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地產王國中的“貝多芬”

孫華良

閃光，是人的表面亮點。內斂，是人的本質沉淀。其實，很難用簡單的公式去刻畫一個人的成敗歷程，也很難用透明的方式去演繹一個人的成長軌跡。因為人是一個具有復雜思維和行為的高級動物。尤其是一個成功者，每一個人的成長歷程，必定是充滿著各種錯綜復雜的磨難。同時，他的思維會被不斷洗滌，他的性格會被不斷歷練。衛平說：“一個人不可能達到百分之百的完美成功，但追求百分之百的完美，是成功的堅強基石。挫折是一種人生的經驗歷練，磨難是一種人生的精神涅槃。”

寫衛平傳記，對于我來說，既是一種人格的分享，也是一種精神的感召。一遍又一遍的修改，是一次又一次的靈魂洗禮。

助理打印我修改稿時說：“改文章比寫文章難啊！”她讀了無數遍后，如饑似渴地對我說：“怎么就結束啦，真想再讀下去。”

我說：“衛平的傳記，我是用心去寫的，用情去改的。”

十幾年的記者生涯，我寫過不少人物，后來我也被不少人寫過。我懂得一篇好的傳記，不僅是文筆文風得出彩，更主要的是專業角度，是心情分享。寫衛平傳記，是近年來我最用心情的一次潤筆。

前幾天，衛平舉起滿滿一杯白酒敬我，深情地擁著我說：“華良真兄弟，真性情。你不是在寫文章，你是在品味一個人的心路！寫過我衛平的文章很多，但你這樣寫，真的讓我讀懂了自己的人生真諦……”說到最后，他的聲音都有些沙啞……

我深知，這不是一篇傳記精彩的原因，而是友情的記憶，讓他讀懂了自己，讓他領悟了真情。或許，更多的是他對流逝歲月的緬懷，更多的是他對沉甸友情的感恩……

那天，我和衛平邊喝邊聊，喝到高潮時，我不由地感慨：“如果我真的空閑，我一定會寫一部真正的衛平傳記，一部上海真男人的不平凡歷程……”

在一個寒冬的子夜，我抽煙沉思良久，才拿起筆去尋找一個真實衛平的片段剪影，尋跡衛平的復雜性格之源，尋思衛平的不凡人生之旅……

年輕時，我也很孤傲好勝，曾經寫出過這樣一句驚人的詩句：“除非你把口紅涂在上帝的嘴唇上，否則，我就是超男人！”

讀懂衛平之時，熟知衛平之刻，我真正感覺到這句詩句，應該是衛平的自畫像。

性格決定成敗。在各種心理學書籍里都有這樣的描述，但我堅信，性格是可以歷練的。衛平的性格其實是極其復雜的，或許說，鮮明的反差性格會同時深嵌于他的思維和靈魂里。猶如激情四射的交響曲震撼心魄，又好似柔情似水的小夜曲撩動情懷……

歷練，是衛平跋山涉水的旅程。心智，是衛平攀巖越峰的能力。每一次受挫，每一次磨難，每一次抉擇，都是他人生的精彩旋律。

衛平讀大學時，校園里時興打“衛生麻將”，一種附帶著輸贏物品的競技活動，或者是一種附屬懲罰行為的娛樂游戲。衛平為了贏得自尊炫耀，或者說是為了贏得懲罰他人的權利，他不僅潛心學會弄懂各種牌技，更是每天在睡覺前躺在床上趁黑摸牌，直到練成摸清每一張牌面。

“我摸牌快，我摸的牌都記得住，這樣贏牌的概率就高。盡管這種摸牌技巧只能帶來萬分之一的贏牌勝率，但還是讓我擁有了比別人多一點的勝率，多一份成功的機會。這就是我的性格，我從小就有好勝心態，總想超越別人和戰勝別人。我覺得任何事情如果沒有成功，肯定是我沒有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足球是典型的搏擊勝負運動，我的性格中天生有這種遺傳基因。我投資足球的理想目標，就是為了要贏，因為足球的規則就是擊敗對手，拿3分才能贏。只有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每一場球才有可能贏取3分！工作事業也是如此，不能說盲目冒險就能成功，但至少沒有拼搏賭輸贏的精神勇氣，肯定不會成功。其實，人生就是一場輸贏的拼搏，關鍵看是盲目的拼殺，還是理智的拼搏。同時，還要看以什么心態來對待輸與贏。”衛平坦誠地說。

如果你能看到衛平對于足球輸贏的那種狂熱、那種沖動、那種悔傷、那種痛楚，你就能明白一個真男人對賭博輸贏的偏執和癡狂。我看到衛平這種狀態時，我頓時感悟：這就是人生的本質，這就是男人的真情……

衛平深愛著足球運動，厚愛著上海足球。他的骨子里不僅生長著好勝爭贏的雄性激素，而且，他的血液里更流淌著俠義的細胞基因。

前不久，恒大足球俱樂部出巨資要收購上海“幸運星”足球隊。這是由一批上海頗具足球潛質的小運動員組成的“希望之星”，在上海已形成了梯隊發展的基礎。自然，恒大也是慧眼獨識。出于對上海足球未來發展的思考，上海市有關部門叫停了這次收購舉動。經有關部門游說，上海某單位同意出資收購“幸運星”足球隊，將這批足球“希望之星”繼續留在上海鍛煉發展。但天有不測風云，出資收購的資金遲遲不到位，使“幸運星”足球隊陷入“出不去留下去”的尷尬窘境。

焦頭爛額之際，“幸運星”足球俱樂部總經理易文兵求助于衛平。其實，這是一道無法解答的商業難題，無論用簡單和復雜的數學公式來計算，結果只能是一個：投入大產出小，甚至沒有產出。

如果純粹以商業盈利模式來判斷，衛平應該是不蹚這潭渾水的。但深愛足球的衛平面對這批足球“希望之星”的尷尬處境，他的俠義之氣油然而生。

“今天如果要我投資中超去拿冠軍，我已沒有那種野心。但如果今天讓我為上海足球事業培養和打造未來的球星，我義不容辭。但我的投資目的是造星計劃，是培養上海足球發展的后備力量。如果‘幸運星足球俱樂部能堅持這樣的運營目標，恒大出多少錢，我也出多少錢！”也許，這就是衛平的好勝之心；也許，這就是衛平的俠義之氣；也許，這就是衛平的男人特征。衛平說完此事，還特意囑咐我說：“一旦收購成功，《新民周刊》可以多寫寫小足球明星，讓他們從小有一種明星的榮譽感，讓他們從小有一種社會的責任感。

今日之中國足球，已成為房地產大佬的“游樂場”。而上海足球俱樂部恰恰相反，鮮見房地產開發企業的蹤影，衛平是唯一的堅守者。“我投資過中甲，也投資過中超。今天選擇改變足球的投資方向，是為了堅守住上海足球的一塊凈土！”

是啊，在如今“炫金斗富”的足球投資氛圍里，衛平作出這樣的理智選擇，是一種真正的純足球運動的投資決策。作為上海男人，衛平不僅能張揚個性，同時，衛平又能隱忍性格。偉哉，衛平！endprint

我們那個年代的年輕人都尊尚英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中的保爾·柯察金是我們崇拜的偶像。我們都知道，鋼鐵是在高溫爐中熔煉而成。要成為鋼鐵英雄，必須要經受得住高溫熔煉和千錘百塑。

如果說衛平是現代鋼鐵英雄，那高溫熔煉和千錘百塑也是必須的。

人生有多種選擇，也會經受各種歷練。每一次選擇都是一種機會，每一次歷練都是一種積累。可以肯定地說，衛平是上海“棄官經商”最典型的成功者，但他在革命隊伍中的高溫熔煉，使他鳳凰涅槃般地堅強起來，并深深打上了凡事“認真”的烙印。

衛平在革命的大熔爐里歷練成長，從而使他在惡浪洶涌的商海里，不僅保持著良好的工作習慣，而且，始終堅守住他的紅色道德和人品的底線。

大學中文系畢業的衛平1992年在市政府浦東開發辦綜合處工作，那時浦東新區尚未建立。我看過衛平那時的照片，與現在的時尚光頭形象迥然不同，而是一個戴眼鏡的白面書生，寫得一手好文章。那時，衛平的工作主要是整理各種資料，寫各種報告，同時，也負責起草領導的各類發言稿。那天，衛平興匆匆地把熬了一個晚上寫成的浦東開發開放總結報告交給了綜合處領導審稿，并滿懷希望地等待著領導的表揚。因為衛平知道，這份報告將作為市主要領導匯報工作的發言材料。平時，衛平寫的總結報告不僅數據詳實，行文有序，且文采出色，是處里出名的“大才子”。

那時，市政府分管浦東開發辦工作的領導在四樓辦公，衛平的綜合處在三樓。這位領導打電話給綜合處問這份報告是誰寫的？衛平坐在靠窗口的辦公桌，聽處里領導回答說是衛平寫的。當時，衛平美滋滋地以為領導肯定是很欣賞這份報告，得意地微笑著。

一會兒，只見那位分管領導手拿稿子，“蹬蹬蹬”地沖到三樓，“啪”地一下重重地把門推開后，指著衛平破口大罵：“衛平，你白癡，你混賬，你狗娘養的！”他罵完氣得扭頭就走，處里領導急忙跟了出去。

“那時，我才30歲不到，聽到如此辱罵，熱血直躥腦海，奇恥大辱啊！我呆坐在那里，也不知道錯在哪里？心里的怨氣實在按捺不住啊！”衛平很認真地說。

不一會，處里領導回到辦公室，對衛平說：“這份報告是市領導寫的工作匯報資料，報告里一個很重要的財政收入數據寫錯啦。如果不是分管領導審讀出來，禍可闖大了，那是要犯虛報數據的嚴重錯誤的。你怎么搞的？怎么能這樣粗心大意啊！”相比分管領導而言，他的批評是婉轉的，但衛平的心情是沉重的。

“受謾罵是奇恥大辱，但工作不認真受辱是咎由自取。蒙受恥辱的結果，是換取了我這一輩子的深刻教訓，那就是凡事要認真。”衛平很嚴肅地反省著。

至今，衛平養成了認真審讀的習慣，尤其是數據從來不會出差錯。中邦集團公司各類上報下發的文件，他連標點符號的差錯都會親自修改。“真的，被人辱罵是一種恥辱，但自己犯錯就要承擔責任。受辱越重，教訓越深。這一輩子我都感激那位分管領導，是他的辱罵，讓我養成了凡事認真的好習慣。”

其實，那位分管領導很識才，而且，很賞識“大才子”衛平。1993年浦東新區管委會成立時，那位分管領導點名要衛平當秘書。

“我不愿意當他的秘書！”但衛平是一個很有個性的才子，他很堅決地拒絕了這份“美差”！

“為什么要拒絕呢？”我很不理解地問衛平。

衛平很激動地回答道：“他批評我是對的，讓我深刻地記住教訓也是對的。但他辱罵我，就是侮辱我的人格。我是一個男人，我犯錯誤可以讓你罵一次，但我絕對不想讓你罵第二次，更不愿意讓你罵一輩子。我堅信自己會成熟，會成長。”

然而，成長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不甘受辱的衛平也是在不斷受辱中成長起來的。不管是愿意還是不愿意，這就是一種成長的洗禮。

1993年浦東新區管委會成立后， 沒過幾天，衛平被調任管委會一位領導的秘書，開始了人生嶄新的篇章。但由于衛平的“道行”不深，再一次遭到誤罵！

某天上午10點，市政府有一位領導忽然來到浦東找那位管委會領導，衛平一驚，不是改時間了嗎？衛平來不及多想，馬上報告領導，并隨他一起下樓迎接。在電梯間里，衛平受到了那位管委會領導的指責：“你怎么搞的？你腦子被漿糊塞住啦，不是說改期了嗎？……”

衛平當時心里很委屈，忍不住想爭辯，但他強忍住了，并給領導賠罪認錯……

“你不是很有個性嗎？為什么不爭辯而自甘受辱呢？”我不理解地問衛平。

“過程是沒有錯，但結果是錯的，這就是我的錯。我作為一個秘書也好，作為一個男人也好，就應該要承擔責任。盡管當時被誤罵心里不服而表面認錯了，但事后我認為真是我的能力有問題而造成的。如果我與那位領導的秘書關系很好，或者我衛平在他的心里很有地位，他也不會不理我！”

原來，衛平一早接到那位領導秘書的電話，說今天來訪取消，衛平如實報告。而那位領導又臨時改變行程，如期來到浦東，而那位領導的秘書并沒有將此信息及時告訴衛平。

第一次受辱罵，讓衛平發誓養成認真的習慣；第二次遭誤罵，讓衛平自覺養成忍辱的責任。

這就是衛平，一個敢張揚個性的男人；這就是衛平，一個肯隱忍委屈的男人。

一個人的性格是可以錘煉的，而一個人的“道行”是靠修煉的。衛平被動錘煉，主動修煉，才塑造成一個真正的成功者！

行文止此，天色已泛白，無力而擱筆，但仍感意猶未盡。一個讓人仰視的衛平始終在我腦海里折騰著。一陣心力掙扎之后，還是無奈地寫上最后四個字——

未完待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