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的傳奇

柳含煙

靜。

靜得似乎一朵羽毛從空中飄舞，都會擦出聲響。

一個人，走在算盤博物館里。上千把算盤，有序擺放，集體緘默。太陽照進來，趕走室內的寒氣。曾幾何時，口訣朗朗，珠算的噼啪聲，散落在少年的時光里，竟這么快變成了時間的遺產，被有心人收藏展覽。

算珠上，沾著歲月的風塵，落滿厚厚的包漿。是怎樣的一雙手，撥弄怎樣的一種生活，讓一把算盤，沉甸而厚重？是怎樣一個人，經營怎樣一段人生，算盤聲里，又有著怎樣的喜怒哀樂？我需要答案。

在歲月的流逝中，一盤小小的珠算，深藏著一種攝魄的力量，一種神秘的律動，方寸之間，可聽風雨，可見日月，可覽乾坤。串串算珠，像一雙雙幽幽的眼睛與你對視，讓人怦然心動。

第一個把珠子想象成數字的人，第一個讓算珠能退能進的人，第一個聽到算珠相碰發出噼啪聲音的人，傳說是西施這位美人。吳國大敗，她和范蠡泛扁舟遁于湖上，在太湖邊落腳為生，為了范蠡有條不紊地經營，她把攢好的泥球穿起來，制成算盤，幫助理財。玉手纖纖，撥響算珠，算盤也就有了美麗的傳說。而20世紀70年代，在陜西岐山縣鳳雛村，出土了90粒青、黃兩色陶丸算珠，自此珠算的起源可追溯到西周時代。

算盤的出現，結束了人們掰手指、擺樹枝、壘石子和用結繩的方式進行計算，輕巧的算具，是音樂，是藝術，是祖先的智慧創造綻放出的花朵。

祖先借算珠推演造化的山川，轟鳴的宇宙，智慧的心靈，美在流動的數字中變幻著。風雨千年，不改初始的模樣，噼噼啪啪的算珠聲，穿越一個又一個世紀，聲音始終清脆如初。

常說世事如棋，棋子散亂，閃轉騰挪，總會出現亂象。算盤，將珠子串在一起，用框子框起來，數字不亂，日子就不會亂，撥弄算珠如撥弄光陰，計算經營收入如計算生命支出，時間不老，算珠一天天被磨圓，人生得意時九去一進一，失意時三下五去二，知進退，善取舍，生命哲學，也有了縝密的計算。

每一把算盤，都蘊含著太多的傳奇，顯現著時間的質感，洗不掉的滄桑，千年沉淀，它有了永恒的生命，成為永遠的藝術。沒有推算精準的數學，不可能有日新月異的科學；沒有永無止境的科學探索，就不會有現代化的今天。

漫步在算盤博物館里，我聽到有人將算珠撥響，聲音清脆、嘹亮，剎那間，一室的寂靜被打破了。

寧靜姿涵摘自《天津日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