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那一片綠葉

□文/費 城

尋找那一片綠葉

□文/費 城

盛夏的午后，房間里不知從哪里飛進來一只蟬。這只蟬，全身烏黑發亮，稀薄的羽翼上透著明媚的陽光。它撲打著翅膀，沒頭沒腦地在我的房間里飛騰，最后落在我書桌前新栽的吊蘭上。

這只夏蟬的到來，讓我想起在鄉下老家的日子。老家的屋后有片小樹林，雜生著各種樹木。每到盛夏時節，樹冠像綠傘在屋頂上撐起，把細密的陽光篩落在重重樹影間，整個老屋便掩映在濃密的樹蔭里。

那些潛伏在樹枝和葉片縫隙間的蟬蟲，早已拉開嗓門，吟唱著夏日的戀歌，唱響整個夏天。我獨自走在小樹林里，仿佛置身于世界合唱的中心。

我心中揣測，小小的蟬兒怎么會有如此嘹亮的歌喉？后來，我才知道，蟬的整個生命周期極其短暫。它們的大部分生命是在泥土深處度過的，直到夏季，蟬的成蟲才會擠破地表，爬到樹上蛻殼吟唱。雄性蟬蟲依靠腹體發聲來吸引雌性蟬蟲的注意，從而獲取交配權。可見，小小的蟬蟲是為了生命的延續而奮力高歌，直至力竭而亡。

這只蟬的光臨，勾起了我對童年生活的無限懷念。在我的印象中，只要有綠色，就會有大片的蟬鳴。待到蟬鳴落盡的時候，樹葉也在秋風的吹拂下枯黃，凋落。

如今，鄉下老家所處的鄉鎮正在向周邊的村屯擴展，我家老屋附近的山坡早已夷為平地，山坡上的樹木也隨之消失了。自從房屋四周的樹木消失后，蟬也隨著群體的遷徙而迷失了方向，已經找不到往年棲息的那些樹干和葉子了。

現在，誤入我屋子的這只蟬蟲或許是飛累了，正安詳地趴在我桌上那盆吊蘭的細葉上，一動也不動。倏地，它又撲扇著翅膀飛了起來，重重地撞到了透明的玻璃窗上。

莫非這只蟬是為了尋找那片棲息的樹葉而來？正在我出神的剎那，蟬兒已經不知去向。我想，它大概是通過窗戶的縫隙飛了出去……

又過了一段時間，一天清晨，我推開塵封已久的窗戶，已經隱約感受到晨風中透涼的寒意。就在這時，我猛然看到窗臺的夾縫里，正落著一只干枯的蟬衣，與我童年時代撿拾的蟬衣別無二致。一瞬間，我怔住了：這不正是誤入我房間的那只蟬嗎？這哪里是一只蛻下的蟬衣，分明是一具風干的蟬的殘骸！

為了找尋那片丟失的綠色，小小蟬蟲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在陣陣秋風中，它的軀殼瑟瑟顫抖，但透明的羽翼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片干凈、璀璨的光芒。

其實，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渴望擁有一片綠洲，能夠讓自己的靈魂休息。或許，蟬兒也一定渴望擁有一片綠洲，一個可供棲身、鳴唱的家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