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板上的指甲印

朱雷云

開學后，由于班級的增加，我們六（1）班的教室被安排到了中樓三樓最東邊的教室。為了提高出操的速度，我讓他們走東樓梯。第二周的周四放學的預備鈴聲響起。我從二樓東邊的辦公室上了三樓，無意間抬頭發現，樓梯旁的墻壁上那一塊剛安上去的師生書法小展板上，意外地多了些極不協調的指甲印，甚至有一角已經很破爛，顯得面目全非。它們“驚道”“攔駕”，赫然向我遞交了一份“無字狀”！

時間緊迫，離放學還有十分鐘，怎么查？將他們留下來，互相檢舉揭發，省事省時，然后讓“兇手”回家寫檢討？可那樣做有效嗎？當眾檢舉出來的往往是班級上的“弱勢群體”，很多時候甚至是“替罪羊”，教育效果相當差。

如何才能對他們起到極好的自我教育作用呢？我決定來個“公開庭審”！

回到教室，我說今天我們先布置作業，一會兒放學時從東樓梯下。迅速排好隊，我走在他們隊伍旁。

“老師，你今天有心思嗎？臉色怎么這么凝重？”一個細心的女孩輕輕問道。

“唉，今天老師接到了一份‘無字狀。雖是無字，可看得我觸目驚心，羞得我無地自容。”

出了樓梯口，我拍手示意他們停下來，心平氣和地說：“我們原路返回，到三樓等我，再走一遍時，你們一邊看一邊聽，相信你會發現墻壁上的那一份份‘無字狀。你一定可以聽到那傷心的哭泣，激憤的傾訴，倔強的吶喊……”

他們狐疑地看看我，腳下不由得慢了下來。漸漸地，他們的目光躲閃著我，我知道他們看到了，一定也聽到了。于是我順勢讓他們數數這張“無字狀”有多少頁。

接著，我站在展板前，開始了一段真情告白：“首先我表示深深地自責，在我的轄區里竟然發生了這等冤案，我沒有盡到自己的管理責任。小展板，你們受委屈了！可是，小展板，你想告誰呢？誰是真兇，誰又是幫兇呢？答案應該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從現場來看，參與此次事件的人不在少數，不然展板不會這樣慘不忍睹。現在我不要任何人的檢舉揭發，我們需要的是反思，是自省。晚上回家后，請以‘走過樓梯口為題，寫一篇日記。面對這樣的展板，你心中涌起的也許是自責，也許是羞愧，也許是懊惱，也許是……請詳細記錄你的心路歷程，表達出真情實感。”

第二天，日記紛紛上交。一到班，我便開始批閱。看著那一本本、一頁頁字跡工整的日記，漸漸地，他們的坦誠，他們的率真讓我動容。“拯救靈魂”，他們在行動！

唐夢雨這樣描述：“一日，展板正無憂無慮地哼著歌，享受著太陽的愛撫。‘啪！一掌狠命地拍向展板稚嫩的臉蛋。‘嘩啦！道道寒光閃過，展板上留下了深深的刀痕。在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展板疼得扭曲了的臉蛋上掛著楚楚可憐的淚水。接著‘啪啪聲四起，‘嘩啦聲一片。我的同伴們此時猶如一個個‘魔獸，他們猙獰地笑著，盡興地摧殘著。我在一旁冷眼觀看著。現在想想，我那時是不是太麻木不仁了？我成了幫兇，因為我的冷漠，我成了幫兇！”

“我的手也失控似地伸向了小展板。我任由自己加入了這個日漸龐大的隊伍。展板們一次又一次地被我們推向深淵！它們拼命地躲，躲，躲，躲閃我們的圍攻！它們想逃，逃，逃，逃離我們的魔爪！它們在哭，哭，哭，哭得撕心裂肺！當我今天再次從它們跟前走過，輕輕撫摸著那一道又一道的傷痕時，那傷痕仿佛刻在我心上，好痛好痛。”還淑文含淚回憶著。

中午休息時，我看到了樓梯上幾個悄悄修補展板的身影，他們是那樣投入，根本沒有注意到我關注的目光。我欣慰地笑了。新一輪的引導工作又開始了。

“對于我們的過錯，僅僅表示懺悔是不夠的。我們還應該用我們的實際行動彌補我們所犯的錯。令我欣喜的是，有人已經開始了行動。你們是向善向上的好同學，作為即將畢業的你們，愿意用怎樣的方式將功贖過呢？盡你所能，行動起來吧！”

事情出乎意料地順利，他們有的打印了一份大大的倡議書，有的買來了彩色卡紙，有的從成長袋里拿出了手抄小報、攝影作品，有的交來了書法作品，有的把暑假里的優秀日記打印裝飾了一遍……

正如所期望的那樣，事情圓滿地拉上了帷幕。■

（作者單位：江蘇省興化市陳堡中心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