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丸小國之古都風韻

葉治安

導讀：波羅的海三國總面積不到18萬平方公里，與中國的廣東省差不多。國小，所以都城也不大，維爾紐斯、里加、塔林，都只有幾十萬人口，但盡管風云際會、世事詭譎，三座城市卻保留著很多享譽寰宇的世界級文化遺產，這令三座城市的居民甚是引以為傲。

DOI：10.3969/j.issn.1674-7739.2014.02.014

我在歐洲兩個月的旅行中，使我流連忘返的是德國、瑞典和安道爾，但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卻是波羅的海三國——立陶宛、拉脫維亞和愛沙尼亞。

我敢肯定，90%的國人，即便是受過高等教育者，對這三個彈丸小國知之甚少，有些人甚至還不知這三國地處何方。有次我在一所高校與一幫青年學子交流，當我說到維爾紐斯時，一個男孩脫口而出：老師，這個城市是哪個國家的？我當時戲言：你回去后查一下歐洲地圖，權且當作是再上一回地理課吧。

波羅的海三國總面積不到18萬平方公里，與中國的廣東省差不多，其中面積最大的是立陶宛，說是最大，但也只有6.5萬平方公里，大致相當福建省的二分之一；最小的愛沙尼亞僅4.5萬平方公里，約為重慶市的一半稍強。國小，所以都城也不大，三國的首都——維爾紐斯、里加、塔林，都只有幾十萬人口，以我們老大中國的眼光看，連個中等城市也排不上號。但千萬別小覷這三座城市，因為它們不但人文底蘊深厚，而且盡管風云際會、世事詭譎，卻至今還保留著很多享譽寰宇的世界級文化遺產，這令三座城市的居民甚是引以為傲。

立陶宛——維爾紐斯

歐洲國家的很多城市，都有一個老城和一個新城，保存老城，是為了文化傳承；另辟新城，則是為了適應現代生活。維爾紐斯也不例外，老城和新城，雖形態和風格迥異，卻能交相輝映、相得益彰。我認為這一點，很值得正處于快速城市化進程的中國大陸借鑒的。

我個人覺得維爾紐斯最值得稱道的，卻是這座古城的自由市場，因為我從沒見過那么安靜祥和、那么秩序井然的自由市場——無論是賣花的小攤位，還是賣菜的小地鋪，商販們都靜靜地或站著、或坐著、或蹲著，既不吆喝也不叫賣，買賣雙方貨幣交換時也都是輕聲細語的。如此自由市場，當然也就用不著“城管”。我看到兩個年輕人在出售一小罐新鮮牛奶和一小瓶蜂蜜，就上前與之攀談。倆小伙很熱情，也很友好，有問必答。我臆測小伙子的友善是“人以稀為貴”的緣故，因為對立陶宛人來說，中國人是真正的稀客。果然，臨別時他們對我說，很少有中國人來維爾紐斯，而且難得來幾個旅游的人，也不會到自由市場來。

在中國大陸，一說到自由市場，人們就把它與“臟亂差”劃等號，還有就是理解為“城管”與小販們斗智斗勇的戰場。20多年來，各級政府不可謂不努力，但不知為何一直沒有妥善解決和處理好這一矛盾?，F在中國大陸“文化”一詞盛行，朝野上下天天在“大力倡導文化建設”，但我總覺得文化就像是愛國主義、民主法治、平等自由等一樣，是一種千百年傳承下來的、深入國民骨髓中的、根深蒂固的一種觀念和生活方式，絕不是靠大力推行所能一蹴而就的。我在維爾紐斯的那個自由市場上更深刻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因為曾是前蘇聯加盟共和國的一員，所以維爾紐斯市里還留有很多那個時代的遺跡，街頭的雕塑、住宅小區的屋宇樣式等等，都反映了歲月刻痕。但博物館資料顯示，維爾紐斯是座地地道道的古城，它距今已有近千年的歷史了。

拉脫維亞——里加

我從波蘭華沙乘坐國際大巴到維爾紐斯，晚9點出發，清晨6點到，因為是夜里，所以一路上什么也沒看見；從維爾紐斯到里加，也是乘坐國際大巴，晨8點發車，下午兩點到，因為是白天，所以一路上旖旎風光盡收眼簾。

里加是波羅的海三國中最大的城市，雖然城市人口僅比維爾紐斯多20萬，但感覺上人氣比維爾紐斯旺多了。我到達維爾紐斯正逢星期天，而且是清晨，所以馬路上空空如也，想找個問路的人都無法遂愿。但里加的大街小巷里人流熙熙攘攘，我借宿的那個家庭旅館周邊咖吧、飯館、超市遍布，老城新城都是一派繁華景象。我記得國外有個作家曾贊美里加是“北方的巴黎”，此言不虛。

里加老城有不少值得一顧的景點，但我個人認為“祖國和自由紀念碑”與“黑頭宮”是里加的兩大地標式景點，前者在老城入口處，后者在老城盡頭。我們在“黑頭宮”留影時，一位當地人告訴我們，現在這座“黑頭宮”是假文物，是10年前為了紀念里加市建城800周年時重建的。我問她，那真的呢？她說真的早就在前蘇聯時期被推掉了。我一下醒悟到，怪不得“黑頭宮”的房子外表這么新鮮光亮！但據我所知，“黑頭宮”距今至少有400年以上的歷史了。

我還是忍不住要贅言一下里加的農貿自由市場，因為那是一個我此生所見到的最大、最宏偉的集市，但不是露天的，四座拱形的，堪比足球場的碩大屋宇內，各類農副產品玲瑯滿目、應有盡有。盡管大，但卻一點也不嘈雜，和我在維爾紐斯所見到的一樣，小商販們的穿戴都是干干凈凈的，買賣時待人接物也顯得很有教養，我想這是民族文化使然。

愛沙尼亞——塔林

塔林這座城市很小，只有150平方公里，人口僅40萬，都只是里加的一半。城雖然小，但我對它卻情有獨鐘，因為我想起了一件往事——2005年，我在俄羅斯圣彼得堡的夏宮游覽，當我眺望芬蘭灣時，當地一位朋友對我說，芬蘭灣沿岸有三個著名城市，俄羅斯的圣彼得堡，愛沙尼亞的塔林和芬蘭的赫爾辛基，他都去過了。我很羨慕，心里想，有朝一日如有幸能步他后塵，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沒想到10年后卻夙愿成真（因為我翌日將從塔林渡海去赫爾辛基）！

塔林和維爾紐斯、里加一樣，也是一座建于中世紀時期的古城，所以老城內的房屋、街道、廣場等都是那個時代的風格，建筑多是哥特式的，鵝卵石鋪就的蜿蜒小巷，給人以“曲徑通幽處”的感覺。但塔林老城最宏偉的工程是城墻和塔樓，據說城墻原來有24公里長，塔樓有46幢，因人禍和戰火，已毀壞一些，但仍保存有近20公里的城墻和20幢塔樓。這使我想起今日已難覓蹤影的北京老城墻，據說前些年，有關部門從民間征集老城墻的舊磚，重砌了長約400米的一段城墻，并命名曰“北京城墻遺址公園”。這真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遙想昔日梁思成先生四處奔走呼號，請求保存古城墻，但“人微言輕”，終究扛不住長官意志，城墻還是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今天回眸往事可見，對待民族文化遺產的態度，從某個側面上折射了其個人文化素養的高下優劣。重砌400米城墻，如此折騰，梁思成他老人家九泉有知，定是“淚飛頓作傾盆雨”了。

塔林老城分為上城和下城，上城是高檔社區，是權貴們的居住地；下城則是平民住宅區，棲居著商人、工匠和城市平民等。但市政廳和廣場也位于下城，看來當時的城市管理者地位不如現在那么吃香，包括商人。連接上城和下城的是“長腿街”和“短腿街”，游人通常是從長到短、或由短至長，在老城里轉悠，無疑平添了一份情趣。

最后再說一下塔林老城里的自由市場。除了與維爾紐斯和里加所共有的特點之外，塔林的自由市場還有一個特色就是美女如云。那些小攤上，賣堅果的、賣點心的、賣杏仁糖的姑娘，在中國都是干演員和模特的料。最令人感慨的是，這些年輕靚麗的少女待人接物也很友善，她們請你品嘗食物，不管最后你買不買，她們始終面帶甜美的笑容且彬彬有禮。我給其中幾個留影，她們也是落落大方，儀態優雅。還是那句老話，文化傳統使然。

上次我介紹了大國的大都市，俄羅斯的莫斯科和彼得堡，今天我描述了小國的小都市，維爾紐斯、里加和塔林，但無論大小，都有引人入勝之處。中國大陸城市現在盛行“唯大是從”風，大廣場、大高樓、大賓館，非如此不足以顯示決策者的大手筆。多年前，我在蘇北的一個縣級市采訪，那兒的父母官向我炫耀說，過幾天該地一個與國際水平接軌的五星級酒店就要落成。我問道：酒店水平與國際接軌，但入住的國際賓客能有幾人？他說這不用考慮，造這樣標志性的城市建筑，本身就顯示了本地國泰民安。我啞然。

責任編輯：張 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