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洪波
(沈陽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沈陽110034)
黨的十八大進一步明確了協商民主是中國人民民主的重要形式,提出要健全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完善協商民主的制度和工作機制,推進協商民主廣泛、多層、制度化發展,廣納群言、廣集民智,增進共識、增強合力。推進協商民主,除了加大政治體制改革的力度、推動體制機制創新外,筆者認為,用好現代化的網絡技術是一個十分重要而有效的手段。
現代社會已經成為網絡社會。英國學者巴雷特認為:“借助于因特網的網絡空間建立的網絡社會是不受某些集中權力機構管制的條條框框束縛即可運行的社會。”[1]這里,我們不贊成這位學者關于網絡社會或者網絡空間不受或不應受管制或者束縛的觀點,但是他關于網絡社會(空間)不同于物理空間的認識是十分深刻的。這一點恰恰揭示了網絡空間可能成為推進現代社會政治民主化進程的重要載體的全部秘密。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和網絡應用的普及,網民已經成為一個非常重要的社會群體,在國家經濟政治生活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發揮著重要的作用。特別是在政治參與方面,網民參與政治的意識、愿望越來越強烈,參與的人數日益增長,這使得網絡政治參與成為政治參與的一個極為重要的途徑和方式。網絡政治參與打破了時間、空間的限制,增加了公民全面參與以及公民與政府直接溝通的可能性,這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與協商民主理論的一致性,網絡政治參與正在“近似地”實踐著協商民主的理想,成為協商民主的一種新形式。
網絡政治參與由于其參與的廣泛性、平等性、直接性、即時性等特點,使之與協商民主所倡導的民主、平等精神相契合,在一定程度上網絡政治參與“近似地”實踐著協商民主的理想,其參與過程與協商民主理論存在著天然的耦合。
首先,網絡政治參與的廣泛性體現了協商民主的普遍參與精神。網絡政治參與因其參與主體、內容、形式的廣泛性而對參與主體的職業、地位、年齡、性別等沒有限制,對經濟實力、文化水平等因素要求也不高,網民不需要經過選舉、投票來獲得參與資格,通過網上論壇、博客、留言版、社區等網絡媒介就可以對各種問題發表自己的見解,各種組織、個人、不同的利益集團、社會團體因網絡的便捷而有了更加直接、普遍的政治經濟利益表達渠道,從而使網絡政治參與成為普通民眾能平等發表意見的一個政治(話語)平臺。這種暢通的網絡政治利益表達渠道既填補了現實政治參與中表達渠道的空白,又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現實政治表達途徑的“缺位”與“貧困”的現實,為政治穩定提供了良性基礎。
其次,網絡政治參與的平等性體現了協商民主過程的開放精神。網絡的交互性、實時性、開放性、匿名性,使網絡政治參與顯現出了更大的平等性,使每個人都可以在協商與討論中暢所欲言,而權力和權威話語權等已經難以再起到決定性作用,這就給予普通民眾更充分的發言權利和參政機會,從而消解了現實社會中人們之間因權力地位和金錢影響而造成討論與對話的不平等現象。
最后,網絡政治參與的直接性和即時性體現了協商民主的直接參與精神。網絡政治參與作為一種下與上的對話渠道,打破了空間和時間的限制,增加了公民之間,以及公民與政府之間直接的、全面的溝通和參與的可能性。網絡政治參與的即時性使各種信息的傳播不是以分鐘計算,而是以秒計算,對國內外的各種新聞即時發表言論,點擊發送即可參與網上討論。通過網絡既要如實反映民眾的社情與民意,也應該讓政治精英、政府充分了解這種社情民意,在決策的時候充分考慮群眾的意見,真正做到科學決策、民主決策。網絡民意越來越受到政府重視的現實會極大增強政治信息的傳導和反饋系統,更會逐漸影響政府的政治決策和高層的思考。而協商民主的實質,就是要實現和推進公民有序政治參與,它無論是在內容還是在形式上,都是為了更好地實現人民當家作主,讓民眾直接參與社會管理活動中,內容涉及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
首先,網絡政治參與拓展了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參與的廣度。民主是協商民主最本質的特征,因而參與的廣度是民主的一個重要維度。傳統意義上的政治參與是指通過投票、選舉、信訪、集會、結社、游行、示威等參政形式實現的。網絡時代的到來為更多、更廣泛的參與提供了可能性。在互聯網上,公民政治參與沒有了現實生活中的種種限制,任何公民只要可以上網就都可以自由參與協商,自由公開地發表言論,不必受政治權威的主導。此外,參與的內容也多種多樣,各種話題都能在網絡上得到深入討論,自由表達。
其次,網絡政治參與促進了社會主義協商民主新的公共領域的生成與維持。公共領域是“一個關于內容、觀點、也就是意見的交往網絡”[2],它是“介于私人領域和公共權威之間的一種非官方公共領域。它是各種公眾聚會場所的總稱,公眾在這一領域對公共權威及其政策和其他共同關心的問題做出評判”[3]。傳統的協商民主具有很強的組織性,需要專門的時間和場所,并且對參與人員的數量和文化水平有一定的資格要求,主要通過政治協商會議、政治團體活動、聽證會、群眾來信來訪、民主懇談會等方式進行。而網絡政治參與打破了傳統政治參與對時間和地點的要求,克服了時間和空間的阻隔。
網絡政治參與為中國特色協商民主創造了一個新的重要平臺和新的公共領域,承載著公民的社會主義民主理想。隨著網絡的廣泛普及,公民獲取政治信息的途徑更多是借助互聯網,表達政治意愿的渠道也大多依賴于互聯網的便捷,這對我們黨和政府將政策通過多層次、多渠道、多維度的媒介方式進行宣傳;同時也可以從多方面、多角度對黨和政府予以監督,為公民發表意見開辟一個便捷窗口;為公民進行政治參與、民主協商提供便利的信息支持。
最后,網絡政治參與推動了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決策進程。無可否認,網絡政治參與已經成為推動政府決策的重要力量,成為政府與公民之間一種間接的對話形式,尤其是這種松散的、自發的、不受限制的、非正式的參與,“關鍵作用是形成公共輿論,并將其傳達到制度性決策論壇如法庭和議會。”[4]這正是一個將網絡權利及影響力轉變為權力的過程,“將言論的政治影響力轉化為政治權力正是協商民主理論家所積極倡導的。”[5]
雖然網絡政治參與在推動社會主義民主建設的進程中已經發揮了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在私人領域和公共領域之間架起了一座橋梁。但是,網絡政治參與也在一定程度上成為協商民主的制約因素。
首先,經濟、文化發展不平衡所導致的網絡參與主體的受限性影響協商民主主體的參與廣度。從網絡政治參與的主體來看,盡管我們已經進入網絡時代,信息技術在不斷進步,人們利用信息技術的頻率越來越高,使用網絡的人數在不斷增加,但從總體來看,目前仍然占總人口的少數,在那些經濟發展水平落后、物質資源匱乏地區,網絡仍然無法在人群中普及。這種因為網絡技術、物質條件的原因而將公民拒之于“網門”之外的事實,實際上是對民主范圍的一種限制。此外,由于網絡普及程度的因素也直接影響到網絡政治參與主體的多少,而網絡普及的不平衡直接導致了網絡政治參與主體層次的不平衡,這就影響了網絡民意在不同階層的合理分布,影響到網絡協商主體的廣度和參與的普遍性。
其次,網絡自身的局限性所導致的網絡政治參與的無序性影響了協商民主的實際效能。網絡在給人帶來前所未有的政治參與的自由性和便捷性的同時,也由于網絡自身這種不受時空、地域、身份等限制的特點而導致了網絡虛擬世界的無序性,這種無序性不但不能對政治參與起到積極作用,反而加劇了網絡政治參與的混亂。一些非理性和非合法性的政治參與可能會使民主協商偏離正確的方向,甚至誤入歧途。
最后,網絡政治參與中的“群體極化”現象影響協商民主的自由、民主協商的旨歸。“群體極化”是社會心理學術語,最早由傳媒學者詹姆斯·斯托納于1961年在發現群體討論時的現象而提出。網絡群體極化是指網民一開始即有某種偏向,在網上通過交流后,人們朝偏向的方向繼續移動,最終形成極端的觀點和行為[6]。在網絡政治參與實踐中,政治參與的主體總是和持有相同觀點的人進行交流,同意見相近、志同道合的人形成一個討論圈子,習慣于在圈內進行交流,同化相近的觀點,排除異己,在集體心理的作用下,異質性被同質性所吞沒,個人的才智被削弱了,他們的個性也被弱化了,無意識的品質占據上風。在這樣的情況下,原來討論圈的勢力范圍就會自然膨脹,導致相異的觀點被壓抑,使彼此認同的人形成極端化的團體。這種現象是與協商民主理念相悖的,嚴重影響了協商民主的民主性、理性、自由性和協商性。
首先,進一步加大網絡基礎設施建設,增加政治參與人數,實現網絡協商民主主體的普遍化。據不完全統計,截至2012年12月底,中國網民規模已達5.64億,但相對于全國十幾億的龐大人口數量而言,網民所占比例仍不高,且由于經濟發展的不平衡,網民分布的地域也不平衡。此外,還有部分群體即使能夠承擔使用網絡的費用,但因為電腦和網絡知識的缺乏,仍然無法利用網絡資源。鑒于此,政府應該進一步加大互聯網的硬件設施建設,同時通過技術普及,力爭為全體公民提供價格低廉的網絡服務,擴大互聯網的覆蓋面,實現網絡協商民主主體的普遍化。
其次,建立規范制衡機制,保證網絡政治參與的有序化,進而實現網絡協商民主的常態化。應當努力制定更為系統、全面的法律法規,建設完備的網絡法律規范,落實有關公民政治權利的立法和其他有利于擴大公民網絡政治參與的立法,真正做到依法治網,保障公民有序政治參與,以期把網絡公共領域和網絡協商民主納入法治化的軌道;整合社會資源,加強網絡立法研究。在制定、完善相關法律制度的同時,還應與時俱進整合社會資源,進行立法研究;建立健全法律監督機制,保障網絡政治參與有法必依;好的制度只有得到切實有效的實施才能發揮作用,因此,在建立、完善相關法律制度后還要時時監督,以確保政治參與在法律的框架下有序運行,實現網絡協商民主的常態化。
最后,大力加強網絡倫理建設,提升參與主體素質,實現網絡協商民主的規范化。倫理道德是一種對網絡秩序柔性的、非強制性的規范,傳統的倫理道德主要依靠輿論來規范個體行為,網絡倫理道德則表現為公民在網絡中的道德自律,這是維持網絡秩序的內在需求。為此,我們應該制定合理的網絡倫理規范、宣傳和開展網絡道德教育、建立完善的網絡道德監控機制,以此來加強網絡倫理建設;對公民進行網絡道德教育,努力提升公民的網絡道德責任感和自身修養。在此基礎上,還應努力提高網民參與網絡行為的素質。深層次的協商討論對網民的素質有著較高的要求,這就需要網民著重從網絡應用能力和網絡參與協商的政治能力兩個方面提升自身的素質。
總之,現代網絡是一把“雙刃劍”,但網絡政治隨著網絡的發展在一個國家,特別是在中國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發展的進程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無論在大眾參與的需求方面,還是技術和成本方面,網絡政治參與特別是實現遠程民主、直接民主等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1]巴雷特.賽博族狀態——因特網的文化、政治和經濟[M].李新玲,譯.保定:河北大學出版社,1998:7.
[2]哈貝馬斯.在事實與規范之間——關于法律和民主法治國的商談理論[M].童世,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3:446.
[3]何增科.公民社會和第三部門研究導論[C]//公民社會與第三部門.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
[4]毛里西奧·帕瑟林·登特里維斯.作為公共協商的民主:新的視角[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128.
[5]陳剩勇,杜潔.互聯網公共論壇:政治參與和協商民主的興起[J].浙江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5,(3).
[6]王邈,蔣一斌.網絡群體極化及其心戰功能[J].西安政治學院學報,20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