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歡,張 霖
(南京大學 政府管理學院,江蘇 南京 210023)
賀龍一直非常關注體育事業??箲饡r期賀龍就多次號召部隊開展體育訓練,建國后長期擔任國家體委主任,“是新中國體育事業當之無愧的開拓者、奠基人[1]”。通過挖掘、歸納賀龍的講話和文章可以發現,賀龍多次探討了體育運動中“普及與提高”的辯證關系。“普及與提高”辯證統一的觀點成為貫穿賀龍體育思想的一個基本點。時至今日,如何處理好“普及與提高”關系的問題依然是需要我們正確面對的現實課題。雖然現在學術界存有兩者“相對獨立”的主張,賀龍對“普及與提高”辯證關系探索的價值仍然歷久彌珍。
早在幼年時期,賀龍就開始學拳。1904年8歲時因父親被抓,“從此幼年的賀龍更酷愛武術,拜族叔賀士遠為師,學會不少本領[2]”。賀龍將其對武術和體育的熱愛帶到了革命的環境中。在1940年頒布的《體育訓令》中,賀龍第一次闡述了普及和提高的關系——體育運動應當“成為一種群眾運動;同時要在普及的基礎上提高,經常組織比賽和表演,選拔出優等選手再去指導普及[3]”,由此開始了普及——提高——再普及的體育思想萌芽。但是,此時賀龍更多地是立足于體育運動在部隊中的普及:賀龍在1937年8月6日《新中華報》、1940年5月29日“一二〇師紀念‘五卅’運動大會”以及1941年8月1日“晉西北各界在興縣召開的紀念‘八一’建軍14周年大會”上的文章和講話中三次正式提出要普遍開展部隊體育運動。在賀龍看來,普及也是為了“練好身體,提高戰斗力,更好地打日本[2]”。此時他對提高的認識比較模糊,還沒有系統思考“普及與提高”的關系問題。
新民主主義向社會主義的過渡時期,賀龍先后擔任西南軍區司令員、國務院副總理兼國家體委主任等職務,開始系統思考體育運動中“普及與提高”的關系問題,構筑起二者辯證統一的邏輯框架。在1953年4月27日的《在全國各大行政區體育運動委員會負責人會議上的講話》中,賀龍第一次全面闡述了“普及與提高”辯證統一的思想:“普及和提高是統一的,不矛盾的。有普及才能提高,提高是為了普及。所以,我們訓練運動員的重要目的,就是為普及體育運動準備干部、創造條件,決不是單純地為提高而提高[4]”。同樣地,普及對提高也具有重要意義。1955年1月6日賀龍在《把我國人民體育事業繼續向前推進》一文中指出,“沒有普及,就沒有提高的基礎[4]”。賀龍認為,普及主要是群眾體育運動的普及,提高主要是競技體育水平的提高,二者既分主次又互有聯系。由此初步形成了“普及與提高”辯證體育思想。
社會主義建設時期賀龍依舊擔任國家體委主任,繼續探索新中國體育的建設與發展之路。1959年9月賀龍在一次講話中再次強調要“繼續貫徹普及與提高相結合的原則,學習蘇聯和其他兄弟國家的先進經驗[4]”。然而,思想認識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指導實踐,“普及與提高”辯證體育思想的科學性還需要有成功實踐的支撐。在《第一屆全國運動會開幕詞》中,賀龍用數據描述了新中國成立以來在“普及與提高”辯證體育思想的指導下普及群眾體育運動所取得的成績,進而詮釋了普及之于提高的意義——“在廣泛的群眾體育運動中,涌現了無數的優秀運動員,技術水平也提高很快。解放后,我國運動員創造和打破了二千八百多次全國紀錄,出現了一個世界冠軍。這是中國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4]”。體育思想回歸體育實踐,實現了認識過程的第二次飛躍,“普及與提高”辯證體育思想也得以繼續發展并最終形成。
“普及”的主體是人民群眾,指向群眾體育運動的常規化。賀龍多次強調必須要“普及群眾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4]”。因為普及群眾體育運動能夠鍛煉身體,更好地進行創造性的勞動,促進經濟和文化的繁榮,同時能加強國防力量[2]。如何普及群眾體育運動?首先,加強體育運動的宣傳工作。賀龍認為,宣傳工作應當充分利用報紙、廣播電臺和其他媒介,努力通過宣傳使體育運動的思想植根于人民心中。1958年賀龍提出“要大膽地辦,把《體育報》辦成6億人民的報紙[2]”。其次,逐步在中小學校中推行勞衛制。勞衛制即“準備勞動與衛國”體育制度,1964年改名為《青少年體育鍛煉標準》。勞衛制的推行加快了群眾體育運動的普及。截至1955年1月,“在二千三百所學校中推行勞衛制預備級,參加鍛煉的學生達一百一十五萬九千余人[4]”。再次,培養體育干部和體育工作者。賀龍認為應該建立體育學院和業余體校,訓練一批體育干部和體育工作者,以推動群眾體育運動的普及。“沒有一定數量的干部,體育運動的開展就一定要受到限制[2]?!弊詈?,賀龍指出群眾體育運動的普及離不開各級黨和政府的領導,離不開各級體委的組織建設。
“提高”的對象是體育賽事成績,指向競技體育的專業化。在賀龍看來,專業化意味著體育成績的提高。賀龍多次對競技體育工作提出要求——“加速提高運動技術水平,不斷創造新紀錄,特別是提高主要運動項目的成績[4]”。這是因為競技體育能夠鍛煉個人體質,增進體育友誼,爭取個人和國家榮譽,并為群眾體育運動做出示范、提供鼓舞。如何提高競技體育水平?賀龍認為根本在于普及群眾體育運動,提高人民群眾的體育素質。此外,他還探索了提高競技體育水平的一些具體舉措。第一,舉辦運動會,參加體育比賽。賀龍樂于組織運動會,鼓勵運動員積極參加國內外各種比賽項目。他認為“不斷提高技術水平的一個重要方法,就是經常組織各種競賽并使之形成一種制度[4]”。第二,開展比賽項目的技術和策略研究。賀龍曾經贊揚了我國體育工作者對于乒乓球拍的技術性研究,并提出要推進相關的體育科學研究。1961年3月賀龍為中國參加第26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代表團成員出謀劃策——對日本隊“要研究,要斗智。掌握技術破他們的絕招——弧圈式上旋球[2]” 。第三,加強對運動員、運動隊和教學機構的教育管理。賀龍認為,應該加強運動員的思想教育,培養拼搏精神、集體精神和榮譽感;加強國家隊和其他運動隊的管理,以國際國內體育賽事為導向調整運動隊的組成人員;加強體育學院的專業體育教育,培養合格的教練員、裁判員和體育干部。
普及是提高的基礎,群眾體育運動的普及是為了更高平臺上競技體育水平的再一次提升。賀龍詳細地闡述了這一“提高——普及——再提高”的辯證發展過程:提高“不是從半空中提高,而是從群眾的現有基礎出發,經過比賽,找出先進的,鼓起革命干勁,趕上先進的;把先進的全面推廣,再找出更先進的,再趕上去[4]”。賀龍認為,運動的普及為其進一步提高作了兩方面的準備。一方面,群眾體育運動的普及為挑選專業體育人才準備了龐大的人口基數。在充分開展了群眾體育運動普及工作之后,1959年9月在北京舉辦的第一屆全國運動會“全國共有五千多萬工人、農民、學生、干部和部隊官兵參加了這次大會的選拔,形成了一個參加體育活動的高潮[4]”。另一方面,群眾體育運動的開展加快了基層體育競賽的普及,從而為競技體育培養了競爭意識、鍛煉了技術、準備了經驗。在賀龍看來,群眾體育競賽活動是在意識和技術層面培養潛在運動員的最為經濟的舞臺,也是連接潛在運動員從業余走向專業的橋梁。
提高是普及的方向,“體育工作首先要求普及,決不是說不要提高……沒有提高,普及也就失掉了方向[4]”。賀龍認為,發展體育工作要采用“‘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方法[4]”,提高最終是為了“到群眾中去”,是為了推動更廣泛的普及。這種推動作用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第一,運動會和其他專業體育賽事是交流比賽經驗、展示運動魅力的最佳平臺。賀龍曾多次指出,要“更好地組織競賽活動,并通過競賽活動開展群眾性的體育運動[4]” 。因為競技體育具有觀賞性、娛樂性和專業性,方便群眾享受體育魅力、學習運動技術,從而有助于提高廣大群眾的運動熱情,實現其普及體育運動的助推作用。第二,運動員和其他職業體育人員是普及群眾體育的專業人才和中堅力量。賀龍指出,“每一個運動員,都應當成為群眾性體育運動的宣傳員、組織員、指導員和體育工作者[4]”。他要求運動員退役后要投身到普及群眾體育運動的偉大事業中。第三,體育研究的開展和運動技術的進步為普及群眾體育運動提供了科技支持。賀龍認為,競技體育運動的發展離不開體育研究水平的提高和運動規律的探索,而科學的鍛煉方法和運動方式方便了群眾體育運動的開展。
普及與提高既相互聯系,又分清主次,“普及”是主要矛盾,“提高”是次要矛盾。賀龍多次強調,“開展群眾性的體育運動是我國體育工作的基本方針,不能動搖[2]”,要牢牢把握普及群眾體育這一主要矛盾。1954年1月賀龍在一次講話中尖銳地指出1953年的體育工作仍然偏重于運動競賽和突擊工作,明確提出1954年的體育工作主要是“結合實際情況開展群眾性的體育運動,并逐步地使之普及和經?;痆4]”。賀龍一直將普及群眾體育作為體育工作的基本方針是有著深刻的原因的。普及群眾體育,一是能增進群眾健康,提高人民素質。賀龍認為,體育運動“不僅可以增進人民的健康,而且可以幫助培養人民的勇敢、堅毅、機敏、紀律性等優良品質[2]”。二是能提高部隊體質,打敗日本侵略者。1942年9月19日,賀龍“在《解放日報》發表為‘九一’運動會題詞‘體育運動軍事化’[2]”。抗日戰爭時期,賀龍多次號召八路軍官兵積極開展體育運動,努力加強鍛煉,錘煉堅強體魄,為徹底打敗日本侵略者積蓄力量。三是能鍛煉群眾身體,推進社會主義經濟建設和國防建設。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發展人民體育對加速我國的國防建設與經濟建設,對加強我國的國防力量與經濟力量,是緊密聯系而不可分離的任務[2]”。賀龍認為,普及群眾體育運動能夠有效地鍛煉群眾身體,從而更有效率地參加社會主義經濟和國防建設。
普及與提高既分主次,也講究統籌兼顧。我們既要抓住“普及”這一主要矛盾,又要兼顧“提高”這一次要矛盾,做到兩點論與重點論的統一。賀龍認為,“普及與提高是矛盾的統一[2]”,二者相互促進,共同推動體育運動向前發展。因此,在體育工作中就要“既為普及,也為提高,不能分開來看。更不能把群眾體育和競賽對立起來[4]”。之所以要做到“既為普及,也為提高”,一方面對個人來說,是為了堅持增強體質與贏得榮譽的統一。群眾體育運動的普及能夠增強身體素質,提高健康水平;競技體育水平的提高能夠實現運動員自身價值,為國家贏得榮譽。賀龍認為,要統籌兼顧增強體質與贏得榮譽。除了長期關心廣大群眾身體素質的提高,賀龍還多次要求運動員提高技術水平,為自己和祖國贏得榮譽。1960年5月25日,中國登山隊首創從北坡登頂珠穆朗瑪峰的世界紀錄。賀龍非常高興,祝賀登山隊“為偉大祖國爭得了很大的榮譽,為社會主義體育事業做出了光輝的貢獻[2]”。另一方面對國家來說,是為了堅持推進經濟國防建設與加強國際交流的統一。群眾體育運動能夠提高勞動者素質,加快經濟和國防建設;專業體育競賽能夠加強國家間的交流,增進國際友誼與合作。賀龍關心國家的經濟和國防建設,也致力借助體育競賽推動中國與其他國家的友好往來。1955年10月,印度國家排球隊訪問中國并舉行友誼賽,賀龍表示“希望球隊對中國人民表示的深厚友誼能繼續不斷地加強,從而對加強亞洲國家體育界的聯系和亞洲人民的團結,對鞏固亞洲和世界和平作出貢獻[2]”。
3.1.1 理論價值和史學意義。主張以毛澤東思想武裝體育工作者和運動員的賀龍是新中國體育事業的先驅。其“普及與提高”辯證思想是在體育工作領域對毛澤東“普及與提高”文化建設方針的貫徹與發展,是毛澤東思想的組成部分,成為了新中國體育工作的一個長期基本方針,也具備了對當前我國體育工作可資借鑒的理論價值。然而,對賀龍的這一體育思想的系統研究比較少見。經過我們對《賀龍文選》、《賀龍年譜》等文獻的挖掘,梳理了賀龍“普及與提高”辯證體育思想形成的時間脈絡,厘清了賀龍對其內涵的詮釋,彌補了以往研究的闕如。
3.1.2 新中國體育工作的指導作用。賀龍“普及與提高”辯證體育思想是對新中國體育工作經驗的深刻總結,也是對新中國發展體育運動的原則指導。在這一思想的指導下,群眾體育有了較快發展,通過勞衛制考核的人數成幾何級數增長;競技體育也迅速發展,乒乓球、登山、舉重等運動都在國際舞臺上取得了矚目的成就。隨著體育運動的全面發展,賀龍認為,新中國徹底甩掉了“東亞病夫”的帽子。
3.2.1 構建普惠共享的體育公共服務體系。經濟發展和生活水平提高的同時,提升體育活動的質與量、實現自我的全面發展逐漸成為了人們的現實訴求。賀龍強調普及群眾體育,在現代社會就要構建全面的體育公共服務體系,實現人民群眾在體育公共服務面前均等、普惠、共享。體育公共服務體系的供給主體以政府為主導,社會為補充。實行中央政府、地方政府、社會團體和個人的多中心管理服務模式,明確彼此權責界限,創新體育公共服務供給范式。另一方面,要加快建設體育公共服務的供給客體:加快公共體育基礎設施建設,構建公共體育資訊共享平臺,細化公共體育活動和服務的宣傳指導,建設公共體育安全預防服務機制。
3.2.2 研究競技體育的可持續發展模式。自2000年悉尼奧運會以來,中國運動員奧運金牌總數和獎牌總數基本上穩定在前三甲。研究現有水平下推進競技體育的可持續發展問題成為了擺在我們面前的現實課題。正如賀龍所說,競技體育的進一步發展,根源于群眾體育運動的普及。此外,一方面需要調整競技體育發展戰略,制定近期發展目標與中長期發展規劃。對于我國競技體育來說,要鞏固傳統優勢項群,促進優勢項目同群擴散,重點發展潛力項群,彌補弱勢項群,展拓中國競技體育在國際競技舞臺上的項群分布。另一方面需要汲取現代管理理念,創新競技體育管理體制,借鑒職業體育發展模式,逐步推進競技體育的市場化、產業化。競技體育的市場化和產業化在于轉變過于依賴政府支持的傳統模式,挖掘競技體育的廣告效應和商業收益,吸引企業和個人投資,推動競技體育產業的發展,鼓勵體育消費,打造精品體育文化品牌。
3.2.3 探索以競技體育帶動大眾體育的新路徑。以競技體育的發展帶動群眾體育運動的普及是賀龍的主張,亦應成為現代中國競技體育的最終落腳點。相比金牌數目的增加,當前我國大眾體育運動發展相對欠缺。卻不能因此定發展迅猛的競技體育的“原罪”,也不能走向以競技代替體育本真的歧途,而應該探索競技體育帶動大眾體育的新路徑。其一,通過競技體育的“明星效應”激發社會大眾的體育運動熱情,營造社會業余體育運動氛圍。努力讓體育走出熒屏,走出舞臺,走近群眾,走進生活。其二,以退役運動員為主體培養專業的群眾體育工作者。通過專業體育工作者科學指導群眾體育運動,及時糾偏扶正,達到舒筋健骨、強身娛心的目的。
[1] 劉華清.在紀念賀龍同志誕辰一百周年座談會上的講話[N].人民日報,1996-03-22.
[2] 李烈.賀龍年譜[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8,234,568,627,554,681,620,529,352,516,529,661,567.
[3] 王增明.賀龍抗戰時期體育思想初探[J].西安體育學院學報,1986(3).
[4] 賀龍文選(下卷)[M].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1996:541,582,622,621,622,573,622,565,607,622,586,607,584,541-542,552,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