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名、“描寫”與代理的修辭策略*
——以中國“癌癥村”議題傳播為例

■賈廣惠

命名、“描寫”與代理的修辭策略*
——以中國“癌癥村”議題傳播為例

■賈廣惠

“癌癥村”議題多年來持續見諸于多家權威媒體，環境污染加劇了人們對癌癥的憂慮。各地出現的“癌癥村”經歷了媒體的建構，成為重要社會議題。報紙對其的傳播策略與手段值得反思。本文通過對傳媒議題的命名、“描寫”、代理與存在的不足等多方面的考察，試圖探索這一重大社會議題的建構及其影響。

命名；“描寫”；代理；“癌癥村”；修辭

一、引言

中國環境污染問題正引起廣泛的社會焦慮，大眾傳媒不斷地展示令人憂慮的現實圖景。其中“癌癥村”（癌癥高發村簡稱）經媒體命名并得到持續傳播，已越來越多地進入公眾視野。但是直到2013年3月環保部才第一次公開承認：個別地區因環境污染出現“癌癥村”①。作為一種被官方傳播回避多年的卻不斷被揭露的“癌癥村”現象——已經成為威脅中國發展與穩定的重大社會問題，加劇了社會的風險。有研究者指出：“因患癌癥死亡的人數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翻了一番，并且成為導致現在中國人口死亡的主要因素”。目前，每4個因病死亡的中國人中，就有1個死于癌癥。②癌癥及“癌癥村”一類詞語令人聞之色變，顯然有媒體建構的影響，媒體的命名、“描寫”與代理等修辭手段產生了社會警示效果。

“癌癥村”議題是媒體建構的結果，就新聞傳播而言，修辭（Rehtoric）成為媒體進行新聞生產的重要手段：“修辭作為一種符號行動（Symbolic Action）影響或建構我們對于現實本身的認知。”③修辭運用的目的就是在福柯所說的“話語場域”（the Field of Discursivity）中實現社會資本（Social Captial）積累以及社會認同的建構，進而達到特定的勸服效果。新聞報道雖然是一種“急就章”，但是在多個報紙文本中，針對這種題材，修辭的策略隱然可見。

二、相關文獻簡述

工業化使中國上世紀50年代就出現了群發性的癌癥。90年代到新世紀以來淮河流域出現的被媒體集中揭露的“癌癥村”頗具代表性。自2002年以《南方周末》刊登的《一條吞噬生命的河流》和《中國青年報》發表的《污染造成腫瘤村》為代表至今已有十多年，有關“癌癥村”的報道不斷在報紙、雜志刊發，引起廣泛而持續的轉載、評論，成為社會顯著議題。

正如以下所揭示的，“癌癥村”的相關學術研究雖然已經出現，建構了大眾對于這一議題的認知，對“癌癥”有很多專業研究，但是社科類專業論文數量稀少。輸入關鍵詞：“癌癥村”，通過萬方數據庫和中國知網查詢得到136篇文章，其中：新聞報道39篇，研究論文20篇（其中醫學類4篇、法學類5篇、社會學類7篇、新聞類4篇），評論14篇，無效9篇，重復13篇，統計有效文章82篇。這也印證了“相對于大量關于癌癥村的報道，相關主題的學術文章就顯得較為罕見”④的一個研究結論。這雖是一個跨專業問題，但也是和傳播有關的議題，由于直接的文獻太少，“癌癥村”怎樣傳播的問題就很值得研究。

在獲得的136篇文章中，有關研究論文主要是醫學（癌癥疾病病因）、法學（環境立法、執法、環境權）、社會學（癌癥認知、社會事件、環境沖突）和新聞傳播（風險傳播、預警傳播）論文，共計20篇⑤。醫學對于“癌癥村”的研究比較復雜深奧不再贅述；而法學主要從環境權角度探討環境侵害問題、環境公平問題等；社會學把“癌癥村”作為社會系統中的問題看待，運用的研究方法很多是個案訪談（陳阿江，2012），但并未從傳播學角度觀察“癌癥村”。本文的任務則要觀察這種命名過程，由此認識媒體的操作手段以及背后的影響因素，面對的研究對象主要是具體文本和研究論文。

基于此，本文準備考察報紙（在網絡名目繁多的有關“癌癥村”報道中，絕大多數引自權威報紙，本文以報紙報道為分析對象）是如何呈現這一事實并形成這一議題的？特別是運用了什么修辭手段？多年來持續揭示但仍然存在哪些問題？在進行了多年的資料收集之后，本文準備以相關報道的統計為基礎，對“癌癥村”議題的媒體建構進行考察，探索傳播修辭手段背后的社會因素等等。

三、“癌癥村”命名的理論探索

大眾媒體具有多項功能，例如傳遞信息、提供娛樂，但從擴散社會影響的角度看，它的社會功能還有：賦予人物、事件和社會活動以某種社會地位。“癌癥村”借助于報紙持續生產，構筑了一幅幅悲慘圖景，每一次報道都是一次起因于污染的后果描述，一次運用修辭進行的展示。在此媒體的地位賦予功能是借助于具體的新聞生產實現的，命名是其重要手段之一。

命名首先要借助于媒體的新聞生產這一渠道。命名即創造，顯示了它在傳播環節的重要地位。命名的成效取決于命名者以及命名對象是否有利于記憶和傳播。“癌癥村”的廣為人知是媒體特別是報紙命名的結果。而命名的創造性體現在這么幾個方面：一是該名稱簡短易記，通俗生動；二是借助于大眾媒體的擴散；三是利用恐懼訴求。媒體的命名首先需要專家話語，給出專業結論，但專業術語如不轉化為淺顯易懂、字句簡短的詞語，是很難獲得廣泛認同和大眾傳播的。2011年“瘦肉精”事件引發對于豬肉添加劑的揭露，而“克倫特羅”的專業名稱不易記憶就未能廣泛傳播；2012年曝光的“皮革奶”和2013年揭示的“速生雞”“毒生姜”等等都因把復雜深奧、晦澀難懂的專業術語轉化為口語使之得以廣泛傳播。其次，借助于大眾媒體的傳播是一個優勢。癌癥問題不是媒體能夠解決的，但它可以傳播有關議題，將這些專業問題進行“翻譯”式傳播，使之廣為人知。可見，命名是媒體的功能之一，是表達媒體立場和觀點的一種有效手段。

命名還是一場場權力博弈。媒體通過象征事件或信息選擇、加工和重組，來向人們傳遞信息和觀念，并由此來影響人們的行為。媒體被賦予了對事物命名的權力。任何傳播者想要對事物命名，前提是社會認可，只有媒體才有這樣一種合法地位。這種權力產生于話語機制和關系之中，權力就是關系中的權力。福柯就反復強調，權力不是壓抑著什么，而是無時無刻不在造就著什么。考察“癌癥村”命名過程中的修辭手段，其中隱含著權力關系，這是受害者的呼告與控訴模式，是悲慘訴求的話語體現，是弱者權力借助于中介的實現。

命名也是一個社會建構過程。著名環境社會學家漢尼根曾指出：為什么一些環境問題早就存在，但是只有到了特定時候才引起廣泛注意？其意在提醒人們：環境問題并不能物化自身，它們必須是經個人或組織的“建構”，被認為是令人擔心且必須采取行動加以應付的情況，這時才構成“問題”。⑥其實社會建構也是一種命名，一個問題可以通過一個詞語形象表達，在反復報道中建構起一類突出問題。考察眾多報紙關于“癌癥村”的報道，大多數集中于2003—2007年，這是因為這段時間環境事件開始成為熱點問題，從2004年的阜陽劣質奶粉事件到2013年的霧霾議題等等，數不勝數的熱點，層出不窮的命名，通過網絡的廣泛傳播與傳統媒體的跟進，形成了對環境問題的社會高度關注氛圍。而且它們都與公眾利益特別是健康、生命緊密相聯，體現高強度輿論關注特征。

四、報紙關于“癌癥村”的“描寫”

報紙是如何利用報道框架營造“癌癥村”議題的呢？這就涉及到報紙“描寫”手段的運用。在“描寫”中必然涉及到框架理論（Media Framing）。如前所述，大眾傳媒的再現策略，其實就是媒介如何構造現實的策略。潘忠黨和杰拉爾德·科斯基的研究發現，“媒介框架是一種有關組織架構的研究領域。通過將新聞故事的不同語義元素（標題、照片、引文、導言等等）整合為一個連續的整體，以此來界定這是一個什么事件。”⑦考察所收集到的報紙有關報道⑧，僅從題目看，使用框架幾乎都是批判性的，如《污染造成腫瘤村》《淮河流域癌癥村：村民已經習慣了癌癥和死亡》《江蘇鹽城癌癥村百人死領導稱上訪的人都是渣滓》《“癌癥村”12歲女孩下葬？政府豈能不作為？》等等將框架予以突出標識。

再具體來看，體現批評框架的有幾組對立關系得以凸現：工業與農業、工廠與受害者、官員與農民、城市與鄉村。報道提示的是：由于地方盲目工業化帶來污染，放縱污染不加治理，污染物毒化了河流、地下水、空氣和土壤，再導致當地農民患了癌癥，因病返貧、因病致死，一幅幅人間罕見的悲劇在輪番上演。最有力的批評框架是表面客觀冷靜的事實描寫：

離河邊還有幾十米，有人開始干嘔。味道很難形容：甜、膩，像某種化學制劑，還混合著一種奇臭的味道。想不呼吸是徒勞的，韓說，早已習慣了。

把河水舀上來，濃咖啡一樣的水，浮著渾濁的顆粒。手上的水蒸發后，一層黃黃的東西就黏在手上，惡心味許久都去不掉。

“知道水不好喝，沒錢，將就著喝了，沒想到喝出病啦！”在記者喝了他家的淺井水后，一個40多歲的農民笑呵呵地說。⑨

這僅僅是對污染之后的河流、土地的描寫，來顯示污染的明顯后果。無情的污染使土地毒化，甚至致人死命。在“癌癥村”現場的觀察與間接的描寫是必不可少的環節，以“比興手法”反映癌癥患者的慘象就更令人震驚了：

走進位于奎河岸邊的安徽省宿州市墉橋區楊莊鄉張莊村，一座四周零星擺放著幾個簇新花圈的墳墓靜靜地佇立在冬日的小雨中，墳墓的新土在周圍背景蕭條的對比下顯得格外扎眼。一位路過的張莊村村民韓秀楓指著這座新墳告訴記者，這是該村的一名12歲女孩由于患胃癌前幾天剛剛下葬，同時他還告訴記者，最近一兩年，沿奎河附近的村莊30多歲、40多歲的人同時去世的現象經常不斷地發生。

12歲少女被癌癥無情地奪去了生命，造成這一悲劇的是河流污染，河流污染又是上游肆意排污的結果。記者反映的事實借助于現場描寫，在冷靜的敘述中揭示了污染之害；但一樣飲用污水的未死之人還在痛苦中掙扎：

一位癌癥患者蓋著一床厚被子躺在床上呻吟。經過化療和放療，她的頭發已經稀稀疏疏，頭皮清晰可見。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瘦得皮包骨頭。她緊閉雙眼，嘴里不時嘟囔著什么。守在她身邊的丈夫，愁眉不展，目光呆滯，偶爾下意識地給妻子掖掖被子。“家里有多少錢，也讓病折騰窮了。”他說。

王子清的一位叔叔患了胃癌，家里拿不出錢為他填這個無底洞，于是，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他上吊自殺了。“因沒錢看病上吊自殺的，村里已有好幾個。”他說。⑩

報紙的描寫揭示了“癌癥村”現象既是死亡事件，又是污染事件，還是抗爭事件。對于這種受癌癥折磨農民苦難的描寫，在絕大多數報道里都會看到，無辜的農民被癌癥纏上，很多是人財兩空，這些鄉村迅速走向衰敗并陷入恐怖之中。追溯癌癥產生的原因，報道幾乎都指向了工業污染，小標題《都是污染造的孽》里這樣寫道：

隨著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沿河一些污染工業項目紛紛上馬，沙潁河水逐年開始變壞變臭，致使源自沙潁河的灌溉溝渠的水也變得腐臭難聞。2005年，國家疾控中心曾對淮河流域癌癥高發地進行全面普查，其中包括沈丘縣全境，最終結論是：一、淮河流域沿河、近水區域癌癥高發；二、癌癥高發與劣Ⅴ類淮河水密切相關。(11)

從多篇新聞報道分析，批判框架除了對癌癥受害現場做出反映之外，還有對過去河流美好的回憶、工廠污染的追尋等。這一類報道都有相似的批判框架，如上所述，在“癌癥村”快速增多、少數報紙率先揭露之后，眾多媒體紛紛加入到對“癌癥村”的轉載和報道中，醫學報刊和網站、各類新聞類報刊和網站，對此都有著逼真的描寫、呼告和控訴，傳播影響也隨之擴散。

五、代理∶環境正義的訴求

在“癌癥村”報道中，大眾傳媒的修辭策略，除了現場逼真描寫之外，還有代理：一類是事實的揭示代理，另一類是對策的代理，第三是“價值”的代理——隱藏于文本之后的意義、觀點、傾向等等。很多揭露報道是報紙媒體主動參與的，這可以理解為一種軟性道德代理。

首先，事實的揭示代理。正如“知溝理論”揭示的，隨著工業化、城市化的狂飆突進，失地農民成為媒體傳播被動的接受者，表達的能力欠缺，手段匱乏，受到的傷害達到了極限。記者根據線索，主動走進“癌癥村”，記錄事實，傳播事實，讓環境受害者形象展示于世界。在《奪命GDP：江蘇省鹽城市癌癥村嚴重化工污染調查》這一篇報道里，“天災還是人禍？”“投資者就是上帝？”“70塊錢了結？”三個小標題都使用了表達批判傾向的疑問句式，以體現否定意向，報道深刻揭示了地方過度追求政績，帶來了農民的生命剝奪。框架運用是一種否定批判，建構了一幅是非善惡分明的圖像。

其次是對策的尋求。在描寫了癌癥受害者的事實之后，媒體必然要尋找拯救的路徑。這在描寫中總是會涉及，有的是尋訪肇事企業，有的是追問地方政府，還有的借助專家話語等等。這既構成了新聞報道的內容，又體現了媒體責任的主動擔當。

再次，“替代話語”的價值重塑，也是一種話語隱含。話語爭奪不僅僅是合法性構建的內在權力機制，同時也是現實構造的內在動力機制。媒體的再現圖景通過生產一種“普遍共識”或“一致輿論”來達到對優勢話語資源的復制與生產，制造出輿論影響，這必然會沖擊“工業主義”的統治地位。“無工不富”暴露了對工業主義的盲目崇拜，“增長即發展”又把過度追求經濟增長當作政績等等。環境污染帶來的每一種危害都是對工業主義的否定，都是媒體所利用的素材，癌癥就是典型。《河南驚現“癌癥村”，死人就像家常便飯》里引用了受害者的話：村民：治癌就是無底洞，誰家得病誰家就敗！

還有描寫：

“都是那些企業造的孽！”李金剛所到之處，總能聽到這樣的“控訴”。

在另外一個村子里，李金剛還看到過這樣一幅畫面：一個剛剛過世的癌癥患者，遺像旁的挽聯上赫然寫著“鳴冤”的字樣。(12)

媒體報道在自身話語理念和具體價值形態之間建立某種因果聯系，使得對抗性話語被有效地拆解并轉換為一個個價值問題，以此“挑戰既定的社會規范，質疑統治階級的價值邏輯，并最終完成對于現存世界秩序的命名方式的根本性解構”(13)。當官方不愿意看到工業主義造成的危害時，媒體就自下而上，通過受害者來反擊這種主導話語，來喚起更多人的警醒。

林景星分析，從當地村民提供的“癌癥名單”上看，有一個細節不容忽視：化工廠未建之前，當地有癌癥患者但比例較低；而化工廠建立以后，周邊的村莊成為了癌癥高發區，并且目前100%的死因均為癌癥。(14)

中國東部沿海一條狹長的經濟帶從韋東英的村莊穿過，也穿過了段德桂的村莊，穿過了杜先富的村莊。這些經濟活躍帶上的村莊，都在面臨著同樣的危險和痛苦，那就是癌癥。(15)

今天，在工業主義框架內，垃圾圍城、污染下鄉、鎘米、血鉛、癌癥、霧霾等等環境問題被認為是“進步的代價”，但環境正義話語則通過一系列描寫與修辭來顛覆工業主義話語，直接暴露官員瘋狂招商中放言“寧可毒死，也不要餓死”的極端荒謬。隨著揭示的“癌癥村”以及癌癥群體的增多，替代話語所借助的事實傳播逐漸產生了影響，正義、公平的觀念從環境視角被重新認識。

六、有限的傳播效果與存在的不足

從實際效果看，報紙有關“癌癥村”報道建構了一個重大社會問題，促使人們產生警惕和抗爭，從而產生了一定的壓力作用。首先對地方政府形成了壓力；其次，促使企業進行整改；再次，民間環保組織介入其中。可見，報道確實有了一定的促動。但是報道的作用很難量化，也存在著干預污染是否有效的困難。應該看到，這種傳播的效果非常有限，報紙反映“癌癥村”還面臨著諸多的問題。

一是媒體自身力量過于弱小，其信息傳播的性質決定了它多會局限于提供新的事實供人作出判斷。因此環境危害后果通過報道往往是無力改變的。從整體社會發展看，環境欠債過多，沉疴難償，而且很多地方政府根本就不想償債，只是將環境危害拖延到以后，得過且過；唯有發生環境事故之后才有救急式治理，應付輿論之后就不管不問；河流污染、食品污染、霧霾屢發等等都在挑戰既定的制度安排。對這些問題媒體觸及的還不多也不深，留下了監督無力的后遺癥。

二是報紙對于環境新聞題材的選擇還存在著偏失，應該突出的沒有得到突出。在對清華同方的中國核心報紙數據庫統計中，搜索到2000—2009年一共1000家報紙共10年的環境報道，通過關鍵詞：農村污染、癌癥村、農藥污染進行有關“三農”的環境報道統計，再利用關鍵詞對城市污染、動物維權、業主維權和民間環保組織進行城市環境報道的統計，結果如下表所示：

表1 “癌癥村”議題在各類環境議題中的比較

從中可以看出近年來中國報紙對于環境問題報道的不平衡，“側重于向政治上保險和容易吸引公眾注意力的問題嚴重傾斜；同時，農村污染問題程度深、范圍廣，而媒體對此的報道卻很少見”(16)。這樣的問題當然也可以從城鄉差距的視角考察，“業主維權”這一類城市新聞是“癌癥村”報道數量的數千倍，城市業主維權格外重要；同時，“癌癥村”在報紙上面反映過少，與每日大量刊登的娛樂、會議、休閑、消費、廣告和專刊相比，已經低得不成比例。當然，能夠去揭露“癌癥村”的報紙值得尊敬，因為這需要冒很大的風險。

第三，事故化報道傾向突出。近年來，媒體對于環境的報道走向了一個“追求事故”的傾向。媒體制造熱點一個接一個，令人目不暇給，人們也就很難穩定、集中關注應該解決的重要問題。隨著時間推移，很多環境問題不是解決了，而是被掩蓋于積累發展的危害中，“癌癥村”經歷了媒體的反復揭露與命名，但是還在增多，涉及到全國29個省份，演變為嚴重社會問題。這盡管不是媒體能夠解決的，但是報道的熱點化處理、缺少長期的跟蹤和參與使得問題解決變得不夠樂觀。

七、結語

目前，環境危害后果日益嚴重，各種威脅的侵入，引起輿論強烈批評。與被高關注度的城市環境問題相比，農村的環境危害后果更為嚴重。自從2002年以來，以報紙為主體的“癌癥村”報道至今已經走過十多年的歷程，其主要作用在于揭示了一個社會相對忽視的議題，激起了一定的輿論批評。本文論述這一議題的建構過程只是粗略描述了報紙所運用的修辭手段，試圖說明報紙把“癌癥村”議題凸現出來，利用了命名、“描寫”與代理手段，啟示受眾去反思各種問題，但是報紙自身在這個過程中還面臨著諸多難題，需要在“癌癥村”議題建構中繼續解決和完善。

注釋：

① 郄建榮：《環保部：個別地區因環境污染出現癌癥村》，《法制日報》，2013年2月20日第1版。

② F.Wu，C.Maurer，Y.Wang，S.Xue，D.Dvais：Water Pollution and Human health in China，Environmental Health Perspectives，Vol.107，1999：p.252.

③(13) 劉濤：《環境傳播：話語、修辭與政治》，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67、159頁。

④ YangGuobin，Brokering Enviroment and Health in China：Issue Entrepreneurs of Public Sphere.Journal Contemporary China，Vol .19 No.63.2010.

⑤ 4篇此類傳播學論文都是本人所發。

⑥ 洪大用：《社會變遷與環境問題》，首都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55-56頁。

⑦ John Hannigan，Enviromental Sociology：A Socioal Constructionist Perspective，London：Routledge，1995.

⑧ 根據孫月飛的《中國癌癥村的地理分布》（2009年華中師范大學畢業論文）圖表提供的報紙出現次數，報道“癌癥村”的報紙出現了54次，占全部新聞來源127份的43℅，其中有些報紙重復出現，如《中國青年報》《南方都市報》等。

⑨ 江華：《一條吞噬生命的河流》，《南方周末》，2002年11月28日第4版。

⑩(11) 郭建光：《河南驚現“癌癥村”死人就像家常便飯》，《中國青年報》，2007年9月26日第3版。

(12) 陳鳳莉：《一次希望與救贖的調查》，《中國青年報》，2011年10月20日第3版。

(14) 龐皎明：《江蘇鹽城癌癥村百人死領導稱上訪的人都是渣滓》，《中國經濟時報》，2005年11月2日第2版。

(15) 南香紅、喻塵：《沿海多個省份出現癌癥村》，《南方都市報》，2007年11月5日第4版。

(16) Yanghun Cai，China，Moderate Class：The Case of Homeowners Resistance Asian Survey 45：5（2005）：pp.777-799.

（作者系江蘇師范大學傳媒與影視學院副教授、博士）

【責任編輯∶張國濤】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中國環境保護傳播研究”（項目編號：2010CXW014）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