學探索者終生奮斗的目標。如果按領域劃分關系,有物理、化學、生物學、數學、社會與經濟關系等等,即便是函數關系,也是一個廣而深的探索領域。顯然,發現學科內事物間新的關系并非語言學者的任務,語言學者的任務是在人類已經認識的關系和表達關系的語言基礎上,尋找思想形成和表達思想的規律。關系在思想概念核中具有核心地位,其成因研究對語言學具有重要意義。
(一)有關日常關系成因的經驗常識
按經驗常識,我們很容易得出這樣的結論:事物自身的性質決定關系。
例如,人和投影儀都沒有“粘性”,所以,人和投影儀之間不能有“粘與被粘”關系,因此,“這個學生粘在投影儀上”不成立;投影儀沒有情感屬性,所以,人與之不能發生“戀愛”關系,因此,“這個學生與投影儀相戀”不成立;如果要移走某物體,我們會根據物體的大小、形狀、質地和重量等以及人類自身的特性,分別形成如下關系:抓、提、扛、推、車載等。
這就是說,事物的特征決定我們的行為,或者說,決定我們與事物間的關系。概而言之,人類隨時根據對象(性質)調整關系,面對不同性質的對象,形成各種社會、經濟和自然關系。順便言之,神經科學發現,動物負責根據對象確定適當行為反應的神經元是標準神經元(Connonical Neurons)。這一發現至少說明反映人類行為的動態關系有其神經科學基礎。Lakoff對語言神經科學有著多年的系統研究,這在國內有專門介紹[6]。
事物自身的性質決定關系,這是我們的經驗常識,只不過,對這一常識,需要修正的是,事物自身的性質與關系是否實際發生,這之間的關系是復雜的。并非所有關系都是由事物的自身性質必然決定,因為關系的實際發生還受別的因素影響,這些因素成為關系發生的條件,因此唯物辯證法認為,具體關系是在一定的條件下形成的。也就是說,事物性質往往只是關系形成的必要條件而非充分條件,例如人的具體行為反應往往是多重因素影響的結果。就語言的象征關系而言,語音的自然屬性只是必要條件,具體語音和語義間的象征關系,具有或然性、任意性和規約性。
(二)自然關系形成的自然科學解釋
對自然界許多關系科學發現能說明“事物自身的性質與其所能發生的相互關系有密切聯系”。
物理學和化學常識告訴我們,原子間的電荷特性決定它們之間具有相互吸引關系,并形成性質各異的各種物質;分子的結構特點與性質決定分子間的吸引關系,從而形成具有不同物理結構和性質的物質。
有關顏色屬性的形成,物理學的解釋是,事物的物理化學結構決定其對光線的吸收與反射,被反射的一定波長的光線作用于人的視覺神經,人就感知到一定的顏色,所以,顏色屬性的形成決定于一系列事物(顏色屬性的屬主、光線、眼睛和神經系統)的性質。
但關系是復雜的,人類還在不斷尋找事物的關聯性及其原因。許多自然關系,如時空屬性,由確定的相對事物決定,具有確定性;許多物理化學性質和運動,如果環境條件,如溫度、氣候條件的影響具有一定的規律性,能夠被科學精確預測。復雜關系,由于受多重因素的影響,具有隨機性或混沌系統效應(如蝴蝶效應),而人參與的關系,由于人的意志影響,還具有目的性。唯物辯證法認為,任何事物間的關系都要依賴于特定的條件,隨著條件的變化,關系的性質和方式也將發生變化。但不管什么關系,必然受到其參與者自身性質(內因)的制約和調控,這決定了關系的客觀性和規律性。
如上研究與語言學有著重大關系。Yoshimura&Taylor認為,世界知識不僅在決定得體性和可解釋性方面起關鍵作用,而且在決定語言表達的語法性方面起決定作用[7-8]。
關系成因屬于自然之理。如下邏輯已經十分明晰:探討某事物能否發生以及為什么能發生某種關系就是探討相關構式怎樣以及為什么能夠形成的客觀基礎,也就是探討某詞能否以及為什么能進入某構式的客觀基礎。換句話說,論元結構形成的理據與關系成因有密切關系。如上涉及構式組構的深層物理機制(屬于世界知識),即物“理”是決定構式概念結構的本源因素。我們認為,不懂這些,在對認知和語言深層本質的理解上就缺少了重要一環,甚至可能陷入極端的語言決定論中。
例如,船因為自身和外部原因有一個自然狀態屬性,即“沉”(關系),這種自然屬性使我們形成“船沉沒”概念和相應的構式。如果我們的認知焦點不是船的這種屬性,而是根據因果關系,聚焦這種屬性呈現的內因(IF,如漏水),我們會形成有關“船沉沒”的因果概念和相應構式:如果內因成為表達這一思想的主題,則必然成為構式的主要論元。關系(沉)是構式鏈接成分,鏈接參與者,即關系是構式的必然成分。最后通過符號化規約,英語的一種因果構式產生了:A leak sank the ship.
這一構式也是對關系成因的一種概念化結果:內因致事物的屬性呈現。我們認為,表達思想的構式都圍繞“事物—屬性”展開,也就是說,思想圍繞關系形成,語言圍繞關系成句,此句展現關系及其成因。上例說明,首先是因為船的自然本性,然后因為人的認知(包括概念化),最后才有語言。探討關系成因,讓我們更“懂”語言。
睿智的Langacker創立的CG在語言學的許多方面有著深邃的見解,但對關系的研究尚存在一些問題。本文首先對關系進行了最基本分類和解釋。分類的好壞體現研究的成熟度和深度,道理是,一個好的分類系統必須體現:(1)窮盡性和細致性。窮盡所有分類對象,統籌兼顧,細致到滿足分類目的的層次;(2)分類標準的統一性。不同分類層次有不同的分類標準,但同一層次,標準要統一,不可交叉重疊;(3)最小分類子系統原則。好的分類系統必然是最小、最簡潔但能包括所有分類對象的系統。但是,因為語言的交際功能、識解、次范疇化等認知機制,使得關系可以融合、缺省和分化等,其復雜性使得本文還無法對關系進行徹底的系統分類。本文僅做最基本分類,其目的是配合本文對關系進行概論性的本體論研究。
認知語言學認為,語言結構依賴概念化過程,而人類如何對認知對象進行概念化,從而形成概念或概念結構,這是探討概念化過程的一個關鍵問題。概念拓撲同化論揭示的正是概念化機制。本文第二節用同論簡單解釋關系的概念化,說明關系的三元結構,這有利于進一步認識關系本體。
本文第三節論及實體、關系和思想,指出三者的區別、判斷方法與認知理據。關于思想,由于很復雜,通常不敢貿然下定義,但如果沒有定義,對語言學來講,是不正常的,因為語言的一個基本功能是表達思想,如果不知道思想是什么,情何以堪!本節并沒有討論學界對思想的研究與定義,這雖然離題不遠,但研究量太大,非本文重點。我們只是在思考關系時,邏輯自然擴散到對思想的認定。概而言之,我們從關系的視角,大膽將思想定義為“反映事物的相對屬性,是關系或概念核的實體實現”,這等于揭示了表達思想構式的語義本質,是最抽象層面對句構式語義的認識。
第四節重點說明三點:(1)事物間關系實際是否發生要依賴于特定的條件;(2)不管什么關系,必然受到其參與者自身性質(內因,IF)的制約和調控;(3)關系的實際發生、內因和條件(外因,EF)三種之間的關系是復雜的。對于熟悉唯物辯證法的國人而言,這些根本不是新觀點,但少有人意識到它們與語言學的重大關系:關系成因屬于自然之理,自然之理是構式形成的客觀基礎和概念化內容。
我們認為,對構式的任何語義和語法分析必須回歸到如上基本認識上。
本研究致力于從關系的視角,為統一、科學解釋相關語言現象提供并證明我們力所能及提出的觀點,重點在語言學基礎理論層面。國內語言學界少有此類基礎研究。我們認為,在沒有堅實基礎理論的領域,局部性的具體現象研究多具備前科學性質,只有深層的本質問題解決了,表層的具象問題才會迎刃而解,本研究正是這種觀念下的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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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陳如毅]
H0-05
A
1672-0758(2014)04-0073-06
2014-04-15
荊楚理工學院校級課題“概念拓撲同化論與若干語言學理論問題研究”(SK201206);湖北省教育廳人文社科課題“語言組構原理與機制”(13g439)
印四海(1961-),男,湖北仙桃人,荊楚理工學院外國語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認知語法、計算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