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里 采云間

她們擁有20年友誼。兩人出生于法國，相識于臺北，一同度過學習中文的歲月，也在心中栽下了共事的種子。3年前，這顆種子在上海生根發芽。她們成立工作室采云工坊，在街頭巷尾尋找被丟棄的老家具，通過手作，賦予它們新的生命。

弄堂里的“彩云”

梧桐樹成蔭的街道，中歐風格的建筑……康曉云（Catherine Sayous）和童雅梅（Armelle Wu-Sandrieux）的工作室就藏在上海法租界的老弄堂里，若不是電話預約，絕不會想到吳興路靜謐的弄堂，便是此行目的地。

推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滿屋子的家具。我迫不及待穿過小庭院直奔里面的房間，方凳、條凳、柜子、碗櫥、燈籠等再熟悉不過的老家具應有盡有，可看起來卻又顯得陌生，它們有些被刷上了亮麗的顏色，有些被貼上了一層布……上海老家具與法國浪漫色彩完美融合。

“你好！”雅梅一邊繼續制作手里的坐墊套，一邊用標準的普通話向我打招呼。在她身后的架子上，整齊地擺放著各種彩色布料和顏料，很多都是朋友從世界各地旅游帶回來的。

以前，兩人都喜歡跳舞，自從有了工作室，她們便轉變了愛好。“我們很喜歡這里，這里很安靜。”窗外，院子里的凌霄花開得正旺，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而我們身邊有一件件藏著歲月故事的老家具相伴，這種感覺真是好極了。就像工作室的名字“采云”一樣，她們就是古老弄堂里的一片“彩云”，讓生活變得無比美好。

對于二手家具，中西方人有著截然不同的態度，相比中國人愛使用新家具的習慣，西方人就更樂于購買二手家具。從小，曉云就看著父母給家里的舊家具刷上新的顏色，貼上布……受家庭環境影響，剛到上海時，她見到很多老家具被丟棄在大街上，深感可惜。“上海老家具受歐洲文化影響很大，那些arteco風格的老家具特別美。”雅梅也一樣，在她們的概念里，家具是傳給后代使用的，每件家具都蘊含著一個家族的故事。她指著一旁剛剛被拆掉坐墊的椅子說，“這是一個法國朋友拿過來的，這把椅子是他媽媽的媽媽的爺爺留下來的。”

兩人從五六年前開始收集老家具，最初不管優劣一律收回來，但近幾年她們變得小心翼翼，一是迫于收藏者增加導致價格離奇增長，二是有些家具實在損壞太嚴重，修復超過負荷。問在哪兒收這些舊家具時，她倆笑著說，“現在這個成為了我們的秘密，以前我們很樂意告訴別人，但現在貨源越來越難弄。”

手作讓舊物重生

曉云來上海已經15年，雅梅也有了7年時間。手工是她倆一直以來的愛好，尤其是雅梅，她喜歡用布做些衣服、包包，而曉云則擅長木工。由于生活文化的差異，她們不喜歡深暗的顏色，她們覺得生活應該多些色彩，因此她們給舊家具刷上靚麗的色彩，再貼上炫彩的布料。法國人浪漫的天性讓一件件被主人丟棄的家具在她們的手上，一點點煥發新的生命。

工作室第一個單子是給朋友餐廳的30個椅子換顏色，隨后有不少朋友找上門來幫忙翻新。每件家具來到她們工作室，兩人便一同構思，再清潔、打磨、修復、刷色、包布……往往一件家具要花一個星期弄干凈，再花一個星期刷顏色、貼布等。由于都是舊家具，每件都不一樣，因此她們設計的作品每件都獨一無二。曉云說，每件家具就像她們的baby一樣，她們給每個孩子都取個名字，講述背后的故事。

Daisy是個柜子，因柜門上有雕刻小菊花而命名，兩邊的側板蒙上了墨綠色的皮，這是曉云媽媽從國外寄來的家里老沙發上的皮，時空的交替、中西文化的結合，讓Daisy多了一層故事。原本雕刻的花只有木頭的原色，她們為其填上鮮艷的色彩，柜子里貼上菊花圖案的布，十分討喜。

曉云最喜歡的作品是叫“魔幻森林（Enchanted woods）”的首飾柜。她們猜測這個柜子原本是放浴室的，因為柜門上有一面鏡子。她們將鏡子取掉，打磨、上蠟，再在柜子里層的背板上粘上一塊樹干紋樣的布，柜子頂端制作一些掛鉤，用來懸掛首飾，就仿佛童話故事一樣。末了，還在拉手上設計了羽毛作為裝飾，增添浪漫情趣。

每一道工序，她們都堅持手工制作。最初，這些作品大多賣給外國人，近兩年，香港、內地的客戶也多了起來。盡管如此，她們仍舊擺脫不了手工創作收益低的現實。現在她們的工作室已經放不下更多的家具，一部分家具就放在安福路169號朋友的店里售賣，她們希望能有一個更大的房間來存放家具，能接一些餐廳或者辦公室的小工程單，也希望能有人來幫忙經營，或者跟朋友一同合租，緩解各方面的經濟壓力。

她們還希望可以去更多地方收集舊家具，但由于經濟原因，一直未能遠行。曉云說，如果明年還沒有起色，她可能就得去找工作，因為家里還有3個孩子正在長大，工作室這邊只能先放一放。

采訪到此，我的心情從最初的興奮一點點沉重起來。采云工坊，“云”是童雅梅和康曉云的最愛，她們也喜歡多彩的顏色，于是將工作室取名“采云”，諧音“財運”。借此音義，祝福她們的手工創作之路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