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論壇刊文指出:新權威主義有兩大特征,一是有權威,特別是有強勢領導人;二是有現代化取向的改革開放。沒有權威,就沒有新權威主義。沒有改革開放,也沒有新權威和新權威主義。新權威主義實質上是必要的歷史過渡。
新權威主義在世界歷史中早有先例。從歷史經驗、歷史邏輯、歷史規律看,新權威主義實質上是順利實現現代化的階段性的必要手段,是最終導向民主化的重要歷史環節,是一種必要的歷史過渡,而不是歷史的終結,不是歷史的目的,也不是應有的意識形態。
鄧小平早在1979年3月就已提出了新權威主義的主張。1989年3月,他在聽取關于新權威主義思潮的匯報后又明確表態說:“我就是這個主張。”鄧小平既把新權威主義視為“把效率提高一些”的手段,又把它的有效期限定為“現在和以后一個相當時候”,并未把它視為意識形態。在中國,正因為它不是意識形態,不是目的性的“主義”,而只是手段性的“主義”,它才能夠被歷來主張民主政治的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所容納。
1979年3月,鄧小平在提出新權威主義的同時,又提出了“民主化”大目標。不久后又明確了“民主化”包括“黨和國家政治生活的民主化、經濟管理的民主化、整個社會生活的民主化”,并提出了“高度民主”的遠大目標。后來又提出:“大陸在下個世紀,經過半個世紀以后可以實行普選”;這將是“普遍實行直接選舉”和“高層搞直接選舉”的普選。實際上,這就是“高度民主”的核心內涵。新權威主義不是高度民主,高度民主也不是新權威主義。顯然,他主張,新權威主義階段之后,就要通過民主化實現高度民主的遠大目標。
以集權推動和保障分權是新權威主義階段的主要特征。凡是實行新權威主義的國家和地區莫不如此。新權威主義向市場放權,發展和形成現代市場經濟;向人民大眾讓利,發展適當的公平分配和公共服務,培育現代中產階級;向司法機關逐步放權,推進司法獨立,加強人權保障;向社會逐步放權,擴大公民自由,培育公民社會,加強公民參與,增強社會活力;向基層逐步放權,發展基層民主;向地方適當放權,發展事權與財權相配套的新型央地關系……。所有這些,既是放權,也是分權,但又是以集權推動和保障的分權。
高度集中的威權何以能夠導致分權?道理很簡單:以威權力量實現這種分權,實質上就是執政者的自我限權、主動放權和分權。由此,這種分權也就只能來源于執政者的理想主義訴求。但在缺乏制約的權力的長期腐蝕下,這又遠不是大多數公職人員所能達到的思想道德境界;由此,官場上的攬權、擴權、集權、濫權現象也就廣泛存在了。在這種情況下,唯有通過中央的高度集權才有可能強有力地促使各級官員放棄其本不應有的那部分權力,從而實現以分權為特征的大量改革。特別是在鄧小平曾經感慨的“你在這里放權,他在那里收權”的問題已經遠比那時更加嚴重的情況下,以更加高度、有力的集權推動分權,尤已成為當前的迫切需要。
“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需要“兩步走”:第一步,把權力關進新權威主義的籠子里;第二步,把權力關進民主法治的籠子里。新權威主義的籠子當然不可能替代民主法治的籠子,即不可能為最后的籠子。因為,它的存廢、強弱均取決于人治狀況和時間長短,而這都是不可靠的因素;它的周密、嚴格、可持續程度也不可能勝過民主法治的籠子,因為來自全體公民的系統化的制度監督總會勝過主要來自少數領導層的監督。但在長期積累的腐敗、特權問題已很嚴重的情況下,如要通過和平的、代價最小的、最順利的途徑實現民主化,把權力關進民主法治的籠子里,那就必須首先把權力關進新權威主義的籠子里,然后再把權力關進民主法治的籠子里。這是因為,民主化是反腐敗、反特權的,所以腐敗官員最反對民主化,享有諸多特權也使官員不喜歡民主化。在這種消極、陳腐勢力已經很大的情況下,如果讓“老虎”仍在“籠子”外面到處撲咬改革者,“蒼蠅”也在外面滿天飛,那就不可能有任何和平的民主改革。面對這種現實,如要避免代價巨大的激烈革命而又比較順利地走上民主改革的道路,最好的辦法就是首先以自上而下的威權力量大力反腐敗、反特權、整頓吏治、建立良制,進而以各種形式的人民監督強化之。雖然相對于民主法治來說,這還是治標,但它卻可以為治本贏得寶貴時間,也為治本大幅掃除障礙和積累強大的改革勢能。毋庸置疑,如果能夠先把權力關進新權威主義的籠子里,再進一步地把它關進民主法治的籠子里,那就會容易得多,也會平穩得多。這就是中國應有的“兩步走”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