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沒有你

劉紫丁

新學期開學，教室里又少了兩個人。聽說Drew家里的公司缺人手，他這學期回家幫忙先不上課了，類似國內的休學。而Chris因為身體不好只選了一門課，相比我們的五門課是太輕松了。聽到這個消息我已經沒什么感覺，只是有些懷念和他們相處的開心時刻。但上學期離開的第一個人Julie，可對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打擊。

我人在國內還沒開學時，系里的助理發郵件列出了新一屆的學生名單，鼓勵我們介紹自己、相互交朋友。我們收到的第一封郵件就是Julie發來的。她一直從事和電子、商業有關的工作，開過公司、做過珠寶設計、喜好整理自己后花園。當然，有如此豐富的經歷，她其實已經有孫女了。信的末尾，她還很貼心地給我們附上了新學期的學生手冊。我很高興地給她回信，寫了我的專業背景、經歷和愛好。很巧，開學后分配座位，我們倆正好坐在一起。她看起來和我媽媽年紀相仿，充滿活力，像個大姐姐一樣操心班里的事，很有擔當。

那時我剛到美國，對一切都陌生而好奇。文化的差異、繁重的課業、語言的障礙都讓我應接不暇，壓力很大。還好，和她聊天讓我緩解焦慮、更快地融入環境。她迫不及待地想多學點東西，所以把各種繪圖工具置辦得很齊全，還“搶”在我前面把高年級學生不用的畫具買了下來。第一周的課程、作業之多讓我們早八點到晚十一點都離不開學校，有大量的時間在教室畫畫，可這時往往見不到Julie。后來得知她住在離學校一個小時車程的鄰近城市，如果遇到上下班高峰交通擁堵每天要花三個小時在路上，而且她還要照顧家人，所以把九大張作業拿回家完成了。我看她畫得比較潦草，想來是分身乏術吧。

老師在第二周結尾布置了展示與點評環節，那幾天大家更是加點趕工，爭取第一次得個好分數。Julie一直沒來，我也沒多想。就在那天下午大家開著派對慶祝第一個項目完成，邊喝紅酒邊暢談的時候，我收到了她的郵件：丁，對不起沒能和你說再見。你可能猜到我已經決定離開學校了。認識你真好，希望你在圓夢的路上成功！我震驚得一時木在那——在三年的學習計劃里，我們才剛剛開始就已經要說再見。她付出了那么多精力去申請學校，結果只上了半個月就退學。在如此美妙的歡聚時刻得知這樣的事實，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我幾乎帶著沉痛的心情告訴了大家這個消息，有人說看見她消失幾天已經想到了。隨后同學們又開始聊其他樂事。我一個人默默地走開，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了半天。后來說再見的是Jennifer，她三十多歲，有家庭，也因為時間緊張。她曾向學校申請讀非全日制課程，由于沒有這樣的項目，就不得不放棄了。學期結束時，我們最喜歡的老師Kristi也要離開去千里之外的另外一所大學任教。

有次聽已經在美就業的同學說，他所在的公司人事去留非常頻繁。一開始他覺得沒有人情味兒，甚至有些殘酷。后來習慣了，覺得他的同事們多數目標明確、職業規劃清晰，對是暫時以這家公司為跳板還是多呆一段時間積累經驗都有自己的想法。覺得不適就做出調整，有更適合的就會離開。如同Julie所做，她賣掉了之前的畫具并回歸IT行業，起碼她在自己的本行里很成功。

我們外形與性格酷似“穿普拉達的女魔頭”的M教授說過一個簡單又經典的道理：“你選擇你的命運。你想當良好，就去做到良好；你想要卓越，就去努力達成卓越。你付出更多的努力，但也收獲更多。這就是生活的本質。”也許這種不斷超越和為自己負責的精神，刻畫出了美國人的性格和“美國夢”的一個側面。

（作者系美國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學景觀設計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