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戶”之別

摘 要：在現代漢語中，“門”和“戶”的意義區別很明顯，已不再是區別貧富貴賤的標志，“戶”并不常用來指稱門。在先秦古漢語中，“門”和“戶”同屬于一個類義場，但是在規模，大小，貴賤高低等方面有別。“門”和“戶”的意義演變經歷了一個有區別，混用，到現在明顯有別，卻又往往對舉或連用的階段。

關鍵詞：“門”；“戶”；區別；“門戶”

作者簡介：謝曉娜（1989.08.08-），籍貫：河南省南陽市，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學院研究生，漢語言文字學專業，方向：現代漢語。

[中圖分類號]：H0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1--01

現代漢語中， “門”和“戶”是一組同義詞。但是口語中習慣用“門”字，極少用“戶”字。“戶”字多少帶有古語的色彩。“門”和“戶”的意義在古代有明顯的差異。

根據文獻資料，“門”和“戶”在周代就出現了。《說文解字》中對“門”解釋是：“門，聞也。從二戶。”對“戶”的解釋是：“護也。半門曰戶。”“門”和“戶”都是象形字。從《說文》的解釋就可以看出“門”和“戶”的不：門有兩扇門頁，戶只有一扇門頁。“門”是“門”和“戶”的通稱。但是在使用初期二者之間的區別并不十分明顯。《易·節》：“九二：不出門庭，兇”，“初九：不出戶庭，無咎。”從意義來看，“門庭”和“戶庭”的意義是相同的。“門”和“戶”在先秦也有對舉現象出現，“晝不關門，夜不閉戶”既描述了當時良好的社會風氣，也表現了“門”“戶”偶爾不做區分的情況。

“門”和“戶”都是劃分內與外的界線。段玉裁注“門”：“聞者，謂外也聞于內，內可聞于外也。”“戶”，“護也”，其功用就是防護。《玉篇·門部》：“人所出入也。在唐室曰戶，在區域曰門。”清王筠《句讀》：“古之房室皆用戶，廟門大門始用門。”“門“比較高大可供車馬出入，“戶”是通向室內的出入口戶，更側重于指人的住所之門。《禮記》有“孟春之月其祀戶”，“孟秋之月其祀門”之說。鄭玄注解：“春陽氣出，祀之于戶內陽也”，“秋陰氣出，祀之于門外陰也”。戶內門外的說法很清晰。

封建制度等級森嚴，不僅深刻影響到了人的思想觀念，也滲透到中國的建筑規制和風格中。門不僅是空間控制的設施，也是文化和社會控制的設施，所以門的規制和風格也會顯示人所處的社會階層的不同。先秦典籍中的城門，宮門，國門，往往都是統治者居住的地方。所以自古至今對統治者或者有權勢的人稱“公門”，“將門”，“豪門”，“名門”。“朱門酒肉臭”的“朱門”就是權貴所居之門。一般平民住的房子，往往只有單扇的“戶”。所以也有“小戶人家”、“編戶之民”之說。《詩·七月》中的“塞向瑾戶”中的“戶”描述的就是貧寒人家的門。

“門”和“戶”最初雖然有比較明顯的差異，“門”貴“戶”賤，但是我們也發現一個比較有趣的現象。《禮記·儒行》中“草門圭竇，蓬戶甕墉；易衣而出，并日而食。”形容的是小官吏的生活。“草門”，荊條編制成的門，也即貧賤之門，但是仍然使用了“門”字。類似的還有“席門”、“柴門”，“寒門”，很明顯地看出“門”“賤”了，這是因為與它搭配的詞的意義比較低下。有時候“戶”的指稱也不貧賤，如“大戶”，“富戶”，“戶”的“地位”的提升是因為與它搭配的詞比較層次比較高一些。“門”“戶”的“貴賤”意義從與它們搭配的詞身上得到體現，但是這并沒有改變門大戶小的本質。

在先秦的古書中，有“戶”與“牖”搭配使用的情況。《玉篇·片部》：“牖，窗牖也。”《淮南·精神訓》：“孔竅者，精神之戶牖也。”“戶”、“牖”意義的關聯，也使得“戶”后來有了“窗口”的意義。

“門”的引申義很多。“門”從本義引申出動詞意義“攻門”、“守門”。《左傳·僖公三十三年》：“門于桔柣之門，瑕覆于周氏之汪。”如果凸顯“門”在建筑物中的通道功能就可以引申出“門路”、“關鍵”，如《老子·道德經》：“衆妙之門。”通過意象轉喻，引申出“閘門”、“電門”。“門”還可以通過轉喻引申指“門第”、“門風”。“戶”引申出來的意義一般與“家”有關——“住戶”、“人家”，并且前面可以加數詞。《戰國策·趙策四》：“今王能以百里之地，若萬戶之都，請殺范座于魏。”從引申義可以看出，“門”的義域比“戶”的義域寬泛的多。

“門”和“戶”的區別是在一定的條件下的，這也使得它們有了合成雙音節詞的可能性。“門”“戶”連用的現象在春秋戰國時已經出現了。春秋《墨子·雜守》：“寇至，諸門戶令皆鑒而類窖之，各為二類，一鑿而屬繩，繩長四尺，大如指。”戰國《孟子·盡心上》：“民非水火不生活，昏暮叩人之門戶。”但是先秦時期“門”“戶”連用的現象并不是很多。

“門”、“戶”連用的同時也產生了新的意義，這些新意往往是比喻義，不僅僅是“門戶”的通稱。“門戶”表示通往某事情，達到某目的的“途徑”、“門徑”。《荀子·成相》：“蒙揜耳目塞門戶。”也有“凡物關鍵處，皆謂之門”之意。《易·繫辭》：“道義之門。”《疏》：“物之得宜，從此易而來，故云道義之門，謂與道義爲門戸也。”同時，單音節詞組合形成比喻義時，也意味著原本獨立的詞慢慢可以固定下來成為合成詞，“門戶”在后來的使用就逐漸多起來了。

在現代漢語中，“門”和“戶”的區別很明顯。“門”不僅在口語中使用，也常用在書面語中，不僅指代具體的門，也指代抽象的“門”。“戶”很少指稱門，被“門”取代，除了少量像“戶口”、“戶籍”、“萬戶侯”等由戶組合的詞不能用門來替代之外。“門”在現代漢語中的使用頻率遠遠大于了“戶”的使用頻率。

“門”和“戶”在現代漢語中已經很少注意它們之間的“門外戶內”的區別了。同時以“門”“戶”的規制劃分的社會階層的“貴賤高低”的現象在已經不復存在。“門大戶小”的本質意義已經改變。現在人們也會用“豪門”、“名門”來形容有權有勢的人，但與封建時代以“門”來區別貧賤富貴是有本質區別的。這是古漢語保存到現代漢語的用法，同時也是語言的生動性與多樣性的體現。

“門”“戶”在現代漢語中存在名詞量化的現象。如“一門功課”、“一門本領”、“兩門親戚”，“一戶人家”、“四戶農戶”等。由名詞發展來的物量詞，本身就具有標志名詞的功能。“門”做量詞，與它的本意的“劃分內外的界線”有關。“戶”作量詞用以計戶數是因為“戶”本身就有表示“人家”的意思。

“門戶”一詞現在常常用于互聯網，通常指一個起始點或一個網站，用戶通過它可在網頁上航行，獲得各種信息資源和服務，又稱為網絡門戶。如“政府門戶網站服務”，“中國科學信息門戶網站”，“數字圖書館門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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