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壘的故鄉(xiāng)（組詩）

寫給燕子的情詩

燕子，請你到我的屋檐下筑巢

然后戀愛，生兒育女

讓我來守衛(wèi)你的家

看護(hù)你的幼子

讓我的目光伴著你的身影

雨中飛行，水邊銜泥

讓我為你擔(dān)心

讓我為你祝福

藍(lán)天中一朵黑色的火苗跳躍

我心中的積雪已經(jīng)融化

燕子，請將你的家跟我的家放在一起

用不同的聲音，我們

同唱一支春天的歌曲

葵 花

不是花的花：葵花

剛剛展開的圓帕

披在綠色的肩上

愛美的妹妹已經(jīng)長大

夏日額頭上的陽光高高舉起

趁著好時節(jié)，兄弟們盡情揮灑

幽暗的碾坊里母親不會停止推磨

思想追隨太陽，一天

一天，走過雨水的秋夏

彎了腰的父親站在秋天的風(fēng)中

結(jié)滿籽粒的頭顱深深垂掛

葵花，不是花的花

是我們鄉(xiāng)間最燦爛的莊稼

又一年，開在低矮的

屋檐之下

柳樹下

柳樹放下了一地濃蔭

讓婦女們走到它的下面

她們手里擺弄著布片和針線

嘴上說著誰的家長里短

也招呼從地里走出的男人

讓他坐下來，卷上一支旱煙

起于莊稼之末的微風(fēng)

手帕一樣擦過

這么多年過去柳樹還在

夏天依然閑適

我遇見的每一個人都覺面熟

喊出一個個熟悉的名字

他們笑笑說，那不是我

是我爹或者我的爺爺

是的，村莊是靜止的

而時光從來都不曾

將它忘記

從前的草甸子

站在一個魚池前，慢慢想起了它

從前是一塊草甸子。想起了

甸子中的蒿草、蒿草之上

總是盤桓不去

總是急切鳴叫的云雀

想起了一閃而逝的野兔，想起了

風(fēng)吹草低露出的一個孩子的頭

和跟在孩子身后奔跑的一條小狗

想起來的一切，都是

那么詩意地存在

一塊草甸子因?yàn)榈屯?/p>

三十年前保留了原始的荒蕪

今天因?yàn)樯虡I(yè)的進(jìn)入成了魚池

抬頭環(huán)望整個原野

沒有一塊地沒用

我總是欣慰于這些有用的生長

卻又固執(zhí)地在心里

為自己留下一塊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