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伊朗新電影的崛起已經成為世界電影的一個重要現象。本文將以1969年、1979年、2011年三個時間為截點,對伊朗新電影的美學風格流變從整體上進行把握和梳理。
關鍵詞:世界電影;電影美學;美學流變;伊朗
[中圖分類號]:I23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4-0-02
一、伊朗新電影美學的發展流變
在伊朗電影發展的百年歷史上,曾出現過兩次電影“新浪潮”運動。第一次發生在1969年,以達魯希·梅赫朱依等為代表的伊朗電影人承繼了意大利新現實主義電影的寫實風格,用干凈質樸的影像語言講述現實故事,揭露社會黑暗,開創了鄉土寫實主義的美學傳統;第二次發生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阿巴斯·基亞羅斯塔米、穆森·馬克馬巴夫等為代表的創作群體將藝術根植于伊朗傳統文化的土壤中,表現出“對本土現實、本土文化和本土體驗的殷切關懷”[1]。一批遵循現實主義電影美學原則創作而成的力作紛紛登上國際各大電影節的領獎臺。如 “1997年,阿巴斯·基亞羅斯塔米憑借影片《櫻桃的滋味》獲得了法國戛納國際電影節‘金棕桐’大獎;2000年,年僅20歲的伊朗女導演薩米拉·馬克馬巴夫憑借電影《黑板》一舉奪得了法國戛納國際電影節評委會大獎;導演馬吉德·馬吉迪憑借影片《天堂的孩子》獲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的提名,同時榮獲蒙特利爾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獎”[2],伊朗電影進入了黃金時期。進入新世紀以后,雖然伊朗電影一度沉寂,但隨著2011年阿斯哈·法哈蒂導演的《納德和西敏:一次別離》橫掃柏林電影節及金球獎,伊朗電影再一次以它獨特的藝術氣質和品味征服了全世界。
二、伊朗新電影對伊斯蘭宗教及詩歌文化的血脈繼承
伊朗新電影美學風格的形成可以說是對伊斯蘭宗教及其詩歌文化的一脈相承。伊斯蘭教作為一種宗教信仰、意識形態和文化體系在伊朗占據著統治地位。信奉伊斯蘭教的教徒穆斯林嚴格遵守《古蘭經》教義,追求真、善、美,擯棄假、惡、丑。伊斯蘭教對于穆斯林女子的服飾和言行有嚴格的準則:服裝應該遮住除了臉和手以外的整個身體;不能穿緊身衣褲使體形暴露;穆斯林女子服裝的設計不能以有女性吸引力為目的,不應以穿著來表現身份地位。這樣規定的目的是避免引起男性的注目。在公共場合,男子允許在無意中看女子一眼,如果帶有邪念地觀看都是非法的。
由此可見,在這樣一個國家,電影的檢查制度是相當嚴苛的,政治、宗教和性等都被規定為電影表演的禁區。在伊朗新電影中,為了避免強烈的情感沖突,男女之間幾乎沒有親密的身體接觸,女性的服裝也以灰色調為主。伊斯蘭教的“圣訓”—《古蘭經》規范著伊朗的道德和法律,使它呈現出一種保守、封閉和排他性,而伊朗新電影許多創作者穆斯林身份與第三世界身份的雙從疊加也決定了講述電影方式的特殊性,這也就是許多伊朗新電影以兒童的視點貫穿全片的重要原因,同時也決定了伊朗新電影干凈、質樸、簡單的美學風格。但在現實生活中,伊朗人與宗教也呈現出一種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他們希望真的有一個普度眾生的真主存在,另一方面又痛苦于遲遲得不到救贖而懷疑真主安拉的存在,這種相悖的游離狀態表現除了對現實的深刻失望,因此反映現實生活成了伊朗新電影的一大特色。
伊斯蘭文化是伊朗新電影的文化根源。過去的伊朗(波斯)是連接亞歐非洲的重要交通樞紐,戰爭和古文明的雙重洗禮使得伊朗的詩歌格外發達。古代波斯詩人通過詩歌來抒發對現實生活的不滿。伊朗的詩歌可分為“對現實抱有浪漫的懷想,或對現實抱有深刻失望后的超越。前者清新淡雅,充滿明朗的生命主題,后者則富于生命深刻的哲理與睿智的省思。近現代以來的伊朗飽受戰亂之苦,所以后者的影響更大,因此伊朗的詩歌也更多地充滿了對現實的懷疑與對生命的悲憫”[3]。在這樣一個詩歌與宗教盛行的國度里,伊朗新電影必定會洋溢著無與倫比的哲學思考和詩歌情懷。
三、伊朗新電影的鄉土寫實主義美學
伊朗新電影美學風格的形成受到了意大利新現實主義電影的影響。20世紀50年代,以維斯康蒂、德·西卡等導演的作品為代表的影片進入伊朗,一種充滿現實主義精神、人文主義關懷的電影打開了伊朗電影人的視野,意大利新現實主義電影中的紀實美學風格對伊朗新電影產生了深厚的影響。達魯希·梅赫朱依于1969年執導的《奶牛》、索赫拉布·沙希德薩里斯的《一件小事》等作品亮相國際電影節,為沉悶了30年之久的伊朗電影帶來新曙光。這些作品關注普通百姓的現實生活,采用類似紀錄片的制作手法,具有強烈的現實主義影像風格,真實反映伊朗社會貧富兩極分化的現狀與底層普通人悲慘的生活際遇。伊朗新電影還力圖再現或接近還原現實生活的復雜本質,在電影手段上盡可能地接近生活、追求向客觀現實的“敞開”。在電影語言上,大量使用長鏡頭,廣泛使用實景拍攝、采用自然光、幾乎全片都是非職業演員,運用紀錄性拍攝手法,體現對生活的真誠關注與表達,電影中的表現對象和范圍還原最真實的現實生活,逐漸形成了伊朗新電影該時期干凈、質樸、簡單的鄉土寫實主義美學風格。
四、伊朗新電影的詩意哲思主義美學
1979年爆發的伊斯蘭革命無疑是伊朗新電影的一個分水嶺,革命后很多新浪潮導演和演員被關進監獄或流亡國外,伊朗電影因此進入了短暫的低潮期,直到80年代中期阿巴斯、瑪克瑪爾巴夫的崛起,伊朗電影才得以重現輝煌。1987年,阿巴斯的《何處是我朋友的家》一舉摘得“金棕櫚”大獎,標志著第二次浪潮的正式開始。
80年代末的詩意哲思主義美學在60年代鄉土寫實主義關注人的生存狀態的基礎上,更加注重人的真實情感,更深層次地挖掘人性中最本質的東西,影片情感累積后所爆發出來能夠直擊觀眾內心的力量,對于人生、信仰及“尋找”母題的思考也更為深刻。在《櫻桃的滋味》一片中,阿巴斯就不著痕跡的調度出了一種頗具哲思意味的詩意感。“巴蒂先生的汽車游蕩在一個開闊然而又被限定的區域,路邊的一棵小樹是他將來墳墓的位置標志,汽車從那里出發最后又回到那兒。攝影機從車內拍攝向前延伸的道路,或者是跟拍穿過曠野的汽車。曠野及荒涼又美麗。”[4]汽車圍繞著一個循環且被限制的空間不停往復,巴蒂先生執著、求索式的追問及其他人不同的思考和解答,已經超越了生死選擇這一簡單的問答題,而上升到了“尋找”這一廣闊的大主題。同時該時期影片對伊朗特色風土景物的有意展示也呈現出一種詩意的美,如在《何處是我朋友的家》、《生生不息》、《櫻桃的滋味》、《小鞋子》等影片中一望無際的黃色高原、Z字形蜿蜒的山路及突然躍進鏡頭生機勃勃的綠色植物、縱橫交錯的狹窄石巷等,將生活在這里的人們快樂、悲傷、迷惘的各種情緒如詩如畫般自然地呈現了出來。
六、伊朗新電影的詩意現實主義美學
進入新世紀以來,雖然伊朗電影進入了短暫的沉寂,但是隨著2011年阿斯哈·法哈蒂導演的《納德和西敏:一次別離》橫掃柏林電影節及金球獎,伊朗電影再一次贏得了世界的關注。法哈蒂的《一次別離》讓人看到了不一樣的伊朗。
上世紀90年代初,以阿巴斯為首的電影人向世人展示了一個安靜、傳統、溫情飽滿的伊朗,無論是阿巴斯的鄉村電影還是馬基德·馬基迪(Majid Majidi的兒童電影、馬克瑪爾巴夫(Makhmalbaf)父女講述伊朗婦女處境的電影,或是巴赫曼·戈巴迪(Bahman Ghobadi)富有叛逆精神的電影,都不約而同地將視角投向一個幼小的(兒童)、傳統的(鄉村)及某種意義落后的(底層)伊朗,總體呈現出以上三種景觀,而這樣的景觀無疑是片面的。阿斯哈·法哈蒂的電影正好填補了這塊空白,為世界帶來了伊朗中產階層的精確肖像。《納德和西敏:一次別離》對整個伊朗社會進行了一次白描,通過一對夫妻離婚間接反映了現代與傳統、道德與法律、誠實與謊言、婚姻與愛情、父母與子女、移民與留守等眾多問題的離別。用紀錄片式的攝影手法,長鏡頭調度和非職業演員的表演最大化還原生活的真實面貌。在這部電影中孩子退居次席,鄉村消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城市的車水馬龍和中產階層的生活狀態。影片矛盾的生成、推進及圍繞矛盾刻畫的伊朗社會眾生相,在巧妙規避了審查制度,對伊朗社會不下一句判語,不加一個主觀鏡頭,將全部精力放在刻畫人物的基礎上,折射出當下伊朗社會的世態炎涼。
結語
從文章中可以看出,伊朗新電影根植于民族本源性文化血脈,立足于真誠的人文話語,在傳播本國文化的同時著力塑造獨特的民族形象。在全球化語境下,伊朗新電影的成功崛起對我國民族電影在全球化與本土化、世界性與民族性的多重選擇具有借鑒意義。
注釋:
[1]陸紹陽.從簡單出發[J].當代電影,2001(2)
[2]李聰聰.伊朗新電影研究[D],2007
[3]穆昕.詩意,在生命的細節中流淌——淺析當代伊朗電影的敘事形態[J],電影評介,2010
[4](英)L.穆爾維: 《基亞羅斯塔米的不確定原理》,梅峰譯《世界電影》,1999(03),1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