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屈不撓的抗日斗士

很多中國人都不知道在中國的教育史上，第一位當上大學女校長的是楊蔭榆，也許是魯迅手中筆讓楊蔭榆變成一個封建殘余勢力的守衛者，所以這么多年來對于她的宣傳是少之又少。而與她同時代的另一位女子大學的校長吳貽芳就比楊的形象正面多了，作為教育史上的第二位大學女校長，1945年出席聯合國成立大會，成為在《聯合國憲章》上簽字的第一位女性，吳貽芳早已經被定義為我國著名女教育家了。

向命運抗爭 掙脫不幸婚姻枷鎖

中國歷史上這兩個首位和第二位的大學女校長，她們的地位相當，命運卻迥然不同。前者的楊蔭榆是壞校長的標本，吳貽芳卻是好校長的典范，這應當算是我們這個時代對她們倆做蓋棺之后的定論。但歷史有時候就是這么滑稽，在拂去意識形態和宣傳模式灰塵后，我們發現楊蔭榆并沒有我們印象中那么“壞”。追憶其一生，甚至能從她身上嗅出“女漢子”的味道，她臨終的方式可以用悲壯來形容，把她的事跡還原到抗日戰爭的大背景下，甚至可以得出一個“抗日英雄”的結論來。

能當上中國歷史上首位大學女校長的位置，要是沒有點真本事是不行的，更為重要的是，沒有現代女強人的堅韌性格更是不行的。楊蔭榆的個性不是當上校長時候形成的，應該說從小她就是一個強硬的女人。1901年，只有16歲的楊蔭榆遵父母之命，與看上去門當戶對的無錫蔣姓人家的少爺成親。新婚之夜，楊蔭榆發現對方是個低能兒，和自己沒有半點共同語言。新婚之夜就撕破了新郎的臉，第二天一早就毅然返回家中。楊蔭榆著名的侄女兒楊絳先生曾這樣回憶她三姑的婚姻，“據我父親的形容，那位少爺老嘻著嘴，露出一顆顆紫紅的牙肉，嘴角流著哈喇子。三姑母比我父親小六歲，甲申年生，小名申官。她是我父親留學日本的時期由祖母之命定親結婚的。我母親在娘家聽說過那位蔣家的少爺，曾向我祖母反對這門親事，可是白挨了幾句訓斥，祖母看重蔣家的門戶相當。我不知道三姑母在蔣家的日子是怎么過的。聽說她把那位傻爺的臉皮都抓破了，想必是為自衛?！?/p>

逼到這個地步，索性就撕破臉，這樁封建包辦婚姻終于在楊蔭榆的堅持下告吹，那一年她才18歲。畢竟那個時代的人們思想沒有現在開放，此后楊蔭榆終生獨居，再也沒有結過婚。也許這次不幸的婚姻給了她很大的刺激，此后的楊蔭榆開始變得更勇敢、更超前，全身心地投入到社會工作中去了。

學生運動處置不力 讓其背負一生罵名

20世紀之處的中國就像一個剛被打開天窗的沙丁魚罐頭，思想家、政論家都希望鉆出來透透氣，試著發表一下自己的聲音，整個社會雖然動蕩不安，但也充滿了各種機會和希望。渴望自我解放的青年學生們用他們的滿腔熱情和熱血來對抗北洋政府的殘暴行為。在當時的學生愛國運動中，北師大學生游行事件只算是其中一起，在那次悲烈事件中，不幸的主角不僅是那幾個學生還包括楊蔭榆本人。

楊蔭榆作為當時女子師范大學的校長，保守成為了她腦子里的教育理念，她希望能像家長一樣來管束自己的學生，學生也能把學校當作一個家，把她當作父母，過度地強調秩序和紀律。她讓當時的學生們做到“一心只讀圣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但在那個熱血的年代，把學生們按在書桌前幾乎是不可能的，她強硬的性格勢必會造成嚴格的管理，這也為日后的“驅楊運動”埋下伏筆，這種不妥協不退讓的管理方式也得罪了包括像魯迅這樣的大家，毀在他們的筆下應當是常理之中。

辭職回家繼續從教 面對日寇大義赴死

由于楊蔭榆在學潮中所扮演的角色和她所持的態度，讓她成了千夫所指的封建勢力的幫兇，客觀上也成了北洋政府的替罪羊，當然她本人也付出了事業道路中斷的代價。在眾人的目光下，她不得不辭去女師大校長的職位，用辭職的辦法來向周圍的人謝罪。

辭職后的楊蔭榆回到蘇州老家繼續從事教育工作，沒過多久，中日之間的全面戰爭就打響了，八年抗戰也從那時拉開了帷幕。淞滬會戰后日本人長驅直入向國民政府的首都南京進發，一路燒殺淫掠。為保護學生，楊蔭榆沒有背井離鄉去逃難，而是選擇留在蘇州，當侵華日軍要楊蔭榆出任偽職，遭到她的嚴詞拒絕。曾留學日本的楊蔭榆面對日軍在蘇州燒殺搶掠的暴行，幾次到日軍司令部提出抗議。楊蔭榆還不止一次跑去見日本軍官，責備他縱容部下奸淫擄掠。

楊絳對此回憶道：“三姑母住在盤門，四鄰是小戶人家，都深受敵軍的蹂躪。據那里的傳聞，三姑母不止一次跑去見日本軍官，責備他縱容部下奸淫擄掠。軍官就勒令他部下的兵退還他們從三姑母四鄰搶到的財物。街坊上的婦女怕日本兵挨戶找‘花姑娘’，都躲到三姑母家里去。一九三八年一月一日，兩個日本兵到三姑母家去，不知用什么話哄她出門，走到一座橋頂上，一個兵就向她開一槍，另一個就把她拋入河里。他們發現三姑母還在游泳，就連發幾槍，見河水泛紅，才揚長而去。鄰近為她造房子的一個木工把水里撈出來的遺體入殮。棺木太薄，不管用，家屬領尸的時候，已不能更換棺材，也沒有現成的特大棺材可以套在外面，只好趕緊在棺外加釘一層厚厚的木板?！薄啊铱匆娔赣H的棺材后面跟著三姑母的奇模怪樣的棺材，那些木板是倉促間合上的，來不及拋光，也不能上漆。那具棺材，好像象征了三姑母坎坷別扭的一輩子?！保ㄒ姉罱{《回憶我的姑母》）楊蔭榆的死應該稱得上壯烈，至少遠比“橫店”影視城的“抗日”先鋒來得實際。

楊蔭榆的一生可謂坎坷，早年受到良好教育，又掙脫了不幸婚姻的牢籠，通過自己的奮斗，成為了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女大學校長，一生從事教育，卻被自己的學生所拋棄。作為一名中國的女性知識分子，楊蔭榆不畏強暴，面對兇頑，竟敢孤身入虎穴，大義凜然地斥責敵酋，譴責日軍暴行，卻身遭不測，實乃不屈于外族侵略者的壯烈之舉，令人欽佩。她臨終的舉動給自己的一生畫了一個壯烈的句號，為自己人生作了最后的注解。

編輯：陳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