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著作《抱影廬遺詩》考

馬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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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華著作《抱影廬遺詩》考

馬珂

（河南大學 圖書館，河南 開封 475001）

《抱影廬遺詩》，清代河南陳州府西華縣張華所作，乾隆十六年刻本，河南大學圖書館藏有民國河南省立圖書館據乾隆十六年刻本抄本。是書彰顯了河南省圖書館對于地方文獻搜集整理工作的重視，更具有較高的版本校勘之功用，可補諸家目錄對于《抱影廬遺詩》著錄之缺失。《抱影廬遺詩》所收詩一方面記述了西華縣社會動蕩不安之情況，另一方面，張華與師友酬唱之作又反映了清初西華文壇之風貌。

張華；《抱影廬遺詩》；西華縣

一、張華生平及其著作

張華，字淳民、醇民，生年不詳，卒于乾隆元年（1736）年，清初河南陳州府西華縣人，副貢。乾隆《續河南通志》卷五十八稱其“嗜古力學，喜為詩古文詞”，乾隆《西華縣志》卷八《人物志》稱“生平多否，少可，不合于時，嗜古力￡（學），￡￡￡（喜為詩）古文詞，沉思力索，幽雋超邁，卓然自異”。“抱影先生者，姓張氏，諱華，字淳民，性廉介，識趣卓越，生平多否，少可，故所與游非單寒淹雅士無能為肺腑交也。嗜古學致，功沉潛如，鷙鳥攖物，不得不已。所為詩古文詞，沉思默索，味澹于回，不屑寄人籬下，而能不溢于古人繩尺，幽渺超逸，卓然自為一家言，三百年來漁洋而外一人也。天性至孝，早孤，事節母王孺人，怡怡色養，極孺慕之，能與安。又執弟子之禮者也。惜不永年，僅兩登副車，赍志以歿。著有《陰符經注》一卷、《離騷經注》一卷，《抱影廬集》四卷行于世。”據《西華縣志》《續河南通志》《中州藝文錄》《西華縣續志》等記載，張華著有《陰符經注》《離騷經注》《抱影廬集》。1942年河南通志館編纂《河南通志藝文志稿》著錄張華著有《抱影廬遺詩》二卷，家刻本。柯愈春《清人詩文集總目提要》著錄：“《抱影廬遺詩》二卷，張華撰，此集有錢廷文序，清刻本，《河南通志藝文稿》（應為《河南通志藝文志稿》）著錄。”[1]345呂友仁主編《中州文獻總錄》則在“《抱影廬集》”條稱：“《河南通志藝文志稿》著錄為《抱影廬遺詩》二卷，清刻本，未見。”[2]1250鄧本章等主編的《中原文化大典·著述典·集部》失載《抱影廬遺詩》一書[3]297。河南大學圖書館有百年的歷史，所藏圖書以地方文獻為其特色。近來隨著古籍普查工作的開展，筆者在書庫發現張華《抱影廬遺詩》一書，上下兩卷，綠格抄本，版心下鐫“河南省立圖書館抄藏”，卷末題“乾隆十有六年歲舍辛未秋九月戊戌刊”，書中天頭處粘貼浮簽，卷末題“男登邦、遠覽正字”。張登邦、張遠覽是張華的兩個兒字，二人共同校刊出版了其父張華《抱影廬遺詩》一書。抄本《抱影廬遺詩》乃是河南省立圖書館據乾隆家刻本抄寫而成，是書的存在證實《河南通志藝文志稿》《清人詩文集總目提要》的記載是正確的，亦可校補《中州文獻總錄》《中原文化大典·著述典》。至于《抱影廬遺詩》與《抱影廬集》有何區別，因筆者未見刻本《抱影廬集》，不得而知。

二、抄本《抱影廬遺詩》的價值

(一) 彰顯河南省圖書館對地方文獻的重視

河南省立圖書館是現河南省圖書館之前身。據《河南省圖書館志略》記載，河南省圖書館以“河南省立圖書館”為其館名有兩個時期：1915年至1928年；1950年至1953年。《抱影廬遺詩》具體是何時所抄，筆者比較傾向于第一時期。

河南省圖書館從建館伊始，一直比較注重對于本省先賢著作等地方文獻的搜集整理工作，制定規章條例從制度上來保障此項工作的開展，“第十一條征求本省聞人著述，愿贈送者，函謝并登報鳴謝；愿售者，酌議價值才愿送，亦不愿售者商量錄副”[4]218。尤其在井俊起擔任河南省圖書館館長期間，河南省圖書館有感于“本省名人著述未刻者頗多，深恐日久湮沒。茲特登報訪購，陸續校刊匯為中州叢刻，以廣流傳”，遂致力于中州文獻的搜集整理工作。為此，河南省圖書館在《河南圖書館學刊》上，連續登出《河南圖書館征求本省書籍例程》。其具體內容為：(1) 自明清至近歲，凡本省先正遺著、稿本、副本，或流布未廣之刊本，或曾經批校之古書，不論何部何類一律征求。(2) 自漢以來，本省先正遺書之刊本，不論本省人刊、外省人刊一律征求。其在匯刊本之內者，單送、全送均可。(3) 本省人刊行或印行書籍，不論單行匯刻，凡未習見者，一律征求。(4) 上列各書應征辦法，如次：甲、代為保存，乙、收買，丙、錄副，丁、代為刊印。(5) 上列四項，除甲項外，由本館與應征人酌量議價或其他酬報。(6) 本例程自公布日施行。整個例程，詳細規定了中州文獻的征集范圍和征集方法。

在筆者所能檢索的范圍之內，未能發現《抱影廬遺詩》乾隆刻本存世，然幸賴民國時期河南省立圖書館抄本，后人才能從此抄本一窺《抱影廬遺詩》之全貌。此抄本嚴格忠實于乾隆十六年刻本，由其天頭處所粘浮簽內容即知。如《憶郟縣趙先有》篇天頭浮簽：“十五行下空二字，因原底模糊無法添寫”“十六行十四字，照前模糊”；《送十二》篇天頭浮簽：“七行空三字、八行空二字、九行空二字，均因模糊無添寫”；《壽澄波七夕》篇天頭浮簽：“此編下無空間斷空白數格不結是否有錯請為查核”。

(二) 版本校勘價值

清道光年間，楊淮編《中州詩抄》收張華詩《百一詩》《和汪孚溪屏居零陵二首》《估客樂》《張單行》《題王子吉草堂用羅隱杜處士新居韻》《寄王雍存》《盆菊》《玉階怨》《偶成》等10首。民國時期，李時燦編《中州詩征》，收張華詩《和汪浮溪屏居零陵二首》《張單行》《題王子吉草堂》。比對《中州詩征》《中州詩抄》二者收錄同題名的內容也相同，但與抄本《抱影廬遺詩》相比則有不同。因抄本《抱影廬遺詩》所據是乾隆十六年版本，故其內容更加可信，亦可與乾隆《西華縣志·藝文志》所收張華詩相對勘。以《張單行》為例，抄本《抱影廬遺詩》：

廣武山前春水渙，余波南下如激箭。

兩城南北落彈丸，帆檣影里雉堞見。

葦花荻葉晚蕭蕭，頹梁崩[阤]岸訪前朝。

湛玉負薪張單口，百年不復見漂搖。

此疆爾界胸生棘，夜半私邀巨靈力。

千夫荷鍤鼛鼓急，闌風伏雨秋聲泣。

白波若山恣撞擊，室廬汨沒場圃滌。

父老為之淚沾臆，唇齒相凌一何亟。

吁嗟乎！

一壞[坯]豈堪捍大災，曲防于此事推排。

即今盛世降福皆[澤]，安[發]瀾無恙潤[視]八垓。

百神河岳仰柔懷[皆順敘]，祥云化日共昭回。

偕爾萬國登春臺，扶耶華耶何有哉？

上述《張單行》正文[ ]內之字是《中州詩抄》所改之字，且《中州詩抄》脫“祥云化日共昭回”“偕爾萬國登春臺”兩句。乾隆《西華縣志》藝文志所收《張單行》與抄本《抱影廬遺詩》所收《張單行》內容相同，但乾隆《西華縣志》版刻漫漶，導致刷印時有部分內容模糊不清，故抄本《抱影廬遺詩》可以補乾隆《西華縣志》所闕內容。楊淮編《中州詩抄》對《張單行》進行了刪改，李時燦編《中州詩征》亦沿用楊氏《中州詩抄》。

(三) 體現清初社會情況與西華藝文之風貌

淮寧（今河南淮陽縣）后學錢廷文為《抱影廬遺詩》作序，詳細介紹了張華生平以及《抱影廬遺詩》刊刻緣由，高度評價了張華詩文之成就：

嗚呼，此我醇民先生之遺稿也。先生以淵博之學，貫通之識，凌厲變化之材，潦倒詞場不得志而坎壈以歿，歿且十六年矣。其孤道、應兄弟，風雨飄搖，不能自存，今始裒集其遺稿而傳之。先生在日，雅不喜以文字沽名于時，稿成輒隨手散去，故一生詩文存者絕少。今所錄者皆焚棄之余也，雖然吉光片羽，此亦足以傳先生矣。先生生八歲而孤，太孺人紡織課讀寒暑無間。先生稟承慈訓，深自刻勵，少時即為儔輩所推，長而沉酣經史旁搜遠討。然不以記誦為能事，獨心解而神會之，具抉發奧蘊，若與古人面質于一堂者。論詩亦不專主一家，上溯漢魏，下迄元明，靡不掇其菁英，遺其糟粕，標新領異，聽者忘疲，故其發為詩詞沖夷澹遠，無規摹之跡而逸情雋旨，沨沨乎有弦外之音焉。雍正癸卯之冬，廷文始以所作詩文數紙謁先生于抱影廬中。先生不以為童幼而遺之，贈以詩章，深相獎勗。維時發行、澄波、可庭諸先生皆無恙。先生掉鞅詞壇，諸君子者復左右而切劘之，文彩繽紛照映一時。余以谫劣之姿，歲時過從，服膺雅誨，有厚幸焉。先生敦崇古道，汲引后學，謦欬步履之間皆有前人風味，不作一俗事，不吐一俗語，孤芳自賞，瀟灑出塵，使嵇阮復生必將引為同調，而木秀風摧，行高眾毀，世路險巇，古今同嘆。今先生往矣，而先生之遺稿固在也。試取而讀之，先生之面目見焉，先生之性情亦見焉。好學深思之士必有諷詠咀味，恨不得親灸其風采者。余即灼知其然，烏能向途人而告之，要亦期諸永久而已。偉瞻為先生次子，英才卓犖，有聞于時。與其難兄道、應并轡齊驅，異日必能紹先生之業。而余自先生歿后，焚筆瘞硯，興味索然，回憶花晨月夕，文酒談讌之歡。曾幾何時乃諸先生相繼凋落，而余亦蹉跎半生，迄無成就，猶幸校訂遺文，得以少逭后死之責，而人琴憔悴之思，其又何能以無感也？嗚呼！

從錢序和乾隆《西華縣志》中楊安辯《抱影先生傳》一文來看，《抱影廬遺詩》當是在張華死后由其兒子和門人搜集整理出版的。其所收詩，多是張華平時有感以及與胡瀞、錢廷文等地方名士相互酬唱之作。這些詩作，一方面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現實，如《省城戒嚴》《歸途聞寇警逾亟》等；另一方面也體現當時西華一縣文壇之風貌，如《寄澄波》《祝胡澄波大江東去》《寄樸安二首》《和樸安夢過之作二首》《送王獻伯先生掌教虞城二首》《錢儀輝學博歸項城二首》《酬儀輝學博二首》。《省城戒嚴》所詠雖是“康乾盛世”時期之事，但是地方上卻偶有動蕩，朝廷派兵鎮壓流寇，情形之慘，令人悲愴：

承平近百載，厲階誰其釀。肆虐連數郡，兇焰誰其創。蠢爾蜂蠆毒，肇允鵬翼飏。旗鼓對官軍，殲之伊水上。聲言且逾萬，移營將東向。街衢竊偶語，膽落色沮喪。朝下點兵令，云集排鎧仗。傅呼山岳摧，步伐溟渤漲。屯聚亙長煙，嚴城屹翠嶂。蹈瑕慮豕突，傍邑恣跳湯。僻小凋敝余，安能完保障。流離與溝壑，逆睹滋悲愴。同樣，《歸途聞寇警逾亟》詩記述歸途中遇到流民，看到他們老弱相扶，饑寒交迫，流離失所：

寒雨滯瞑途，孤舟柳岸宿。欹枕秋夜長，睡久何曾熟。沙際聞人語，北來飽窮蹙。音耗日以亟，客腸如轉轂。家室寄蒼茫，行旅猶未復。老稚賴扶攜，遠地何由縮。時平苦饑寒，時危憂鋒鏃。安得羽翼生，羨爾澤鴻肅。

另外，《抱影廬遺詩》收有《張單行》一詩，其題記曰：“在昔，黃河北徙，鄭水之源，由扶溝入于縣境，環城三面。明嘉靖初，河決張單口，民罹昏墊者數十年。至萬歷癸巳始奉檄堵塞，無害于扶而有益于華，誠多（兩）利之道也。邇來夏秋霪雨，扶民時為曲防，仍欲以鄰為壑，為作《張單行》。”張單口在扶溝縣東北15里小黃河（賈魯河）南岸，明嘉靖初，黃河在張單口決口，扶溝、西華兩縣人民深受其害。同時圍繞著堵塞治河，又引起兩縣人民水利之爭。“華民所以于張單口堵筑，爭控不已，自明季迄今（雍正年間）結訟百有余年，終無定議”[5]。由張華一詩可知西華、扶溝有關張單口水利之爭，到乾隆年間還在持續。這種水利之爭一直持續到民國，直到新中國建立后才解決。

[1] 柯愈春．清人詩文集總目提要[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2002．

[2] 呂友仁．中州文獻總錄[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2．

[3] 鄧本章．中原文化大典[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8．

[4] 李和邦．河南省圖書館志略[M]．北京：中國致公出版社，2001．

[5] 張華．抱影廬遺詩[M]．乾隆十六年（1751年）刻本．

On ZHANG Hua’s “BAO YING LU Poems”

MA Ke

(Henan University, Kaifeng Henan 475001, China)

“BAO YING LU Poems” is made by ZHANG Hua of Xihua county, Chenzhoufu, Henan in the Qing Danasty(1644-1911), which is edited in the sixteenth year of Qianlong Emperor(1751). The library of Henan University has the copy, which is copied by the Henan provincial library according to sixteen year Qian Long edition during the Minguo Period(1912-1949). The book shows the value of the library of Henan province for the local document collection work, and has a higher function of version collation. The “BAO YING LU Poems” collects poems one hand describe the turbulent society in Xihua County, on the other hand, ZHANG Hua and his friends work reflects the style of the literary world of Xihua in the early Qing dynasty.

ZHANG Hua; “BAO YING LU Poems”; Xihua County

2013-07-11

馬珂（1980―），女，河南商水人，館員，碩士。

I206

A

1006?5261(2014)02?0078?03

〔責任編輯 劉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