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樣長大

王菲

那年冬天，你如約而至。當你像一股暖流離開了我的身體，走入我的視線時，一切想象都已多余。嬌嬌小小的你安安靜靜地躺在我身邊，沒有羞怯，也沒有張狂，只是乖巧地依偎著我，十分坦然。然后你用真正櫻桃般的小嘴兒覓乳，用嬌細的嗓音啼哭，讓初為人母的我手足無措。當病房沒有人時，我盯著粉嫩柔軟的你看啊看，看得心里好疼，眼里的淚從輕流到洶涌，像是流不盡的河。親愛的女兒呵，我把嬌柔的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來，我該怎樣愛你、保護你、引導你呢！

把你抱在懷里時，才知道什么是珍寶，什么是疼惜。你是最美的花苞，你是最溫潤的美玉，你是最晶瑩的珍珠，你是最剔透的水晶……你是我心中至高無上的公主，你是我手掌上最閃亮的明珠。你那么嬌嫩，我怕別人把你抱壞，所以你在我懷里的時候最多。你會坐了，會爬了，會在高興的時候叫爸爸，無助的時候叫媽媽了，你會走了，會說一長串的話了，會背唐詩了，能踮起腳尖去夠房間的開關了，會站在凳子上刷牙了。后來，你要去幼兒園了。我把你送到幼兒園，偷偷離開，然后一個人在幼兒園門口望著你的教室淚如雨下。你會認字了，又學彈琴了，在幼兒園有了要好的朋友了，你彈琴彈得像模像樣了。然后，你又進了你向往的小學。漸漸地，我把你送到哪兒，就對哪兒心生敬意，希望哪兒好；把你交給誰，就誠惶誠恐地對誰一百個好，不說人一個“不”字。在幼兒園，我叫得出你班上每一個小朋友的名字。我騎車接送你去幼兒園，遇到紅燈，我們停在路口等待時，我會在你的小臉蛋上親一下。乖巧的你輕聲對我說，今天我在幼兒園給你打電話了，你沒有接。我聽了眼睛發熱，知道你一定是玩玩具電話時悄悄地想我了。在小學，我不能自由進到校園里去，不能經常見到你的同學們，但我依然知道你們班上每個同學的名字，知道他們怎樣出色，我像一只母雞，觀察著小雞一般的你周圍的環境，竭力用自己的雙翼守護著稚嫩的你，生怕外界的人或物對你有絲毫的傷害。

你也從不讓我失望。你彈得一手好鋼琴，又會拉小提琴，寫的作文經常受表揚，不止一次英語競賽得獎，考試成績總是名列前茅，你的試卷還被當作班里唯一的模范試卷來展示過。是你，從2歲多起，就會在我蹲著干活時，主動拿一只小凳子跑過來放在我身后。還是你，在我35歲的時候，認真耐心地教會了我游泳。我們倆一起去游泳，然后穿著一模一樣的母女裝，濕著頭發去街上吃小吃，吃完小吃去逛商場。我們牽著手，相處得比任何朋友都融洽。我們還會在某一個晚上，在你彈完鋼琴，我做完家務時，一起坐在被窩里斷斷續續地看那些唯美的韓劇，等爸爸回來時趕快假裝睡著。9歲時的你給我唱《小烏鴉愛媽媽》，唱到“媽媽老了不能飛，親親媽媽喂給她”的時候，我們兩個人都淚流滿面。

那天，我用紅棗、銀耳、百合、枸杞等熬了粥，吃過飯了想讓你喝幾口粥。冬日的午后，陽光從大玻璃窗照射進來，你坐在桌前認真地看我給你訂的雜志，小家溫暖而寧靜。我吹了吹粥，把那些好東西送到你嘴邊，看到你的小嘴兒把它們吸走，我心里頓時有了一種特別親密的感覺。我不求回報地喂你，只想看著你健康茁壯地成長。你很坦然地接受著我的喂養，沒有現實的感恩和絲毫的感動，甚至有時候還要耐著性子吞下我喂給你的東西。也有的時候，你對我的熱心毫不領情，斷然拒絕。就像那天，你感覺到我喂給你的有你不愛吃的百合時，就把嘴一閉再也不張開了。沒關系，下次我照樣會把我認為好的東西送到你可愛的嘴邊。你照樣是或者坦然接受或者忍耐吞下或者斷然拒絕。在這樣的過程中，親情和愛的種子早已深深埋下，我們彼此會成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今天早上，我正在廚房做飯呢，聽到你的聲音趕忙到臥室去。你已經起床了，迷迷糊糊走過來，看到我就像往常一樣撲到我的懷里瞇一會兒。曾經小小的你被我抱著不能盈懷！此時我摟著你，卻發現那個小小人兒什么時候開始跟媽媽一樣高了！當我正在寫這些文字時，你從房間里出來，看也不看我正在做什么，只是把在學校用的桌布扔在我寫字用的茶幾上說“別忘了洗我的桌布”，然后徑直向前走。只有你這么跟我說話，沒有半點客套，甚至還有點霸道，但我卻樂意接受。

看著你嬌俏修長的身影，我知道，我們只是一對太平凡的母女，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那么普通。我們相知相愛，比其他任何關系都親密。我們也偶爾反目，認為對方太讓我們傷心。我們沒有了不起的作為，但有不少世俗的歡樂。我們常有一些小小的煩惱，但更多的是那些小小的驚喜。寶貝，你的成長讓我無比心愛！

于曉芳摘自《成功·感動人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