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百合花

五十年代中期，剛從南京軍區轉業到上海作協《文藝月報》編輯部當編輯的茹志鵑，以她獨特的視角、細膩的筆觸，寫出反映軍民魚水情的感人至深的成名作《百合花》。這篇作品被文壇巨匠茅盾譽為當時讀到的幾十部著作中最使他滿意和感動的一篇。作品清新、俊逸的獨特風格使茹志鵑蜚聲文壇。

我和茹志鵑在巨鹿路675號作家協會大樓共事三十年。我和她在松江辰山公社度過幾茬春種秋收；我和她在奉賢塘外文化系統“五七”干校同吃同住同勞動同“改造”了一年多；我們又在十年動亂結束后，先后回到這幢大樓。

我們相識、相處了幾十年，雖然沒有彌漫的硝煙，沒有槍林彈雨，但這一時期波譎云詭形勢變幻莫測，各類人等表演得淋漓盡致；在這樣的環境里，人對人的認識、了解，要勝過平時的幾十年。

壹

1970年春節過后不久，我們奉命從松江辰山農村轉移到奉賢塘外上海文化系統“五七”干校，說明我們將從臨時季節性的農村勞動，變為正規的學習改造勞動了。

“干校”建在奉賢東北的塘外公社外。這原是海邊一塊狹小的鹽堿地，經過“尖刀連”幾個月的苦干，已搭建起幾排蘆葦編扎、外糊爛泥的“校舍”。我們作家協會，按軍隊編制編為第四連，除少數做材料工作的同志留在市區，部分同志已經“四個面向”，其余全部人馬都在這里，在軍、工宣隊帶領下，進行“改造學習”。

“干校”沒有院墻，也沒有大門，只由一條大堤和一條幾米寬不能行船的泥河，把我們與農民的住地分隔開。

我們每次休假乘車回家，途中順利的話，需要兩個半小時；如遇擺渡口車擠要排隊，就不知要等多少時辰了。每月一次，我們都從堤上乘坐平時文化系統用作搬運道具的那種人貨兩用卡車。座位很少，多數人靠手拉吊桿站到上海。我和茹志鵑都惦著孩子，再擠也總是乘第一輛車。她的行李比我簡單，只一個癟癟的黑色人造革拎包，我卻常常帶著瓶瓶罐罐一大包。

“干校”的伙食全是一個味，未免單調，我是湖南人，喜歡吃大味，常在家里燒了辣醬帶到干校。

“茹志鵑，這是自己燒的，很好吃。”我把辣醬遞給她。從瓶外就能看到里面浮著一層紅油。她笑著把瓶交還我：“彭新琪，你請我吃辣醬，正像我要請你抽香煙一樣。”

我這才知道茹志鵑是不吃辣椒的。真可惜，生活中竟然少了這么一味享受！

我們在干校住了一年多。這期間，茹志鵑曾請過幾天假回上海安排小女兒王安憶下鄉插隊的事。按上屆的分配慣例，凡家中第一個孩子下農村插隊的，第二個孩子的去向必然是工礦。安憶的姐姐早一年就到安徽插隊了，還不滿十六歲的安憶本該是響當當的“市工”，誰知事隔一年，政策一下子就變成“一片紅”。

我回上海休假時，中午買了兩斤市面上最便宜的水果糖去茹志鵑家送給安憶帶下鄉，只見茹志鵑獨自坐在一只藤椅里，呆愣地望著門前的天井，一臉悵然若失的神情。我心里一抽，不禁為兩年后自己的獨生女兒將面臨同樣的命運而發怵。

“都準備好了？”半天我終于蹦出一句多余的問話。

“都弄好了。”茹志鵑平靜地說。然后告訴我：安憶實在太小了，還不會安排生活。她特地連夜為安憶縫了只小荷包掛在胸前，里面裝了三十塊錢，作為安憶在農村的花用和回家的路費。

到底安憶年紀小，還不懂媽媽的擔心，她到外面找同學告別去了；小兒子安桅未滿六歲，還在幼兒園里，這間既是老保姆帶著三個孩子睡覺、又是客廳兼飯廳的大房間，一下子空蕩蕩了……

回“干校”后，茹志鵑除了勞動學習外，又多了一件事，就是給安憶寫信。

我和茹志鵑睡上下鋪。靠窗。我睡上鋪。她的床鋪最簡單：墊的棉胎又舊又薄，棉胎上的網線幾乎磨沒了；她的蓋被板結得像鐵板，她的枕頭沒有彈性薄薄一片，但她這一套被褥鋪在床上整整潔潔。她常在吃過午飯后，坐在自己床鋪上，燃上一支煙，望著裊裊縈繞的煙霧凝思，然后在窗下的一張小桌子上給女兒寫信，而這時，我和寢室里的人都鉆在被窩里，閉目休息。

讀安憶的信，成了茹志鵑重要的生活內容。從信中，茹志鵑了解了安憶在農村的所見所聞所想，茹志鵑就在回信里鼓勵女兒怎樣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周圍世界，去看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并把這些東西寫下來讓別人看見……也許就在這些傾注了慈母心血摯愛的字里行間，強化了安憶的文學細胞，對安憶后來成長為文壇上異常活躍、不斷創新、頻頻獲獎的作家，起了重要作用。

這一時期，我和茹志鵑的主要工作還是“修補地球，描繪地球”，改變土壤質量，育秧種菜。她對我說過：我們生活的每一天，就是我們歷史上的每一頁，我們必須寫好自己的每一頁歷史。所以我們干什么都很認真。她還有另一項任務，就是批判“文藝黑線”。早在1967年運動開始不久，從巨鹿路675號作協門廳三樓的樓梯口，掛下一長條標語，上面用臉盆大的毛筆字寫著“徹底砸爛文藝黑線的金字招牌茹志鵑”，后來無人響應，也就被別的內容覆蓋了。現在干校領導要她自己批“文藝黑線”，說是“給出路”政策。

我常從上鋪伸出頭去看她寫的批判稿，她是在學習手冊上撕下的零星小紙片上寫草稿的，寫的多是具體事情，沒有火藥味。有時，我從上鋪吱溜一聲滑下來，拿過她的稿子，在結尾，三筆兩筆加上個高昂的尾巴。這些詞句是我1964年參加農村“四清”工作隊，代貧下中農寫批判稿時常常用到的，是我從當時的大報上抄下來的，差不多有一小本，用起來很方便。茹志鵑沒有文抄公的習慣，她只會用自己的語言寫稿。她的發言不像是批判稿，經過我的“加工”才有點批判味。

貳

出生于1925年的茹志鵑對我也非常關心。雖然她只比我大三歲多，但她總像大姐一樣關心我。有一陣，干校的宣傳部頭頭忽然讓我和另一位工農出身的女同志一起負責干校廣播站的播音工作。她比我還要高興。早上起來，我到廣播站開始播音時，她已站在高音喇叭下，等著聽了。等我回到宿舍，她開心得拍手說，你們的聲音真清楚……其實，她是想從我被使用中，看出我“改造”好了、“有出路”的苗頭。

果然，1971年9月，干校工宣隊頭頭通知我，可以離開干校到教育戰線去報到。這就是我們的出路之一“面向學校”。經過幾年的“勞動改造”，人是那么眷念家庭、孩子，我早就希望能回到孩子身邊了，哪怕是做看大門的工作；讓我離開“五七”干校，當然高興。

茹志鵑比我還高興，她在回上海休假時，特地和郭卓、蘇紅一起在她家辦了一桌豐盛的晚宴歡送我。她說，這是羅漢請觀音。

我們幾乎忘記了生活中的苦難，也不談什么將來，但心里好像有了希望，只不知那希望是什么。那晚我們很快活。晚餐后，我們四位穿得整整齊齊、胸前都別著毛澤東像章的“老大娘”專門到她家附近的人民照相館拍了張合影：我和蘇紅站在后面，茹志鵑和郭卓坐在前面，很有點戰友久別重逢的意味。

過了一段時間，“干校”的學員全部回到上海參加“整黨”。1976年，我陪茹志鵑去看望巴金先生，她對巴老的崇敬之情，讓我十分感動，至今令我難忘！記得巴老一再囑咐茹志鵑，你應該多寫，你應該多寫！此后，巴老不止一次對我說過：“茹志鵑比我有才華，她應該多寫。”

1967年我家被紅衛兵抄家后，從獨幢樓房里搬到了石庫門里。這里沒有大衛生設備，洗澡很不方便。當時市面上十元一只的鋼精盆供貨很少，茹志鵑住在淮海路，商店多，她家的保姆好不容易為我買到一只。茹志鵑不等我去取，就親自用肩掮住，走了兩站多路，送到我家里，一時感動得我不知說什么才好。她給我的豈止是一只浴盆！？

過不多久，我到淮海路去買備課紙，不想迎面看到了茹志鵑，她肩上又扛著一只長長的鐵架子，風風火火地走過來。白皙的面頰升起微微紅暈，永遠的“清湯掛面”整整齊齊攏在耳后，白色翻領襯衫外罩一件灰色滌卡兩用衫，一雙帶襻的黑色布底鞋，非常精神。我辨不出這幾根銹跡斑斑的鐵棍是干什么用的，打趣地說：又扛起機槍啦？

她說，沙發壞了，我去找人焊一焊。

原來是這樣！

她家的三用沙發，原是晚上給小兒子當床睡的，下干校幾年，女兒下鄉了，家中大床兒子可以睡。原以為這個家也會舍棄的，如今，又從干校回來，破爛損壞的東西都得拾掇修理，家中大小事情，除了愛人王嘯平已習慣自己料理自己的生活起居外，別的全靠茹志鵑承擔，既要籌劃油鹽柴米，又要管修管補，還要關心插隊的兩個女兒的前途、上小學兒子的學習。想不到這位以《百合花》享譽文壇的著名作家，不但始終保持著革命戰爭時期那股精神，而且還是一位賢惠的家庭主婦！

叁

套用一句大家最熟悉、最常用的話說：正義終將戰勝邪惡。1977年，《上海文藝》（當年還心有余悸，不敢用《上海文學》的刊名，怕被說成文藝黑線復辟）復刊在即。

我調回編輯部時，茹志鵑早已參加了復刊的籌備工作。她那時非常忙，人少事多，百廢待興。但她做得最多的是抓稿件，她親自組稿、審稿、改稿、發稿。巴老劫后復出的第一篇短篇小說《楊林同志》就是由茹志鵑一手編發的。鄧友梅的獲獎小說《我們的軍長》更是在她啟發、催逼、幫助下寫出來的。當時為了幫助這位日后寫了不少好作品的著名作家擺脫種種困擾，振作精神，重新拿起筆，發揮寫作特長，茹志鵑一次次不厭其煩地做工作。我還記得，當這篇小說經作者修改寄來后，茹志鵑戴著老花鏡，專心致志地伏案編稿的動人情景。

我剛回編輯部，老領導鐘望陽同志幾次在會上指名要我寫篇反映學校生活的小說。我已十幾年不動筆了，被逼得無退路，匆匆寫成了一篇粗糙的毛坯，很指望茹志鵑能代筆完成；可是她卻把這不成樣子的小說交給小組內同志傳閱，讓大家提意見。我只好根據大家的意見拿回家認認真真地仔細修改后再交給她。她滿意了，鼓勵我說，編輯自己寫點東西有利于和作者的溝通，你完全可以自己寫好的。又指出哪些細節用得好，哪些地方展開不夠……經過她的潤飾，這篇題為《禁聲》的小說在刊物上發表了。

茹志鵑很重視和青年作者的聯系。她在小說組會上提出，要在上海找幾個點與讀者見面：工廠、學校、文化館，聽聽意見才有發言權，要和基層的文學愛好者多聯系……

她自己參加過多次業余作者的學習輔導講座，她家里也常有文學青年造訪。當時還在工廠勞動的宗福先最早的文學作品就是送給茹志鵑看的，至今，佳著不斷的宗福先還不忘茹志鵑是領他進入文壇的第一人。一位作協老同事的兒子也經常送稿請茹志鵑指點，而當時那位同事被錯劃“反革命”還在農場服刑。十幾年后，這位同事的錯案得到改正，他的兒子也以優異成績出國深造，他一說起在自己被打入另冊，是茹志鵑伸出溫暖的手時，就激動不已……

我總感到，茹志鵑身上有一股正氣，不驕不嬌，無私真誠，對上從不媚顏，對下從不施壓，她表里如一，嚴于律己，寬厚待人。但有時她有些古板，講話直來直去使有些不熟悉的人，難以和她接近，誤以為她很驕傲，這是有點冤枉的。

編輯部人員逐漸增多以后，茹志鵑才得以抽出時間寫作，她的《剪接錯了的故事》以新的手法寫出了耐人深省的內容，反映出她對幾十年生活的深沉反思。作品一發表，就在文壇引起強烈反響，獲得了當年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

1980年3月，茹志鵑到北京參加頒獎大會，我趁機和她一起去向獲獎作者組稿。在新老作者中，茹志鵑受到那么熱情的歡迎，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她好像天生就是和他們融在一起的，特別是鄧友梅見到她的那種熱乎勁，更讓我感動。后來從鄧友梅寫的《阿姐志鵑》中知道，他們是在戰爭時期建立起的友情。鄧友梅說，戰爭時期軍隊中人與人的關系親密坦誠、透明平等，也爭吵，也慪氣，但見不到敵意攻擊、惡意誹謗、穿小鞋、放暗箭，臉上賠笑腳下使絆等丑行。從郭卓的《哭志鵑》一文中，也看到在戰爭年代她們間的純真情誼。茹志鵑就是慣于生活在透明平等的友情中。

茹志鵑得到三百元獎金，當晚請我到全聚德烤鴨店吃了半只烤鴨。她這是第二次單獨請我一個人上飯店。

記得第一次請我吃飯，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間。有天上午，我們正在辦公室學習社論，有同志從外面回來談到我生活伴侶隔離審查中“問題”又多了一條“特嫌”，我頓時感到眼前發黑，急急躺在椅子上。茹志鵑當時不說，卻看在了眼里，第二天，趁我和她陪送病人住院返回時，她請我在陜西路淮海路口的美心酒家吃午飯。那時，我們都很窮，她要抽煙，手頭更緊，那天她是用剛剛到期的國債請我的。她叫了兩菜一湯，其中一個是蠔油牛肉，她拼命把牛肉往我碗里夾，關切地說：“小彭，你營養不良、貧血，多吃點牛肉，這是補血的。”

我的喉嚨梗塞了，連一聲“謝謝”也沒說出來……

至今，每逢我走過美心酒家，都會想起困難時期的那一盤蠔油牛肉，想起那真誠、友好、關懷、溫柔的目光……

這次請我吃烤鴨，時間變了，處境變了，但她那真誠、溫柔、友好、關切的目光還是那樣溫暖人心。

肆

正當茹志鵑的創作激情更加高漲、創作風格越來越鮮明、文思泉涌、新作不斷，她的《草原上的小路》在積極探討人生價值、在藝術風格新的發展上引人關注，被茅盾稱為由《百合花》般的清新、俊逸“演變為耐咀嚼有回味的靜夜的簫聲”時，組織上決定把作家協會的擔子交給她。

我的筆記本上這么記著：

1985年2月16日作協全體人員在大廳開會。于伶主持。王元化、揚振龍宣布上海作協常務副主席為茹志鵑，兼《上海文學》副主編……茹志鵑站起來表態說，自己將盡力而為，要想讓大家滿意，但都滿意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茹志鵑。率真、爽朗、透明，絕無半句豪言壯語，也不開空頭支票。但在具體工作上，她是那么注意大家的利益。

首先，她不再是《上海文學》小說組的成員，她也暫時放下手中的筆，不考慮自己的創作。她坐到了作協主席辦公室。她要為整個作家協會負責。

鄧友梅在《阿姐志鵑》一文中寫道：我曾問過她，干嘛要擔任這工作，這會影響寫作的。她說，我想為年輕人創造點條件，叫他們早點出來，他們有才能但缺少經驗，要有人幫助解決困難才能闖出一條路來，我愿意為他們鋪路。

茹志鵑這么說也是這么做的。記得這年11月我路過她家，曾進去坐了坐，她對我說，曹家渡正有一個地段在造房子，她想籌到一筆資金投進去，可以解決一些同志的住房、寫作問題。還有一次她談起，希望年輕人的班子能盡快搭起來……現在回想，那時有些年輕人被調進作協推了出來挑重擔，也是她的苦心……

茹志鵑的愛人王嘯平同志說過，“她這個人很老實，不會搞關系。她出國要定做皮鞋沒有辦法，還是我單位的同志幫的忙；她頸椎有病要拍幾張片子，她也沒有辦法，也是我代她解決的。她當上了上海作協黨組書記后，上班也不用機關的小車，自己擠公交車，她不會享福，自找苦吃……”

真是知妻莫若夫，王嘯平從1943年在新四軍時就和她在一起，1950年結成伴侶，幾十年對她的了解不可謂不深啊！

當官，并沒有給茹志鵑帶來私利，還給她帶來了很多煩惱。她不會敷衍人，干什么都直來直去，她滿足不了一些人的私利要求，引起了很多矛盾。她自己的生活也沒什么改善。直到去世前，她仍是住在七十年代入住的新式里弄的房子里，只一間前樓，一間亭子間，廚房公用。寢室兼客廳及飯廳的前樓，推開窗就可和對面人家在窗口對話；小兒子沒有安排固定的工作，當然也沒有固定收入，生活很不安定。茹志鵑離職以后，一切如舊，她的生活處境沒有任何變化。有同志不理解，問她，你年紀不大，為什么辭去副主席職，還這么早辦離休手續，毫不考慮名字“在冊”將會每年增加工資，有福利、出國方便等因素。茹志鵑只是一笑作答。

這就是茹志鵑。

茹志鵑喜歡孩子。她有一個溫暖幸福健全的家。但過去在職的時候，不允許她花時間在孩子們身上，現在家里的第三代卻給了她很大快樂。一次，茹志鵑從外面回家，滿頭大汗，當時還只有六歲的外孫襻襻會踮起腳為外婆擦汗，親熱地說：“外婆，我真怕你死。”有什么比這更暖人心的呢？茹志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女兒安憶也經常回家看看，有時看到晚餐桌上沒有蔬菜，便會自己買了帶來，她對父母親的生活是很關心的。

每逢周末，女兒女婿兒子媳婦外孫都回到這間雖不寬敞，但卻充滿生氣，充滿慈愛、親情的屋子里團聚，每人都能從餐桌上找到自己最喜歡吃的菜，唯獨沒有一只是專為茹志鵑自己準備的。她曾對我說過，她喜歡看孩子們吃，只要他們吃得高興，比自己吃還要開心……

茹志鵑沐浴在親情里，心情很好，她開始寫自傳體長篇，香煙也戒了，氣色明顯好了。可是她對自己的糖尿病、脈管炎、高血壓、心臟病時起時伏毫不在意，這些也沒有引起大家足夠的重視……

1998年10月，她突然走了。

在茹志鵑同志生平介紹中寫道：她遵紀守法，清正廉潔，艱苦樸素；她為人正派，襟懷坦蕩，光明磊落。茹志鵑將畢生的精力真誠無私地奉獻給了黨和人民的文學事業。

我欽佩她，并永遠懷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