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老的媽媽心

三秋樹

剩女的心事

家有31歲的未嫁女，媽媽卻絲毫不著急。相反，面對一波又一波的詢問，她總是很無所謂地表示：“何必讓孩子那么早就為家庭所累呢。”

我曾經很感激媽媽對我的理解，可是，日復一日，穿行在那些或為我著急，或暗自看我笑話的目光里，我對她有了怨懟。那天，街頭偶遇她的一個同學，對方聲稱有個做銀行職員的侄子，有房有車，模樣也不錯。可是，不等我開口，她直接回絕：“丫丫還沒到得靠相親去找婚姻的地步。”

等阿姨走后，我氣憤地對她說：“媽，我都31歲了，你就算不上心幫我物色對象，也不應該把上門的機會全給擋了呀。難道你想看我孤身一輩子嗎？”

此后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沉浸在“媽媽對我毫不關心”的失落當中，和單位同事景然的眉來眼去算是我們之間不快的后遺癥吧。景然是公司里的剩男，我是剩女，大家想當然地從中撮合。交往1個月左右的時間，景然希望我和他一起去見他的爸媽。可是，回家跟媽媽匯報時，她卻很平靜地說：“你接他的電話時，語氣沒有絲毫變化。每次約會回來，你臉上的表情跟下班回來沒多少區別。還有你的穿著，還像從前那么中性，這是談戀愛嗎？”

我愣住了，她繼續一針見血：“真正的戀愛是情不自禁，是心與心的化學反應，不是趕鴨子上架。你們年輕人不是常說‘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是耍流氓嗎，但我覺得，只為結婚而談的戀愛是感情自殺。”

愛過，才會懂得

盡管在心里認定她是一個過于“心大”的媽，但我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很有道理。和景然分手的那個晚上，我和他分享了老媽的話。景然說：“你媽媽是一個懂愛的人，她一定曾經深愛過。”景然的話觸動了我，讓媽媽深愛過的男人會是什么樣？

一個月光極好的周末，我和媽媽去公園散步，挽著她的胳膊，我問：“媽，你年輕時有沒有要死要活地愛過一個人？”“當然，你媽我也年輕過啊。”

年輕時的媽媽和他（不是我爸爸）是在單位組織的舞會上認識的，一曲鐘情。當天回到家里，被他握過的手都舍不得洗。整個晚上，睡意毫無，舞會上的情景在腦子里回放了一次又一次。那時的他們沒有電話，所有的約會只能靠約定。北方的冬天總是一場雪接著一場雪，等到在路上相遇時，常常是天已過午。分別時，媽媽已經走了很遠，一回頭，卻發現他還跟在身后……講述這些時，媽媽的眼波是那樣的明澈溫柔，那是我不熟悉的媽媽。

那天，她沒有告訴我最終沒有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只是說：“你爸爸是一個很好的人，我從來都沒有后悔嫁給他。但每個人的人生里，都要有那樣一次戀愛。愛過，才會懂得，才不會白走這一生。”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腦海里一次又一次回放著媽媽向我描繪的她的初戀。我渴望那樣的心動，但，我的他在哪里？

你不嫁，我不老

半年后，我真的戀愛了。

看著我患得患失的樣子，她不像其他媽媽那樣告訴我要矜持，甚至連他是做什么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都不曾問過，她只是告訴我：“丫丫，本色做你自己就好。”

然而，這場持續了近半年的戀情最終因為他的外派出國戛然而止。傷心是難免的，但經過這場全身心投入的戀愛，我樂觀了許多，甚至會在別人替我著急時，開玩笑地說：“不結婚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談好多場戀愛。”事實上，碰到愛情的機會真的是太少了。這一點，我心知肚明，老媽更是洞若觀火，她對我說：“有情投意和的，就把自己嫁出去，如果沒有，就等。就算等不到，咱同樣可以活得很精彩。”

我以為媽媽天生豁達，直到那天，我無意中聽到她和老爸的對話。她說：“老方都當6年姥姥了，我做夢都想當姥姥啊……”

“別哭了，小心讓丫丫看出來。”

“唉，白頭發都長出來了，你有空幫我染染吧。咱們說好了，她不嫁，我們就不老的。還記得孩子上高中那年，有個男孩兒喜歡她，咱們那個緊張啊，天天接送、翻日記、找老師的，現在想想真后悔。咱就這么把孩子給耽誤了，一想到這兒，我真是睡不著覺啊……”

老爸安慰她：“放心吧，咱姑娘一定會嫁出去的。”

隔著薄薄的房門，我淚流滿面。

晚上吃飯時，我不經意地說：“老爸，你沒事也捯飭捯飭自己吧，你看我媽，越來越年輕了，你倆怎么看怎么像老夫少妻。”

在一屋子的歡聲笑語里，我堅信，我一定會找到那樣一個人，過上幸福的小日子，讓老爸老媽可以放心地任青絲變白發。

（摘自《現代婦女·愛尚》 2013年11期 廖新生 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