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湯尋舊愛

顏士州

婚前，我問她：“你會做什么好喝的湯？”她說：“番茄肉絲雞蛋湯。”我說：“我也會。”婚后，她就常做這個湯。輪到我做飯，我也效仿，簡便實惠，滋味鮮美。于是，我們從新婚的冬季，把這湯一直喝到春季和夏季，從中還能品嘗到新婚燕爾的情調。

我們在一起呼嚕呼嚕喝湯的時候，我還常跟妻子大發宏論，說，永恒不變的愛就像這湯，湯在情意在，湯濃情意長。

然而，只要是單調的東西，時日一長，沒有不叫人膩煩的。每一天，這湯就這樣無精打采地端上來，又無精打采地叫我們喝下肚。

妻子說：“老是番茄肉絲雞蛋湯，當初我真該嫁個廚師。”我說：“我何嘗不想娶個廚娘？”我們結婚時的那點恩愛，就像這湯一樣，叫人提不起精神。

有一天我看了一本書，書上說夫妻之間要維護情感，就應當常常更新它。我跟妻子轉達了這個概念，她恍然大悟般跳起來：“好啊你，原來你想重新娶一個。”

我費了很大的勁，才跟她說清楚，這種更新是在原有基礎上對夫妻感情進行合理的調整，為的是給生活增添新的空氣和活力。

我們還真作了這樣的努力。我們購置了音響，坐在一起聽音樂。可是音樂在室內飄飛，我們的心卻更孤獨。在音樂聲里，除了我們的愛被埋葬的嘆息，再也聽不到更多使我們心靈相通相連的內容。

我們一起談心，希望能夠進入對方心底里。可是，我們總是把這種文雅的懇談變作唇槍舌劍。

偶然間，我翻到了一本湯譜書籍，很快就被它迷住了。這一道道菜名已經昭示了其繽紛色澤、濃郁香味的湯肴，原料很簡單，制作過程也不復雜，我們長久以來為什么竟無知到只會做單一的番茄肉絲雞蛋湯呢。

我把書借回來，成了案前必讀。有一天，我偷偷地購齊了原料，細致耐心地制作了三個對我們來說是全新的湯：烏雞栗子滋補湯、冬筍鯽魚湯、山藥鮮蔬湯。

妻子回到家，怔了一怔，開懷地笑了起來。

湯其實做得并不很成功，可是那天我們還是高興地在一起喝了酒。我們的情感從哪兒開始遺失，就照樣從哪兒覓了回來。

編輯/周智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