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言學視角的學術論文題目分析
——以《江蘇科技信息》為例

胡 峰

(江蘇省科學技術情報研究所 江蘇南京210042)

基于語言學視角的學術論文題目分析
——以《江蘇科技信息》為例

胡 峰

(江蘇省科學技術情報研究所 江蘇南京210042)

題目是學術論文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以《江蘇科技信息》2013年1～24期刊登的學術論文為例，通過窮盡性的定量統計，運用相關理論和方法，從句法、語義、語用等 3個方面定性分析了科技期刊論文題目的語言學特色，旨在進一步規范和提高科技期刊學術論文的題目寫作及編校質量。

科技期刊 論文 題目 語言學

科技期刊所刊載的論文是傳承科學文化知識、傳播人類文明的重要載體，是科技工作者開展學術交流、發表和探討學術前沿問題的重要平臺，是積累、展示和反映科技成果的重要窗口。論文題目，尤其是科技期刊的論文題目，是學術性文章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好的論文題目應該是句法上“合法”，語義上“合理”，語用上“合適”。然而，縱觀目前科技期刊所收錄的論文中文題目，卻有很多不盡如人意之處。無論是句法的正確性，表義的明晰性，還是語用的適切性，都存在著很多不容忽視的問題。究其原因，與作者及編校人員的忽略或疏失不無關系。因此，對科技期刊論文的中文題目進行分析和探討，以期減少論文寫作中的此類尷尬現象。

對科研論文題目相關問題的研究雖然開展得較早，但基本都只是籠統地就論文題目寫作中存在的問題進行分析和探討，缺乏創新性和系統性。筆者通過相關檢索，還未發現一篇系統、全面地從語言學專業的角度論述科技論文題目的相關著述。基于此，本文即以《江蘇科技信息》期刊為例，對2013年第 1～24期所收錄的學術論文進行定量統計和定性分析，從句法、語義、語用 3個方面指出科技期刊論文題目的特點及問題，旨在規范和提高期刊學術論文的題目寫作及編校質量。

《江蘇科技信息》2013年第 1～24期共收錄學術論文826篇。從欄目設置來看，科技決策類48篇、科技金融類 43篇、科技服務類 54篇、科技產業類43篇、科技管理類137篇、圖書情報類71篇、工程類50篇、知識產權類34篇、技術類91篇、網絡通信類62篇、教育教學類 119篇、生物醫藥類 16篇、其他58篇。從學科分布上來看，基本覆蓋科技行業的各個領域。

1 論文中文題目的語言學分析

首先，從論文題目的句法結構來看，826篇論文的中文題目全部是短語結構，這符合論文撰寫的句法構造要求。根據句法構造和句法特性，將 826篇論文的題目分成并列式、定中式、述賓式、主謂式以及短語組合(由 2個短語并列構成論文題目)這 5類。需要說明的是，短語組合指的是短語間的組合，如第 8期 1篇題為《強化科技創新引擎 助推工業轉型升級》的文章即為短語組合。這類短語組合不同于短語的套疊組合。由于科技論文涉及領域的復雜性和廣泛性，為了明確論文闡述的主旨，論文題目往往不是由簡單的詞與詞組合而成的最純粹的詞組構成，而是由復雜性短語構成。根據句法結構的層次分析法理論，復雜性短語采用的是層層二分法，本文所統計的句法結構是根據第一層次的切分來定性的。如第 6期的 1篇論文題目《淺談網頁設計的創意表達》，按照層次分析理論，其第一層次為述賓結構，由述語“淺談”和賓語“網頁設計的創意表達”兩部分組成。而賓語“網頁設計的創意表達”作為一個定中短語，又可分為“網頁設計”和“創意表達”兩部分。其中，前者是定語，后者是中心語。此外，有些題目由于所要表達的內容較為復雜，因此使用副標題。在統計中，將其剔除在外，不作分析，所統計的句法構造是根據主標題的線性排列得出的。

據統計，826篇論文題目中，并列式 20篇、定中式 655篇、述賓式 121篇、主謂式 8篇、短語組合22篇。可以看出，分布最多的為定中式，約占總數的79.40%；其次為述賓式，約占總數的 14.65%；最少的為主謂式，僅占總數的 0.97%。該數據正好符合科技論文的中文題目對于句法合法性的要求。科技論文是對某領域內具有研究意義和應用價值的前沿性、創新性學術問題的探討，旨在傳播科技文化知識、傳承文明成果。其學術指向決定了科技論文的撰寫必須是針對某一研究對象開展的具有實效性和開拓性的深層次論述。這種針對性體現在論文題目中便是對于某一領域或問題在界定范圍內的探討，定中式結構正好符合了這種偏正性的需求。因此，該結構在論文題目中所占比重最大，其中尤以帶結構助詞“的”為明顯標志。而述賓式則采用諸如“淺談”、“論”、“淺析”之類的述語作為研究對象的賓語這種簡潔明了的方式，開宗明義，因此也成為科技論文經常采用的句法結構。論文題目一般要求是短語而不能是句子，因此主謂式這種具有“準句子”結構特征的構式比較罕見。

2 中文題目用詞的重點考察——以定中式和述賓式為例

論文題目是對所要論述的對象或問題提綱挈領的概括，對論文題目進行語義分析，可以明晰作者在文章中所要表述或闡述的具體方向和內容。從語義上而言，《江蘇科技信息》的論文題目主要分為論述分析類、應用設計類、前沿綜述類。論述分析類主要是對某問題的理論分析及策略探討。應用設計類主要是針對現有技術難題或瓶頸提出的創新性設計或應用。前沿綜述類主要是作者就學界針對某現實問題或某前沿領域所開展的研究現狀探討的綜合性概述。這 3類論文題目的篇數分別為 623篇、192篇、11篇。

以下將以論文題目中最常用的定中式和述賓式結構為例，就《江蘇科技信息》中文題目定中式中心詞和述賓式謂語動詞的用詞情況進行具體分析。

2.1 中心語的詞語選用

中心語主要包括名詞和名詞短語兩類。名詞主要包括“研究”、“分析”、“應用”等抽象名詞和少數具體名詞，如“系統”、“模型”等。名詞短語主要是并列式結構，如“分析與預警”、“調查與思考”、“應用及分析”、“問題與對策”、“現狀、問題與對策”等。《江蘇科技信息》2013年第 1～24期655篇定中式結構的題目中，中心語為名詞的541篇，約占 82.60%；中心語為名詞短語的 114篇，約占17.40%。

以“名詞”為例，根據中心語“名詞”的特點，將定中式中心語分為3類，即：名詞類、臨時活用類、動名兼類。①名詞類，是指其詞性原本就是名詞，這種靜態的名詞詞性在定中式結構中很自然地成為了定中式中心語。此類名詞兼有抽象名詞和具體名詞兩類，包括“方法”、“策略”、“思路”、“特點”、“趨勢”、“模型”、“系統”、“作用”等。②臨時活用類，是指其詞性原為“動詞”，在定中式結構中臨時充當名詞。這一類詞包括“分析”、“探究”、“探討”、“思考”、“研制”、“實現”等。就此類定中結構中心語的詞性(即N的V中的V)，學界爭論頗多。總體而言，主要有幾種觀點：朱德熙等(1961)[1]認為該結構中的V的性質沒有發生變化，仍是動詞；施關淦(1981)[2]從向心結構的中心語和整個結構的詞性矛盾出發論證了這類結構中的 V“名物化”了；胡裕樹、范曉(1994)[3]認為 V 在句法平面上“名詞化”了；張伯江(1993)[4]沒有給V的性質下結論，但強調 V的性質發生了變化，即謂詞性減弱，名詞性增強了。筆者認為，此類結構中的V已經由典型的“動詞”轉變為非典型的“名詞”。這種詞性的漂移，是由構式賦予的。此類臨時活用的名詞的原型基本都是二價動詞。如“分析”是典型的二價動詞。在以其為中心語的論文題目中，它和述賓式結構有很明顯的轉換關系。③動名兼類，是指既可用作動詞，亦可用作名詞，其詞性隨不同的語境和搭配而不同。胡裕樹(1995)[6]說：“所謂兼類，并不是指某個詞在具體的語句中同時具備甲類詞和乙類詞的特點，恰恰相反，指的是某個詞在某一場合具備甲類詞的特點，而不具備乙類詞的特點。”胡明揚(1995)[7]提出了3條多數人都能同意的鑒別動名兼類詞的標準，即能直接受名量詞修飾、能直接做“有”的賓語、能直接受名詞的修飾。這 3項標準中，“能直接受名量詞修飾”是最有效的。在絕大多數情況下，能直接受名量詞修飾的也就同時能直接做“有”的賓語，也就能直接受另一個名詞的修飾。此外，考慮到抽象名詞不能直接受一般名量詞的修飾，但是能直接受前置動量詞，特別是動量詞“次”的修飾，胡明揚又附帶考察了這些動詞能不能直接受前置動量詞修飾的情況。這樣，“能直接做‘有’的賓語”或“能直接受名詞的修飾”，而同時又能直接受前置動量詞修飾的也可以認為是動名兼類詞，因為抽象名詞是不能直接受除了“種”以外的一般名量詞修飾的。按照胡明揚提出的標準，通過統計和分析，《江蘇科技信息》中動名兼類詞包括“研究”、“設計”、“影響”、“應用”等。

2.2 述賓結構中動詞的配價、語模及特殊個案分析

《江蘇科技信息》2013年第 1～24期出現的121個述賓結構中，述語動詞主要有“淺談”、“淺析”、“論”、“淺議”、“試論”、“淺論”等。按照使用頻率來看，使用頻率排名前5位的依次為“淺談”(49次)、“淺析”(29次)、“論”(13次)、“淺議”(9次)、“淺論”(6次)。而從題目中所使用的謂語動詞可以看出，它們全部都是二價動詞。根據動詞的語義，將其概括為“論述類”動詞，同時“論述類”語義場中還有諸如“探討”、“探索”、“芻議”、“試析”、“闡述”、“闡析”等二價動詞。其語義特征主要有[＋自主性][＋陳述性][＋針對性]。

二價“論述類”動詞需要支配2個句法論元，即“論述主體”和“論述對象”。三者形成“主事＋動詞＋客事”的語模，表達的語義為“主體對客體的分析和研究”。但是，由于題目中客觀性的語義要求以及短語的句法限制，“主事”必須隱去或省略，于是形成“V＋O”的述賓結構。“主事”可以在語境中恢復而不必出現在線性結構中。

就語義特征而言，能夠成為學術論文題目中述賓結構的名詞賓語，必須具備的幾個語義特征是[＋未知性][＋無生性][＋可解性]。

就述語的音節而言，雙音節的謂語動詞占絕對優勢。在121個述賓結構中，雙音節謂語動詞14個，單音節謂語動詞2個，兩者比例為7∶1。從使用頻率來看，也是雙音節占優勢。14個雙音節謂語動詞的使用頻率合計 106次，而單音節謂語動詞的使用頻率為15次，兩者比例大約為7∶1。

單音節謂語動詞只有“論”和“看”2個，使用頻率分別是13次和2次。科技學術論文基本都是針對某一問題、現象等進行理論分析，并提出有針對性的建議、措施等。述語選擇“論述類”動詞和論文題旨相適應。但是“看”作為視覺感知動詞，卻能夠具有“論述”義而成為此類短語的核心支配成分。如《江蘇科技信息》中 2篇論文題目《從需求價格彈性看運營商的流量經營》、《從科塞的社會沖突理論看當代中國群體性事件》，可以看出，其中的動詞“看”已經從最初的“觀看”、“觀察”的視覺動作義演變為“論述”、“分析”等認知判斷義。其詞義經歷了從行域到知域的隱喻轉化。這種轉化的基礎在于“身心相關”的認知機制。這種語義的引申伴隨著“看”的動作性的逐漸弱化和主觀性的逐漸增強。所謂“主觀性”，即“說話人在說一段話的同時，也表明了他對所說的話的評論和態度。”(Lyons 1977)[8]

論文題目中“看”多數都要在其前加上“從……”之類的介賓短語作狀語，而不能單獨作述語。這進一步證明了和“淺析”、“論”這類“論述”義動詞相比，“看”的“分析”義還不能獨立呈現。

3 論文中文題目的語用特點及合作原則

3.1 語用特點

就科技期刊學術論文題目而言，在語用方面具備的特點主要有書面性、凝練性、嚴肅性。

3.1.1 書面性

學術論文作為針對某一問題發表和交流學術意見的載體，其語體形式具有非常明顯的書面性。無論是詞匯的選擇還是表達的風格，都與口語化的表述形式迥異。如在述賓結構中，表達論述意義的動詞多用“論”、“探討”、“試論”、“淺議”等書面語體色彩很濃的詞匯，而很少甚至不用諸如“說”、“談”、“講”之類的言談動詞。作為一種訴諸筆端的學術論文，應該盡量避免使用淺白甚至俚俗的口語詞匯，而是用書面詞匯呈現學術論文的理論色彩和學術價值。

3.1.2 凝練性

凝練性是學術論文的又一語用特點。作為論文的題目，應該避免瑣細累贅的表達，盡量呈現簡明凝練的特點。這就要求學術論文應該使用短語而非句子。在字數要求上，一般題目盡量控制在20字以內，如果字數無法達到語義表達的完整性，則可以使用副標題形式作為補充。

3.1.3 嚴肅性

這是科技語體的特殊要求。和文學語體相比，科技論文的題目應該嚴肅、穩重，無論是在句法構造還是詞匯選用上，都應盡量凸顯嚴肅性。具體來說，在句法構造上，一般有定中、述賓、并列、主謂等基本構造，而很少使用“兼語式”、“把字式”、“被字式”等特殊構式。在用詞上，基本選用比較常規的議論性書面語詞，較少使用俚俗、淺近的口語詞匯，更不能使用新興、前衛的網絡詞語。總之，無論是語序安排、句法構造、詞匯選擇、語義表達等方面都應采用常規形式，不使用夸張、比喻、比擬、反語、雙關等修辭格。

3.2 合作原則

語言是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要使交際自然、順暢，就必須遵守合作原則。格賴斯將合作原則具體細化為4個準則，即數量準則、質量準則、關聯準則、方式準則。這 4大準則概括而言，即在言語表達中，必須提供足量的、真實的信息，措辭要貼切，避免使用晦澀的詞語，表達要簡練，有條理。合作原則及其準則是話語交際的普遍原則，只有遵守合作原則，才能使合作雙方順利地開展言語交流，聽說雙方才能夠以最小的努力傳達和吸收最大的信息量。

科技論文是對某一學科的新理論、新方法、新實驗等進行的研究、論證、探討，它是科技工作者進行學術交流的平臺，因此，科技論文也必然具備交際功能，只不過交際雙方并不是實時互動的。“說者”和“聽者”的交流依賴于科技論文這一書面語言形式來維系。而題目作為科技論文重要組成部分，是交際雙方信息交流的“焦點”，是一種特殊形式的“元信息”。在各類語體中，科技語體是最需要遵守合作原則的，這是由其性質決定的。如果說新聞標題、文學標題可以故意違反合作原則以取得特殊的交際效果，那么科技論文的標題則必須嚴格遵守合作原則。“文不對題”、“空泛抽象”、“含糊其辭”、“冗長混亂”等之所以是科技論文題目的大忌，便是因為這些題目嚴重違反了交際原則中的4大準則，導致交際的失誤或中斷。

［1］朱德熙，盧甲文，馬真.關于動詞形容詞名物化問題[J].北京大學學報，1961(4)：51-64.

［2］施關淦.“這本書的出版”中“出版”的詞性——從“向心結構”理論說起[J].中國語文通訊，1981(4)：8-12.

［3］胡裕樹，范曉.動詞形容詞的“名物化”和“名詞化”[J].中國語文，1994(2)：81-85.

［4］張伯江.“N 的 V”結構的構成[J].中國語文，1993(4)：252-259.

［5］方梅.認證義謂賓動詞的虛化[J].中國語文，2005(6)：495-507.

［6］胡裕樹.現代漢語[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5：299.

［7］胡明揚.動名兼類的計量考察[J].語言研究，1995(2)：91-99.

［8］Lyons，J.Semantics[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7：739.

［9］曾立英.“我看”與“你看”的主觀化[J].漢語學習，2005(2)：15-22.

Analysis of Academic Article Titles from a Linguistic Perspective：A Case Study of Jiangsu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formation

HU Feng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formation of Jiangsu Province，Nanjing 210042，Jiangsu Province，China)

The title is an indispensable part of an academic article.This paper took academic articles published in Jiangsu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formation from Issue No.1 to 24 in the year 2013 as an example to study the linguistic features of academic article titles，aiming to provide reference and assistance to the standardization of title writing and the editing quality.The study followed the exhaustive quantities statistics，used relative theories and methods and carried out an analysis from the aspects of syntax，semantics and pragmatics.

sci-tech periodical；academic article；title；linguistics

Z62

A

1006-8945(2014)12-0067-04

2014-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