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共”系幣銘文新釋

戰國時期的魏國圜錢中有一系“共”字幣，銘文都有一字被釋作“共”。帶有“共”字的圜錢有“共”圜錢、“共少半”圜錢、“共屯赤金”圜錢三類（圖1-圖5），在河南洛陽、宜陽、伊川，山西聞喜、侯馬等地都有出土。這些地方分別屬戰國時期的周、韓、魏三國。此外，還有“共半”橋足布的銘文上的“共”的書體也與之相同（圖6）。共是一個從廿從廾的字，會意兩手抬起，作抱拳狀，故“共”可通“拱”，意為拱手。作為地名，在今河南輝縣南部，戰國時亦屬魏。故學界認定，“共”系幣是戰國時期魏國共地所鑄錢幣。

然而，比照其他明確為“共”字的商周古文字，圜錢上的“共”與其他古文“共”字的下部從廾的結構相同，都表示雙手，而其他古文“共”字的上部多從丁（圓形近方，表示拱手時的狀態），或從龍，作“龔”。春秋平肩空首布有一款銘文為“共”，其上部從ㄩ（圖7）。圜錢上的“共”字上部則較為奇特，兩面出頭并向下延伸，兩邊的末端還微微上翹。這樣的形態絕不是拱手之狀，而更像是雙手捧某物的樣子。上面部分到底表現的是什么物，筆者依其形，將之與另外一類戰國圓錢上的銘文做了比較。

我們先來說說出現于戰國晚期的齊國圓錢“賹化”。錢文“賹”上從益，下從貝（圖8）。也有認為“賹”字上從朋，表示一朋貝幣。誠然，戰國文字“賹（益）”與“朋（倗）”字體十分相像（見圖9、圖10）。筆者依其字形認為，此字上從襾，下從貝。東漢許慎《說文解字》：“賈，市也。從貝，襾聲。”由此可知，此字應讀作“賈”。襾與益上古讀音相通，故有錯訛。“襾”的古文字形與古文“朋”頗類，所以它下面從貝，與原始貝幣有直接關系。“賈”可通“價”，表示商品或貨幣的價值。1929年和1963年，陜西興平念流寨與臨潼武家屯分別出土窖藏的戰國秦金餅。金餅圓形，底部有些還刻有“益半兩”字樣。筆者聯系“賹化”圓錢上“賹”，推斷“益半兩”也當讀作“賈（價）半兩”，意為金餅的價值為半兩。這或許可作為錢文“賹（益）”應改釋為“賈（價）”的有力佐證。

通過對齊國圓錢“賹化”的文字釋讀，我們發現，古文字“襾”與“共”系圜錢和“共半”的“共”之上半部分極為相近。錢文“賹”的上面表現出了兩束絲帶上綴滿了貨貝的樣子，而“共”系幣錢文“共”的上面則沒有表現出貝幣，只保留了穿貝用的兩束絲帶，可能是文字省筆所致。所以筆者認為，“共”系幣上所謂的“共”應是從襾從廾的字，很可能是省略貝旁，而多加了形旁廾，表示雙手捧起一朋貝幣。由此筆者認定，“共”系幣所謂的“共”應讀作“賈”。賈可通價，那么“共半”、“共少半”應作“賈（價）半”和“賈（價）少半”，分別意為價值為半，價值稍小于半。錢文意思與魏國地名共毫無關系。至于“共（賈）屯赤金”圜錢與“共（賈）”字圜錢的錢文意思，與上述“共（賈）”系幣銘文不同，這兩種圜錢的“共（賈）”似不應通作“價”，而可直釋為“賈”。《說文》云：“賈，市也。”“共（賈）屯赤金”意為可在集市中購買囤積的紅銅錢幣，“共（賈）”字圜錢則可能亦表示為專用于集市買賣的錢幣。所以這些“共”系幣與魏國地名共完全沒有聯系。此外，燕系方足布中有一款“益昌”方足布（圖11），其錢文“益”上半部分與“共”系幣的“共（賈）”字上半部分亦同，此字也應被釋作“賈”，“益昌”應讀作“賈昌（倡）”，意為此布幣可購買倡優、歌妓、女樂等用于歌舞表演的奴婢。這暗示“賈昌（倡）”布幣可能是帶有購買憑證性質的“購買券”。（責編：丁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