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中勇治療眩暈經驗*

★ 曾濱 戴家超 李富

(江西中醫藥大學2013級碩士研究生 江西 南昌 330006)

劉中勇教授從事心血管病中西醫結合臨床、醫療、教學、科學、研究近30年，治學嚴謹，勤求古訓，博覽群書，學驗俱豐，在教學中注重實用性、先進性和繼承性，突出中醫臨床思維方法和實踐技能，并做到了理論與實際的緊密結合。筆者在跟師的過程中受益匪淺，對劉中勇教授治療眩暈疾病中體會深刻，就其治療經驗在此簡要論述。

1 治療眩暈的特點

眩暈是目眩與頭暈的總稱。眩為目眩，視物發黑或眼前昏花；暈為頭暈，謂頭部運轉不定的感覺，視物旋轉并感覺自身或外界景物旋轉，站立不穩。由于二者常同時并見，故統稱為“眩暈”[1]。劉中勇教授治療眩暈時把握整體觀念，在辨證論治的基礎上分清表里、寒熱、虛實、陰陽，并根據病邪的性質、臟腑的特性和喜惡、氣血津液等之間的關系、疾病的新久進行對因對癥用藥，多得到意想不到的療效。

1.1 速祛外邪，防邪深入或變生他病 頭為諸陽之會，清陽之府，目為清空之竅[2]，若正氣不足或邪氣強盛，外來之邪侵犯頭目，則發眩暈之證。正如《靈樞·大惑論》：“故邪中于項，因逢其身之虛，其入深，則隨眼系以入于腦，入于腦則腦轉，腦轉則引目系急，目系急則目眩以轉矣。”劉中勇教授在治療眩暈中重視速祛外邪，認為外感眩暈之證若外邪不去或妄以補虛息風之法，必引邪深入，最終難以治愈或變生他病，正如《諸病源候論·風頭眩候》：“頭面風者，是體虛諸陽經脈為風所乘也……如風在首，久不瘥，則風入腦，變為頭眩。”“……風眩久不瘥，則變為癲疾。”外感之邪主要為風、寒、暑、濕、熱、燥邪等，祛風多用荊芥、防風、僵蠶、蟬蛻等；祛風寒多用麻黃、桂枝、紫蘇、生姜、白芷等；祛暑濕多用香薷、藿香、蒼術、佩蘭等；散風熱多用金銀花、連翹、桑葉、菊花、僵蠶等。多用臨床上常見的外感眩暈的證型主要有風寒型、風寒郁火型、風熱型、暑濕型等。風寒型以疏風散寒治療，方用川芎茶調散或荊防敗毒散加減；風寒郁火型主要指的是風寒之邪侵犯少陽，導致少陽機樞不利，郁而化火，以和解少陽治療，方用小柴胡湯加減；風熱型以疏散風熱治療，方用銀翹散或桑菊飲加減；暑濕型以清暑祛濕治療，方用藿樸夏苓湯或新加香薷飲加減。

1.2 肝喜調達，重在調肝，不可重鎮抑肝伐肝 肝主疏泄，而內寄相火，為“風木之臟”，容易動風化火，上擾清竅而出現眩暈，故《素問·至真要大論》：“諸風掉眩，皆屬于肝。”《素問玄機原病式》：“諸風掉眩，皆屬肝木……所謂風氣甚而頭目眩運者，由風木旺，必是金衰不能制木，而木復生火。風火皆屬陽，多為兼化，陽主乎動，兩動相搏，則為之旋轉。”劉中勇教授認為肝為風木之臟，其性剛強，喜條達舒暢而惡抑郁，又體陰而用陽，故重在調肝，而不是重鎮抑肝伐肝，若用藥峻猛，金石重鎮、消導克伐之品過劑，耗傷肝氣重傷脾胃，病情必加重難治。調肝主要包括疏肝、清肝、涼肝、養肝、柔肝、滋肝、平肝等為主。常用疏肝之藥：柴胡、合歡皮、郁金、川芎等；常用清肝涼肝之藥：菊花、鉤藤、梔子、丹皮、赤芍、黃芩等；常用柔肝之藥：白芍、枸杞、當歸等；常用養肝之藥：枸杞、當歸、生熟地、白芍等；常見滋肝之藥：生地、麥冬、北沙參等；常用平肝之藥：天麻、鉤藤、菊花、桑葉等。臨床上肝郁型以疏肝理氣治療，方用四逆散或逍遙散加減，肝郁化火型以疏肝清熱治療，方用丹梔逍遙散治療；肝血虛型以養血柔肝治療，方用四物湯和加減；肝陰虛型以養陰滋肝為主，方用一貫煎加減；肝陽上亢型以清肝涼肝平肝治療，方用羚角鉤藤湯加減；虛風內動型以養肝息風治療，方用天麻鉤藤飲加減等。

1.3 無“痰”不作眩，治在祛“痰”醒脾理氣 痰濕為陰邪，易困阻陽氣而導致清陽不升，濁陰上泛，發為眩暈，正如《丹溪心法》：“頭眩，痰挾氣虛并火。治痰為主……無痰則不作眩，痰因火動。又有濕痰者，有火痰者。”劉中勇教授認為此“痰”當包括痰、濕、飲、水、食、瘀血等有形之陰邪，多易困阻脾胃和導致氣機不暢。故在祛除這些陰邪的同時要加一些芳香醒脾胃藥物，如砂仁、藿香、白豆蔻、荷葉、白扁豆等，脾胃健運，水谷才能正常運化，土能制水，水濕才能正常輸布；又氣不行則水不行，氣不行則血不行，氣為水之動力，氣為血之帥，故常常加佐以行氣之藥：陳皮、香附、木香、枳殼等。此祛“痰”的同時加以醒脾行氣之藥可謂是畫龍點睛之舉！臨床上痰濕困脾型，以化痰祛濕，醒脾行氣治療，方用半夏白術天麻湯加減；食積型，以消食導致，醒脾理氣治療，方用保和丸加減；水飲內停型，以通陽化飲，醒脾行氣治療，方用苓桂術甘湯或真武湯加減；瘀血型，以化瘀行氣治療，方用血府逐瘀湯加減。

1.4 無虛不作眩，虛多夾實，當通補兼施 脾虛氣血生化無源，清陽不升；肝腎虧虛，精血不足，不能上注于頭，導致頭目失養，發為眩暈。故《靈樞·口問》：“故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苦傾，目為之眩。”《靈樞·海論》：“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脛酸眩冒。”后世醫家張景岳認為虛是眩暈的主要原因：“眩運一證，虛者居其八九，而兼火兼痰者，不過十中一二耳。”劉中勇教授認為臨床上眩暈之證單純的虛證很少，多半虛實皆有，多虛實夾雜，虛多實少。虛則主要涉及脾、肝、腎三臟，夾實多為痰、濕、水、瘀、氣滯等，所以補益的同時要兼顧化痰、祛濕、利水、行氣瘀等。臨床上脾虛清陽不升型，以健脾升陽治療，方用益氣聰明湯或補中益氣湯加減；氣血虧虛型，以補氣健脾治療，方用歸脾湯或八珍湯加減；腎精虧虛，以補腎填精治療，方用左歸丸或右歸丸等；肝腎不足型，以滋補肝腎治療，方用一貫煎合六味地黃丸加減等。兼有痰者，則可加半夏、浙貝母、南星、竹茹、皂角刺等；兼有濕者，則可加茯苓、薏苡仁、砂仁，澤瀉等；若兼有水者，則可加豬苓、茯苓、澤瀉、白茅根、益母草等；若兼血瘀者，則可加當歸、川芎、丹參、赤芍、桃仁、紅花等；若兼有氣滯者，則可加陳皮、枳殼、木香等。

1.5 久病多虛，久病入絡，痰瘀交阻，病深難去 疾病若日久不愈，必入血絡[3]，正如《內經》：“久病者，邪氣入深，去血脈”，后世醫家葉天士：“其初在經在氣，久則入絡入血”。劉中勇教授認為對于老年人的眩暈疾病由于反復遷延不愈，耗傷正氣，日久經絡血脈空虛，邪則趁虛而入，痰瘀交阻于此，正虛邪實，難以祛除，治療上總不離補虛化痰祛瘀通絡，用方以補陽還五湯和滌痰湯加減。若氣虛明顯可加人參、黨參、白術等；若痰濁難化，可加皂角刺等；若血瘀脈絡不通明顯可加路路通、徐長卿、蘇木、乳香、沒藥、全蝎、蜈蚣等；若有陰虛可加生地、麥冬、玄參、北沙參等；若腎虛可加熟地、菟絲子、何首烏、山萸肉等；若有陽虛寒凝可加附子、干姜、桂枝、細辛等；若有血虛可加當歸、丹參、雞血藤等。

2 驗案舉例

2.1 外感濕困清竅案 患者劉某，女，56歲，自覺頭暈頭重如帶緊箍咒，疲勞乏力，汗出、活動后則舒，渴不多飲，納差，脹氣，夜寐可，大便粘伴有灼熱感，小便黃，舌苔膩略黃，脈滑。方用霍樸夏苓湯加減治療。藿香10g，淡竹葉10g，厚樸10g，茯苓15g，杏仁10g，薏苡仁15g，白豆蔻6g后下，法半夏10g，葛根20g，蔓荊子15，川芎6g，生甘草6g。水煎服，5劑后頭暈頭重大減。

2.2 內傷肝火上攻案 患者方某，女，52歲，有高血壓史10年，時發頭暈伴兩側太陽穴脹痛、眼前發黑，勞累緊張后加重，雙下肢輕度凹陷性水腫，口干口苦，眼干眼紅，小便黃，舌質暗紅，舌苔根部膩微黃，舌兩邊苔剝，脈弦細數。方用杞菊地黃丸合丹梔逍遙散加減治療：枸杞10g，菊花10g熟、生地黃各10g，山萸肉15g，山藥15g，牡丹皮10g，茯苓15g，澤瀉10g，梔子10g，柴胡10g，白芍10g，當歸10，薄荷6g后下，白茅根15g。水煎服，7劑后頭暈頭痛癥減，續以此方變化調之而漸平。

[1]李豐基.中醫診治眩暈證學術源流探討及文獻整理與數據庫建立[D].廣州：廣州中醫藥大學，2007.

[2]張金生.外感眩暈論治[J].河南中醫,2003,9(9)：52，54.

[3]柴守范.論“久病入絡”與“溫邪入絡”[J].甘肅中醫，2013(11)：4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