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小巷里飄蕩著午飯的香氣。60歲的他也熱好了午飯——一塊窩頭、一個饅頭和一碗剩稀飯。對于租住在這里的他,街坊們競相努嘴:“他叫趙作海,被判錯案坐過牢”。
除去11年的冤獄,錯案帶給趙作海的還有65萬元的國家賠償和補助,但他沒有因此過上好日子。
河南商丘市睢陽區北部不足30平方米的兩間門面房,分別被當成了廚房和臥室,月租300元。趙作海和老伴李素蘭在這住了大半年,而40公里外的商丘市柘城縣老王集鎮趙樓村,趙作海的家大門緊鎖。因為李素蘭和兒媳婦鬧得不好,所以趙作海也沒有了回去的念頭。
當年,因自家房屋年久失修,趙作海釋放后最先回到了妹妹家。在妹夫余方新等人的幫助下,他將65萬元存入銀行。當地政府用20天為他建起了一幢新房。
先給大兒子娶媳婦,這是趙作海的頭等大事,也是他當時對這65萬元的唯一規劃。
2010年7月17日,釋放后的第三個月,他的大兒子趙西良在鞭炮聲中將媳婦抱回了家。這場婚禮趙作海花費近10萬元,其中8萬是彩禮錢。隨后他又拿出兩三萬元為兒子蓋新樓房。
如何應對前來借錢的親戚?這讓趙作海頭疼不已。
與趙作海家斜對門的是他的叔叔趙振舉。2010年4月,被趙作?!皻⒑Α钡拇迕褛w振晌突然回到趙樓村,趙振舉隨即報警?!摆w振舉認為這是他的功勞,問我要5萬元。我給了他3000元。”趙作海說。叔侄倆為此鬧僵。
現在不與趙作海來往的還有妹妹一家。趙作?;貞?,剛被釋放后回到妹妹家時,因為自己沒文化,記者采訪往往要先聯系妹夫余方新?!坝喾叫掠X得自己出力了,想要兩萬元還貸款,我給了他5000元,他嫌少,說還不夠自己的手機費,把我氣得呀!”趙作海說。
趙作海案傳開后,每天都有人上門找趙作海維權,李素蘭正是其中一員。趙作海隨后與李素蘭生活在了一起。2011年4月,離婚后的他與李素蘭領了結婚證?;楹?,李素蘭常與大兒媳發生爭吵。長子趙西良趁父親離家,從存折中取走14萬元,而后離家打工。
與妹妹關系的惡化,直接導致了趙作海與兩個兒子的疏離,“我和妹夫鬧得不好之后,他們再沒給我來過電話。”
如今孩子們在做啥?在哪家單位?趙作海一概不知,他的了解僅限于:“老大在濟南,老二在北京,老三在南京。女兒從來沒來看過我?!?/p>
拿著剩下的30多萬元,李素蘭的一位老鄉向趙作海提議,讓他跟自己去寧夏賣門窗。
在寧夏,趙作海拿出15萬投資。但他并沒有見到什么所謂的門窗,而是被告知做傳銷更掙錢。投資失敗,趙作海無奈回村。
在商丘,趙作海又拿出2.8萬元,盤下了位于商丘市歸德路的一家旅社,在經營了11個月后,旅社最終關門。兩口子大體一算,又賠了兩萬多。
在經歷了兒子結婚、被取款14萬元、誤入傳銷和開旅社失敗之后,趙作海當初的65萬國家賠償和補助款,只剩下一二十萬元。
在朋友的幫助下,李素蘭進入一家投資公司工作。如今,他將這筆錢都放進了李素蘭所在的投資公司,每月領取一筆收益。至于錢究竟投向哪里,有沒有風險,他一概不知,只是說:“利息夠我和老伴吃喝,估計不會賠本。”
對于未來,“走一步算一步吧。”趙作海說,“肯定不會死了沒人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