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與有常

張發春

生命中總是有常多，無常少。

有常是春風催開的一樹桃花，是晨曦中初露的一縷朝陽，是云風中的幾聲鳥鳴，是日日的遲暮與晚霞。在有常的生命里，時光緩慢如細流，任紅塵萬丈，心卻澄明、質樸。幸福就在此中。

但也有無常的時候，面對無常而懷有一種云淡風輕的心情，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人生總是有很多的苦，有愛憎、有別離、有不可得、有難舍棄、有生老病死……凡此種種，皆為無常。有常與無常組成了一段完整的人生——糖吃多了也會膩，所以會有苦的存在。看群雁自在飛舞于晴空下是美，孤雁疏步行于水田間也是美；月圓是美，月缺又何嘗不是？

當所有的苦痛經過歲月的滌濾后，缺憾也會是一種美。

我有一位親密的朋友，新婚不久，為了開創新的事業，給伴侶更好的生活，去了一個遙遠的城市打拼。他是個極為努力的人，忍受著獨在異鄉的孤獨與對愛人的思念，不久事業有了起色，便迫不及待地把妻子接來。

那天，他早早來到機場，等了一上午卻不見妻子的身影，飛機早已降落了。給她打電話，卻關機。朋友黯然地回到家中，卻突然收到了妻子發來的簡訊：

對不起，我已愛上了別人，決定和這個男人過完一生，收到簡訊請回來辦離婚。

短短幾行字，無異于晴天霹靂，朋友以為自己神經錯亂了，淋了一個冷水澡，哭著打電話給我說：“我該怎么辦？”

接到電話時我一時錯愕了，片刻后對他說：“還能怎么辦，回去辦離婚吧！”

掛了電話，朋友的遭遇讓我體會到了命運的無常，這種變幻太讓人啼奇了。究竟是何種愛能讓一位新婚的妻子拋棄自己的丈夫呢？

他最終還是無法挽回這段婚姻，在這次情感的潰敗中，他開始懷疑生命的價值與意義，所有理想的壯懷和人生的抱負都在這次潰敗里消于無形了。他放棄了城里的事業，跑到鄉下種花，我可以想象得到那站在錦簇繽紛的花叢中落寞的身影。

一年后，我去鄉下看他。我們坐在田埂上，眼前是一大片農田，種滿了薰衣草，與遠處淡淡的白云輝映成一幅美麗的圖畫。

朋友指著那片花田，笑著對我說：“看這片，都是我親手種下的，可惜不是花期，花開時的那種美……”

我很高興，笑容重又回到了他的臉上，我也知道，傷口可以愈合，但疤痕是會永遠留下的。也許在回憶里還會有苦澀，但就算再好的往事，也像是一段柔美的傷口。就像這片薰衣草，在撒下花種的那刻起，便是一段苦痛的開始，直到燦然開放的那刻才獲得新生，那是一瞬間的永恒。

我們一直聊到日暮，直到最后一縷斜陽隱沒在青山背后。歸去時，不經意回首，青山頭上正是一朵回家的云。

（作者單位 江西省永豐縣沙溪鎮歐陽修小學）

編輯 張珍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