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宇旻
一個極有頭腦的工程師,可能對人際關系一竅不通,一個擅長與數據打交道的科學家,很可能對人情世故喪失敏感,難以勝任管理職位。在高科技公司,此類技術狂人是相當多的。是不是技術狂人就注定無法在職位上走得更遠?
劉魯民,英國阿伯丁大學博士,現任青島一家生物技術公司——蔚藍生物的技術總監。他對記者說:“企業吧,跟社會是一樣的,在目前的情況下,大家都是比較注重‘官本位,到了企業以后,我最好能當個什么總經理、總裁、經理,一步一步往上走。當然了,這些位置,作為我們企業,尤其是高技術企業,它不是擴展得那么快,沒有那么多機會提供給他們。”
此次走訪青島嶗山區高科技產業集群一行,這家蔚藍生物公司被當地政府視作典型,擺在了記者面前。深入采訪發現,不同于某些拘囿于“技術為王”思維的研發型企業,蔚藍生物更擅長于憑借構建制度來釋放技術活力。
例如,他們打破了常規的晉升模式。
“我們實行雙通道。所謂雙通道就是,管理是一個通道,技術又是一個通道。當然雙通道它又分十三個級,在這十三個級里,技術人員做得好,跟管理人員的待遇是一樣的,有一些人待遇不一定比總裁低,不一定比總經理低。這樣就保證了優秀技術人員耐住寂寞,踏踏實實做研發。”
目前,要在中國市場里做一個隔絕世外、獨善其身的純研發型公司是困難的,絕大部分研發企業都面臨市場推廣的壓力。反映在薪酬激勵上,技術人員往往不占便宜。在“單通道”的企業,晉升路線只有“主管一經理一總監一總裁一總經理”一途,更可能令技術型員工心浮氣躁。
“知識型人才怎么管理?我們正在探索一套適合于知識性人才的企業管理機制,涉及培訓、晉升通道、獎金等方方面面。”劉魯民說。
當一個生物工程學的博士投入到市場創業的洪流之中,他就從一個純粹的科學家轉變為一個復雜的企業家。企業家的他必須洞悉:管理技術往往比技術更重要。
劉魯民是一名致力于從科學家角色轉變為企業家角色的嘗試者。
他不停地勸誡團隊中的“技術控”們:放棄對技術和研發的過度迷戀。他將市場概念引入這些“超級大腦”中,告訴他們:只有創造效益的技術才是好的技術。
“在分工上,我理解,大學和研究所,他們的文科是出思想的,理科是出創新點的。他們更傾向于原始創新,很多是憑著科學家的興趣,他對哪個課題比較關注,就憑著興趣來做。做出東西來,有的可能10年以后有用,也有可能20年以后有用,有一些極端的也可能100年以后有用,但是企業你不能那樣做。”
“現在我們的一些研發人員,一提一個項目,就說這個我也能自己做,那個也能自己做,我就問他:你多長時間能做出來?有的說要3年,有的說要5年。其實如果市場有現成的成熟技術,我們直接把他買過來,當年就能產生效益,就占領了市場先機,你3年以后5年以后不知道怎么變化,你都落后了。”
劉魯民說,他也曾在大學里工作了很長時間,一開始也轉不過彎來,頑固的技術思維作祟,拐不進靈活的市場維度。在進修MBA課程后,他逐漸扭轉心態。現下,他立下規矩:“能買的技術就不合作,能合作的就不自己做。”與國內清華、中科院等二十余家院校形成實質性合作,把高校的早期成果直接取來,進行后續利用,“相當于節省了時間,提高速度,抓住市場先機。”
所以,“我們雖然在2009年才開始正正經經做研發,但卻在比較短的時間之內縮短了跟國際上最優秀企業的差距。”劉魯民說。
后記
采訪蔚藍生物公司,給予記者的深刻感受是:機制永遠比技術更重要。放在國家宏觀層面,發展高科技產業最緊要的不是組織人力、物力、財力去攻克具體的技術難題,而是建立一套健全的產權機制、金融體制、科研制度和行政審批規范。放在企業微觀層面亦然。無論是教授下海創業,還是傳統企業主挑戰新業態,都必須根據高新科技企業的屬性,創制一套合適的企業管理制度。
蔚藍生物公司通過調整內部機制,達到釋放人才活力、技術活力的效果,恰是“功夫在詩外”的巧勁,也給予青島市眾多民營中小科技企業一個典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