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喬治·斯坦納的翻譯四步驟理論看譯者的主體性

摘 要：自翻譯研究的“文化轉向”以來，譯者逐漸從邊緣地位上升到文化傳播者和歷史參與者的中心地位。譯者主體性作用在翻譯研究中逐漸彰顯并成為譯學研究的熱點。本文旨在以經典歌詞英漢翻譯為分析研究材料，以斯坦納基于闡釋學的翻譯四步驟理論來探討譯者主體性及其意義。

關鍵詞：闡釋學；翻譯四步驟理論；譯者主體性；歌詞英漢翻譯

作者簡介：萬真橋（1989.8-），男，湖北人，武漢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漢口譯。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0--02

引言：

傳統的翻譯往往集中討論譯文是否忠實有效地傳達原文信息、風格等因素和對譯作語言的各種分析，而作為翻譯環節中最活躍的元素——譯者及其主體性研究重視不夠。“文化轉向”使得譯學研究經歷了一次由本體到主體、由一元到多元的跨越，從而將翻譯活動的主體——譯者的地位提升。本文嘗試從斯坦納闡釋學的四步驟翻譯理論出發，以歌詞英漢翻譯案例來探討譯者主體性。

1、核心概念導入

1.1 翻譯四步驟理論

在諸多翻譯理論家當中，喬治·斯坦納是西方對翻譯過程進行深入研究的著名作家。他在其著作After Babel中明確提出了以闡釋學為基礎的翻譯活動的四個步驟：信任、侵入、吸收和補償。

（1）信任：即譯者首先認同對原文本的翻譯是有意義的或可實現某一特定目的。斯坦納認為，任何翻譯活動都源于譯者對譯本的信任，源于譯者對原文本的評價和認識、譯者自身語言文化能力和個性愛好等多種因素，信任才得以建立。

（2）侵入：在斯坦納看來，侵入“永遠都是有偏見的，是對原作者意圖和視域無法避免的攻擊”，因為“譯者無法不對他的時代和背景妥協”。然而譯者的“侵入”卻是積極的，它使譯入語讀者得以接進原作者的視域，并使原作在譯入語總獲得了第二生命。

（3）吸收：表達階段，即譯者將侵入獲得的成果。 “沒有一種語言或者說翻譯象征的設置或是文化整體的譯入不冒著被轉化的風險”，“我們可能被我們所譯入吸收的文本所控制或傷害——譯者的人格和原創力也有可能枯竭”（George Steiner 2001：93），在吸收過程中難免要喪失源語本色。

（4）補償：斯坦納眼中的闡釋翻譯是“恢復平衡即為譯者的道德”，要力求使這些聯系恢復平衡。翻譯除了能體現原語的潛力，更能得到原語所沒有表現出來的價值。斯坦納提出“翻譯是一種雙重進入的行為，必須維持形式和意義上的平衡”（George Steiner 2001：103）。

1.2 翻譯主體性和譯者主體性

目前學術界對翻譯主體有不同的觀點，原作者、譯者、讀者甚或接受環境都被認為是翻譯的主體，這和不斷涌現的哲學與文藝思潮對翻譯研究的影響是分不開的。許鈞教授認為，把譯者看做是狹義的翻譯主體，而把原作者和讀者看做是廣義的翻譯主體。翻譯主體性是指原作者、譯者和讀者的主體性和主體間性。原作者、譯者、讀者、接受環境等因素之間相互指涉從而促成整個翻譯活動。

譯者主體性就是指譯者在受到邊緣主體或外部環境及自身視域的影響制約下，為滿足譯入語文化需要在翻譯活動中表現出的一種主觀能動性，從中體現出一種藝術人格自覺和文化、審美創造力。在譯學研究中，我們需要對各種因素統合考慮，才能真正洞悉翻譯的本質。

2、歌詞英漢翻譯

歌曲同詩歌一樣，是人類文明皇冠上的一顆璀璨明珠，美的詞曲能給人以美的享受。若忽略歌詞，受眾領略到的歌曲美就是有缺憾的，因此歌詞翻譯就顯得格外重要。而歌詞的翻譯的難度頗大，除了語言層面，文化傳統、審美觀念、價值取向的差異等因素給歌詞翻譯帶來了諸多困難與挑戰。

2.1 歌詞英漢翻譯現狀

我國的歌曲翻譯研究現依舊處于邊緣化地位，發表的與此主題相關的學術論文大都在探討歌曲翻譯的特點、原則和方法，而運用于歌曲翻譯的指導理論還較單一，歌曲翻譯的研究方法尚存在不足，對其理論探討及標準研究還不夠系統和完備，這是今后歌曲翻譯研究前進和發展的方向。

2.2 歌詞英漢翻譯的特點

對歌詞的理解是翻譯的前提和根本，也是歌詞翻譯難度的主要來源，理解之難主要來源于以下幾方面：

（1） 詞義辨識：英語的詞匯詞法與漢語差別很大，辨識詞義有時會十分困難，主要來源于詞義引申、一詞多義、俚語與俗語以及一些不規范地表達方法等。

Michael Jackson的單曲2 Bad并非指兩個壞蛋。其實2 Bad等于Too Bad，這種偷懶的寫法也是美國黑人文化的特點。美國俚語中Bad還有“好極了”的意思，此處應取此意。

（2） 表達形式多樣：英語詞匯句法靈活，語序位置多樣，單以定語為例，詞、短語、從句等都可作定語。在英語歌詞中由于音律及配合旋律和其他的需要，形式就更為靈活。

電影《泰坦尼克號》主題曲My Heart Will Go On的前三句歌詞是Every night in my dreams/I see you， I feel you/That is how I know you go on。根據理解，in my dreams是作Every night的后置定語，翻譯時應將其前置，建議譯為：在我夢中的每個夜里/見到你，感覺你/所以我知道你未曾遠離。

（3） 文化差異：翻譯是把一種語言轉換成另一種語言，而語言與文化是密不可分的。不同文化有不同的思維表達方式，有時同一事物在不同文化中意義甚至截然相反。Fields of Gold中有這樣一段歌詞：See the west wind/Move like a love song/Upon the fields of barely/Feel her body rise/When you kiss her mouth。西風在中國人看來是寒冷干澀的，而在這首歌中Sting卻以熱情的語言贊美它，這就是文化差異所致。由于地理原因，西風在英國是溫暖濕潤的風，恰如中國的春風。這里不宜將the west wind譯為春風，直譯為“西風”更能保留其文化內涵。

（4） 歌詞神韻的傳達：由于英漢兩種語言的差異，即使理解了英語歌詞的含義，譯文也常常不易找到對等的漢語表達，主要體現在原文特殊語氣，歌曲旋律的搭配以及保持原歌曲的音律與神韻美三個方面。

電影Love Story中同名歌曲的歌詞有一句是With her first hello/She gave a meaning/To this empty world of mine/There'll never be another love/Another time/She came into my life/And made my living fine/She fills my heart，理解不難，難的是保持歌詞的畫面感和情感抒發的神韻。建議譯為：她的第一次問候/使我空虛的人生/有了意義/無論何時/再也不會有如此的愛/她走進我的生活/使每一天豐富多彩/她充滿了我的心。

3、翻譯四步驟理論用于指導歌詞英漢翻譯

3.1可行性分析

從理論上看，翻譯四步驟理論和英漢歌詞翻譯的特點有共通之處：翻譯四步驟理論的理論基礎是闡釋學，特別強調對文本的理解。 信任和侵入使得該理論用于歌詞翻譯成為一種可能。從現實意義來看，歌詞翻譯應當被歸于文學性翻譯，翻譯四步驟理論能夠充分發揮譯者的主體性，對歌曲進行獨創性闡釋也是積極的嘗試。最后從社會價值方面來看，歌曲是文化溝通的紐帶，譯者在此過程中做不同的嘗試有助于文化、社會、經濟等領域的交流，為合作和發展提供機遇。

3.2 例析Someone Like You的歌詞英譯漢

下面通過Someone Like You的歌詞的譯本一[1]和譯本二[2]，來具體說明如何在翻譯四步驟理論指導下進行歌詞的英譯漢，探討其對歌詞英譯漢的啟發。

信任：這首歌的歌詞是能夠被理解且激發共鳴的，猶如一對分隔已久的戀人，在街角偶遇，然后相互寒暄追憶過往……；侵入：通讀原文歌詞，再結合這首歌的創作背景，Adele用略帶憂傷的聲音告訴我們，那些讓你銘記的愛情都是帶著傷痛的，即使時過境遷，也難以徹底忘懷；吸收：在不同的文化中，愛情都是永恒的主題。本首歌中表達的對愛的不舍、傷感和釋然都十分地細致動人。在表達的措辭中也應當注意濃厚情感的代入；補償：通過對比，我們不難發現，英語原文中的歌詞，無論在語言層面上還是文化層面上都具有鮮明的特征和烙印，與中國的語言和文化的差異十分明顯，而難點就是如何通過以上的步驟來進行思考和操作來達到令人滿意的翻譯效果。

歌名Someone Like You，直譯為“像你的某個人”，但這個譯法作為解釋可以接受，但是作為歌名，意境上有所欠缺。譯本一和二分別譯為“像你的他”和“另尋滄海”這兩個版本通過準確的理解與原文歌詞建立了信任，侵入和吸收過程之后翻譯的歌名中都帶著淡淡的憂傷，與歌曲的風格很類似，也能夠和受眾產生共鳴，特別是譯本二，對中國受眾的傳統審美觀念進行了很好的補償：婉約、不舍、釋然流露在字里行間。

第二句Guess she gave you things I didn't give to you，譯本一和二的翻譯分別是“看起來與我相比，她才是滿分”和“料得是，卿識君望”。在中國傳統愛情觀中，表達愛慕思念講究含蓄矜持，這種直接的情感抒發是相對少見的。不同的譯者對此的處理方式略有不同，但是優秀的譯文都會考慮語言和文化上的差異。該譯法把握了歌詞的核心意思和情感抒發，與原文的內容形式風格都比較一致，在如今進一步國際化的中國，直接的愛情表達也能夠為中國人所接受。通過轉譯，既避免了直譯中情感抒發的不充分，又保留了原詞的形式和美感。而后者用了古文的句式和詞匯，文字委婉而唯美，很有中國風的味道和藝術氣息。

在運用翻譯四步驟過程中，受到的文化差異比較明顯的一句是I hate to turn up out of the blue uninvited. But I couldn't stay away， I couldn't fight it。兩個譯本分別是：“我不想出其不意不請自來，但是我無法逃避，無法抗拒” 和“客有不速，實非我所想。避之不得，遑論與相抗” 。前者娓娓道來，真實可感；而后者充分運用了押韻、駢文、格律等手法，譯成了一首格律詩的形式，十分契合中國人的傳統的愛情觀念及情感抒發，極富有中文的美感和意蘊。

然而最后一句歌詞的兩種譯法也有缺陷，因為翻譯的過程中是信息丟失常常無法避免。turn out of blue本意是“不請自來”或“意料之外的出現”，而在此特定的場景中，blue有雙關的含義，還表明了歌者“憂郁沮喪”的心情。而這種微妙的雙關，在譯本中無法重現。類似在歌詞中出現的帶有文化差異色彩的表達還有ain’t，summer haze和bitter-sweet等。

上述兩個譯本共同的優點是對于原語歌詞意思和情感的準確理解。將原語歌詞中的細膩真摯的情感表達了出來，使得受眾能夠領略到該作品的美感和意境并與之產生共鳴。

3.4 翻譯四步驟理論對于歌詞英漢翻譯的啟示

翻譯四步驟理論對歌詞英漢翻譯具有一定的理論和現實指導意義，四個步驟既獨立又相互聯系。一方面，能夠幫助譯者形成良好的翻譯的習慣、翻譯思維和翻譯水平。譯者的主體性進一步得到凸顯，可以說譯者和原作者一樣都是在各自的語境下構建不同的文化。譯者應不斷地在實踐學習中總結提高，也應從原文以及原作者的束縛中解放出來。目的性翻譯、翻譯的創造性叛逆等都說明了譯者的主體性不容忽視。同時譯者主體性受到諸多因素的制約，是絕對性和相對性的統一，我們既不能無視譯者在翻譯中的介入，也不能一味張揚譯者作為絕對中心主體。另一方面，歌詞翻譯作為翻譯產業中的分支，運用翻譯四步驟理論能夠比較系統而有條理地進行翻譯活動，這對于翻譯的質量把控，翻譯人才培養和翻譯的規范化和產業化都是大有益處。

4、結論

闡釋學理論指導下的翻譯四步驟理論，對研究英漢歌詞翻譯有一定的啟示作用，但同時它也有一定的局限性。譯者在翻譯四步驟的具體施行中，可能會出現誤譯、漏譯、錯譯等狀況，譯者需要通過不斷地學習，實踐和總結來提高自身素質，來盡量避免出現的錯誤的闡釋和理解。譯者的地位提高后，作為原文的再創造者，在努力向原作靠攏的同時，也要注意闡釋程度的把握。“能成為正果的翻譯家，學問之博不能輸于學者，文筆之妙應能追摹作家”。譯者在翻譯創造中特殊的雙重角色對翻譯的研究，規范以及翻譯產業化都是很有幫助和啟發的。

注釋：

[1]http：//baike.baidu.com/view/5432215.htm

[2]http：//www.douban.com/note/208716813/

參考文獻：

[1] Steiner， Gorge. After Babel： Aspect of Language and Translation [M].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1.

[2] 屠國元， 肖錦銀. 多元文化語境中的譯者形象[J]， 中國翻譯，1998，（2）

[3] 袁莉. 關于翻譯主體研究的構想[A] 張柏然、許鈞. 面向二十一世紀的譯學研究[C]. 北京： 商務印書館， 2002.

[4] 李程. 歌詞的英漢翻譯 [J]. 中國翻譯， 2002（2）.

[5] 薛范. 歌曲翻譯探索與實踐[M]. 武漢： 湖北教育出版社. 2002.

[6] 查明建. 論譯者主體性[J]. 中國翻譯， 20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