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向上，唯有放下

王愛軍

弘治十五年（1502年），明孝宗任命兩廣總督劉大夏為兵部尚書，時常向他詢問政務的得失，對他很是嘉許。有一天，他召見劉大夏說：“朕偶爾有辦不了的事，常想召你來商議，又往往因為那些是不屬于你兵部范圍的事而打消了念頭，今后你有好的意見和建議，可以直接以密件的形式呈上來。”

這種密件是皇帝對最為親信的人實行的一種特殊待遇。對臣屬來說，有資格寫密件不僅意味著可以直接跟皇帝交流，更是一種地位的象征，是無數人求之不得的事。沒想到，劉大夏想都沒想，就回絕了。

孝宗很奇怪，問他為什么？劉大夏回答說：“您不記得憲宗朝一個奸臣通過密件欺上瞞下、貪贓枉法的事了嗎？”孝宗不解，認為讓劉大夏議論國事是利國利民的事，和那個奸臣損人利己的行為沒有可比性。

劉大夏的理由很簡單：如果朝廷推行密件制度，慢慢成了規矩，容易讓壞人鉆空子。公事的是非應該和群臣公開討論，對外事宜交給兵部處理，對內事宜和大學士商量就可以了。孝宗聽了，稱贊他：“當初外官進京朝見，大都會給在京大臣送禮物，只有你不肯接受，現在看來，你不愛財，是因為不懷私念啊！”劉大夏拜謝說：“財富人人都愛，私心雜念誰都會有，我不過懂得放下而已。”

劉大夏剛上任廣東布政使時，當地官府有一種“羨余”錢，從來不記在賬簿上。這相當于現在的小金庫，擔任布政使的官員可以隨意支配這筆錢，甚至直接裝進自己的腰包。這個不成文的規定由來已久，被看作是無可非議的事。劉大夏一到任，打開府庫清點時，恰巧有他的前任沒有拿完而剩下的一些“羨余”錢。管庫的小吏便把這種慣例向他報告，說這筆錢不必記入賬簿。劉大夏聽后沉默了好一會兒，猛然大喝道：“我劉大夏平時讀書，有志于做好人，怎么遇上這件事，就沉思這么長時間？實在愧對古代賢人，算不得一個大丈夫了！”當即命令管庫小吏把這筆錢全數人賬，作為正式支銷，自己分文不取。

劉大夏居官四十余年，從不為自己撈錢財，也不為子孫營產業，祖傳的田產也不放在心上，不與人相爭。他一生仕途起起落落，然而因為心胸坦蕩，從不以此為意，世人把他稱為“弘治三君子”之一。

人這一生，常常被名利、權力等欲望所吸引，欲罷不能，以致越活越累。古語說：“如何向上，唯有放下。”只有放得下，才能卸去身上的重負，讓生命的旅途更為輕松、自在。

編輯/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