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拜訪的第一個客人(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能夠將之稱為房地產開發商),是來自騰沖的某個項目的幾位高管,他們在那里投資了一個超大型的涵蓋了旅游、住宿、文化、住宅等各個方面的巨無霸項目。未見面前我僅將之理解成為如通常的旅游地產,接觸之后卻備感迷茫,他們并不止于將房子冠以某種概念一賣了之,卻苦心經營起那里的山水和土地,建設了索道、開發了景區,甚至發行了旅行券,這是一種在當地可通用,而且還涵蓋了航空機票支付功能的類似于旅游貨幣的新鮮玩意兒。
我想說他們似乎在推銷一種生活方式,要知道,投資生活遠比投資錢包要更令人身心愉悅。當前的旅游地產絕大多數的模式依舊是蓋樓賣房,與傳統住宅房產唯一的不同之處,僅僅是把房子賣給遠方的人們而非當地人。中國人似乎變得越來越矛盾:與自己距離越遠的,與內心往往更為貼近,簡簡單單一句“晴耕雨讀”就引起無數都市人遐想,旅游地產絕大部分營銷邏輯似乎都發源于此。遠在西南邊陲的騰沖要是也這樣做,我不會感到意外。
當我們越來越多的品嘗到“空城”、“鬼城”之類的房地產肆虐發展所種下的惡果時,實在不能不對總投資規模以遠超萬億的旅游地產抱以憂慮。“土地是不可再生資源”,這句已被全體開發商掛在嘴邊,強調稀缺的廣告語,它幫助房價愈來愈高企,但在當下,卻成為令人擔憂的事實:土地不可再生,糟踐了就沒了。動不動幾平方公里甚至幾十平方公里。運動式的地產開發模式,在中國三四線城市尤為普遍,而這些地方也是包括上海在內,一些大都市人們心系的遠方。常在夢里出現的風景,卻被大片的摧殘,這無疑是可怕的事實,然而更可怕的在于,人們在還未開始前就似乎已經習以為常,甚至認定其為唯一正確的商業邏輯。
也正是因此,這幾位來自云南騰沖的客人才在三言兩語間就完全吸引了我的關注,這一群人表現出完全出乎意料的執著和勇氣。旅游地產的核心在于旅游,旅游的核心在于人們關于遠行的向往得到了各方面的滿足,因此服務是重中之重。他們似乎準備好了要與那一座邊陲小城,與那里悲愴又絕麗的風景,與熱愛那一種生活方式的人們一起成長。當我詢問其董事長——這位曾經是某高校“植物學”教授的長者,將以何種方式來說服更多來自上海的人來經常前去那里度假與生活,甚至認真考慮在那里買套房子來安置自身的夢想,對方的回答坦誠得令我吃驚:不知道。他所知道的,也許是宣傳騰沖最好的方面,給予他能給予最多的(旅行券之類),感染更多人們與他和他的事業一起成長——“可能需要冒點風險”,他說。盡管在他隨后長篇的補充中一一否定了“風險”的可能性,但我依舊喜歡他在即將面對廣大潛在客戶時,說“風險”的勇氣。
堅持往往伴隨著孤獨和懷疑——大家也許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地產商(姑且這么說吧)應該有他們的堅持,這種堅持將最終成長為企業最為核心的品牌價值,媒體自然也應有自身的堅持,與其去幻想要做什么,還不如認真思考什么不是媒體應該做的。正好比這個來自騰沖的團隊,我最欽佩他們的,不是其能撬動數十億甚至百億投資的實力,而是那種不為賣房而建房的信念。
這值得正處于媒體狂風驟雨中的媒體行業好好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