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技與藝的美

[摘 要] 電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以下簡稱《少年派》）的票房與口碑雙收，有著它成功的原因。導演李安巧妙地將好萊塢式的數字技術與東方式的藝術糅合在一起。它的出現，勢必會使電影人重新思考數字技術為電影藝術所帶來的改變，是技術與藝術的有效碰撞下真與美的結合。為此，本文將通過天花爛漫的奇幻之旅——數字技術的視覺享受、如魚得水——數字角色的有效敘事、盡善盡美——數字技術的態度的展開來剖析《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技與藝之美。

[關鍵詞] 電影；數字技術；真；美

從第一部影片《火車到站》到第一部有聲片《爵士歌王》再到第一部彩色影片《浮華世界》，電影這門藝術所表現的范圍越來越廣：“如同平面藝術，它是將視覺組合投射在二維空間的平面上；如同舞蹈，它以各種肢體動作來表現；如同劇場，它制造事件的戲劇張力；如同音樂，它依節奏時間來組構，并可伴以歌曲與樂器；如同詩詞，它將影像普列排比；如同文學，它在其聲軌上可包含語言獨有的抽象性”[1]，這使其在感官上與真實世界之間的距離不斷縮小。同時，在另一層面上講它與科學技術（如影像技術）之間的關系愈發緊密，從寬銀幕到大屏幕再到今天的3D技術，觀眾正在被電影所呈現的美的世界所吸引。接下來本文將以數字電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為例來淺析數字技術于電影世界所帶來的真與美。

一、天花爛漫的奇幻之旅——數字技術的視覺享受

看過電影《少年派》的觀眾，對于影片開場接近3分半鐘所記錄的30多種動物生活習性的鏡頭，我相信并不陌生，因為這組鏡頭與伴隨很多觀眾成長的動物世界的鏡頭如出一轍，緩緩的中近景鏡頭下慵懶的河馬、無所事事的猴子等，傳達出一股祥和、寧靜之美，讓我們在對于影片的“忠實記錄”心生美妙之余，也在感嘆數字技術的奇幻。觀影中，我們一直在與影片中的男主角“派”一起飄蕩于茫茫大海，感受著小船的每一次蕩動，神經始終繃起，隨時準備迎接老虎的攻擊。

“科技是藝術高飛的翅膀，而藝術天生就是科學的依托、向導和朋友。科技的向前發展，不斷推動著藝術的創造并使其產生革命性的變化。數字特技營造出來的景象奇觀，正成為這些影片共同的商業賣點和藝術賣點。”[2]這一點得到了驗證，據不完全統計，“近幾年，好萊塢票房榜收入名列前十名的影片，幾乎都與數字技術的使用和數字虛擬空間的設計密切相關”[2]，在中國內地，電影踏入新世紀的這十幾年里票房過億的接近160部影片中，有50多部影片是來自國外，都有使用數字技術在里邊。這其中《少年派》在內地的火熱很大一部分得益于數字技術的應用。

影片中90%左右的數字鏡頭并沒有讓觀眾感覺到是在堆積特技，相反觀影過程中仿佛有一種身臨其境之感，如當少年派剛開始與老虎獨處傍晚在海上那場戲，夕陽的余暉灑在寂靜的海面，霎時間水天一色，很有中國山水畫的意境，自制的漂流瓶朝著觀眾的方向扔過來，在橘紅色的水面上蕩起一圈圈漣漪，真有忍不住伸手將它撿起的沖動。從中我們可以體會到，數字技術對于水的成功運用在《少年派》中起到的非常關鍵作用，如本片中幾場重要的戲：大船海難失事、人與虎的對峙、鯨魚襲擊等場景中特效的處理顯出的真實與刺激，數字技術使這些場景從不可能做到可能，對于觀眾而言觀影則如經歷一場奇幻之旅，是驚奇的也是美的。

二、如魚得水——數字角色的有效敘事

影片《少年派》講述的是一位少年與一只老虎因一場輪船災難而開始的海上漂流，這在好萊塢來說并不算什么新意之舉，早在之前就有電影《荒島余生》講述災難之后流亡生活且這部戲還因湯姆·漢克斯的精湛表演而大獲好評。曾有人戲言《少年派》就是虛構版的動物世界與絢麗版的《荒島余生》的結合，而事實并非如此，早在2005年《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這本書上架之時，要把這本書拍成電影是不可能的，原因有以下幾點：（1）影片大部分場景發生在海上，對于當時的技術人員來講是一項看不到未來的挑戰；（2）耗費很大的技術工作量的同時把這個故事講清楚且有賣點對于以好萊塢為代表的美國電影產業來講是件費力不討好的苦差，這一點通過影片上映時的票房就可以看出（中國內地只有567億人民幣這還比美國本土高，且是在觀眾觀影之后的良好口碑賺來的，而比不上同年度上映的《復仇者聯盟》的57595億、《碟中諜4》的64633億）；（3）還有一點“歷史上類似3D、IMAX電影雖然可以使觀眾有比普通電影形式更加震撼的視覺效果，但是他們始終沒能進入主流電影，其原因是他們還不會生動真實地講故事”[3]。

而這些隨著影片上映的愈來愈熱在李安導演身上得到實現，片中數字角色的運用在幫助導演完成其所講述的“太多情節‘無解”的同時，[4]也使影片的敘事顯得游刃有余，這點可以通過下面拉片子的手段看一下影片敘事結構。

開場 3分33秒

全景，長頸鹿悠閑地啃著樹葉，旁邊水池上空兩只蝴蝶在起舞，字幕，水池另一邊一只狐貍走進想要喝水。近景，樹懶在樹枝上嬉戲，一只蜂鳥在它上空盤旋，字幕。中景，一群水鳥進入畫面中的水塘里。中近景，前景一名管理員躺在獨輪車上睡覺，景深圍欄里兔子、山羊。近景，黑色猴子四處張望，站起身來離開畫面。中近景，一群斑馬中有兩只望向鏡頭。近景，鏡頭由籠中向外，籠中的小鳥。中景，幾只野豬闖入畫面。中景，黑熊站著四處張望。近景，樹熊面對鏡頭張望。全景，隔著圍墻兩只大象相對走過。近景，一只河馬、一頭豬在吃東西。近景，一條蟒蛇在樹根上移動。鏡頭由虛轉前景實，鐵籠，鏡頭搖向左下角，由虛轉實，中景，一頭豹子。中景，河牛從畫面深處在池塘中入畫面。中景，三只小鹿飛奔著穿過畫面。疊畫，近景，幾只鳥在湖邊休息。特寫，長鼻猴面向鏡頭。中景，兩只犀牛洞口嬉戲。近景，鏡頭跟隨長臂猴跳躍攀爬到樹頂端。俯視，近景，一只小鳥站在水塘里荷葉狀石頭上，旁邊水中倒映出老虎走過。

開端部 41分27秒

開端 主人公向作家介紹自己名字的來歷。從小生在動物園父母情況。其對三種宗教的信仰。父親教導怎樣面對動物。

展開 鎮議會將要決定不對動物園進行資助。派一家準備乘船移民加拿大。

遞進 船遭遇暴風雨將要沉船。想進入被水淹沒的底艙找父母沒成功。

高潮 派自己與斑馬乘救生艇逃出大船。看到沉沒的輪船想到父母被淹死而痛苦。

展開部 11分56秒

開端 鬣狗想吃掉派與斑馬以及剛登上救生艇的猩猩。

展開 鬣狗殺死斑馬、猩猩，老虎殺掉獵狗且想吃掉派。

遞進 派因害怕老虎被趕下救生艇。水中出現鯊魚，被迫登上救生艇，發現飲料、餅干。而再一次為躲避老虎跳離救生艇。

高潮 因害怕老虎且感到孤獨、寂寞而哭。

遞進部 47分6秒

開端 扔漂流瓶求救無效果，決定要靠自己救自己。

展開 參照救生冊要求使自己忙起來，確定要確立自己的主要位置。

遞進 從害怕被老虎吃掉為其捕魚作為食物，到飛魚場景中成功馴化老虎再到自我感覺與老虎相依為命。

高潮 經歷小島奇遇，最終成功登陸北美海灘。

高潮部 12分42秒

主高潮 船靠近沙灘后老虎丟下派頭也不回地回到森林中，當他被人救起時失聲痛哭。

第二高潮 （現實中）作家與（回憶里）日本輪船公司調查員不相信他與老虎在海上漂流的故事。派又講一個沒有動物的故事。聽完第二個故事，作家與調查員愿意相信第一個故事。

結尾 2分01秒

現實中作家決定將派的故事改編成小說。在海上漂流時派的笑臉，老虎頭也不回地走進森林。

通過以上整理的影片結構大綱中，我們可以看出本片里數字動物角色與敘事之間的雙贏。從影片開場鏡頭中所記錄的那一組動物，到開端部中的斑馬、猩猩、鬣狗，再到發展部（由展開部、遞進部組成）里的老虎、鯊魚、鯨魚、海豚、狐獴等以及貫穿全篇的水，都是數字技術的制作，它們的出現使敘事流暢、緊密，反過來這樣的效果也使這些數字角色的設置合理、真實。而這與上述所提及到的影片《西游降魔篇》相比，后者中披著中國古代神話外衣下的數字技術的應用只能算作特技效果；而與影片《人再囧途之泰囧》相較，后者對于敘事元素的安排處理則顯得捉襟見肘；《少年派》的出現則使數字技術與電影藝術之間的關系開始重新被審視。

三、盡善盡美——數字技術的態度

技術之于電影《少年派》的成功固然重要，但態度對于影片也不可或缺，據悉為使數字老虎看起來更真實，有超過15名動畫師負責其毛發的制作而其中光老虎所有的千萬根毛發的整理與排序就要有專門一人來操作。另外，據一篇采訪介紹《少年派》從前期到后期共有七八家特效制作公司參與進來，其中特效師威斯登霍佛講到，他的團隊為《少年派》制作過580種動物以及290個鏡頭涵蓋從老虎、長頸鹿、鬣狗、紅毛猩猩到變幻莫測的海上波浪再到瑰麗的天空和4萬條飛魚、6萬只狐獴。[5]當然這些只是影片制作周期中的一部分，而恰恰是從這部分我們可以窺見李安導演所率領的這個團隊的一種態度：盡善盡美。而這種態度不止出現在上述影片里，在許多好萊塢大片中都可以看到這份責任，拿《速度與激情》系列為例：第一部出品時間為2001，第二部為2003年，第三部為2006年，第四部為2009年，第五部為2011年，第六部為2013年，其平均制作周期為兩年一部；在國內以相對成功的《畫皮》系列為例：第一部2007年12月份拍攝，2008年9月份上映；第二部2011年5月份拍攝，2012年6月份上映，其制作周期為一年。這兩組數據在很大程度上代表著各自國家內的影片制作周期，以好萊塢為代表的美國電影的制作周期要比國產影片長很多，可諷刺的是以好萊塢為代表的美國電影人的技術水平顯然比國內電影人要高（更何況平均水平上美國影片的投資還要比國產影片高）。這種情形下只有一種解釋便是，在很多此類國產片中流露出的是快產出快回報的浮躁，以2010年為例數字技術參與制作的大片有《狄仁杰之通天帝國》《劍雨》《大笑江湖》《唐山大地震》《讓子彈飛》《錦衣衛》等，其中有讓人欣慰的突破，但也不乏令人痛心的可惜，如《劍雨》《大笑江湖》的粗糙。[6]無可厚非，數字技術給電影藝術帶來的是美，但這種美不應只是觀眾感覺上的體驗，還應包括制作電影人對于電影這門藝術、觀眾負責任的一種態度美，特別是當今中國內地電影市場所處于的熱錢浪潮之下。

四、結 語

相較于以《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為代表的好萊塢電影，我們希望中國電影能吸收好萊塢式的“技術流”來滿足本民族視覺上日益增長的對于數字技術的消費，但是也希望這種吸收是吸收融合而不是濫竽充數式的填充作秀。

[參考文獻]

[1] 瑪雅·戴倫，路易斯·賈內梯.認識電影[M].焦熊屏，譯.北京：世界圖書出版社，2007.

[2] 李停戰，周煒.數字影視剪輯藝術與實踐[M].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6：28-37.

[3] 屠明非.電影技術與藝術互動史[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09：267.

[4] 揭秘《少年派》幕后特技大師：做老虎花費一年時間[N].廣州日報，2012-12-22.

[5] 中國電影家協會理論評論工作委員會.2011中國電影藝術報告[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11.

[作者簡介] 侯仁華（1990— ），男，山東泰安人，四川大學（江安校區）戲劇與影視文學2012級在讀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理論與實踐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