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基于女性主義立場分析斯嘉麗性格變化有著獨特而深刻的美學價值。女性主義是女性思維與行為方式的總和,主要包括政治觀念與精神追求兩類訴求。斯嘉麗性格變化是一種雙性同體結構,依次表現為戰前任性與勇敢交融的愛情觀、戰中的自私與堅強并存的人格觀與戰后虛榮與成熟交織的經濟觀。究其變化一方面源于經濟原因、因南北戰爭引發的社會制度變革等客觀因素,另一方面源于屈從生存危機、重建塔拉家園等主觀因素。而基于女性主義立場的精神追求是性格轉型關鍵所在。
關鍵詞:斯嘉麗;《飄》;女性主義;性格;變化
作者簡介:董思怡(1990-),女,江蘇蘇州人,鹽城工學院博雅學院BM英語091班,本科在讀,學習方向為英語。
[中圖分類號]: 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17-0-02
一
一、以平等與自由為主體的女性主義理論
女性主義(Feminism)是以女性視角“觀察、審視所有事物的思想、主張”,是一種表達特定訴求的“女性思維方式、行為方式的總和”。[1]究其根源,女性主義是以啟蒙思想為源頭,興起于19世紀的一場主要以女性經驗為來源與動機的社會理論與政治運動,最開始主要在法國、美國等國出現,后遍及世界各地。女性主義理論目的在于探究性別不平等的來源、本質與表現,研究重點在于性意識、權力關系與性別政治,爭取人格獨立、政治獨立、經濟獨立與社會獨立。具體表現在:
(一)作為一場政治運動,以爭取受教育權、生育與墮胎權、產假與薪資平等、投票權、代表權為目標,具體表現為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反對選美活動、八九十年代的關于容貌與美的問題民主化改革討論以及今天仍在持續的關于美貌的論爭。此類訴求在《飄》中體現相對不多。
(二)作為一種精神追求,主要以性別與性意識為突破口來破舊推新,反對性騷擾與性暴力、家庭暴力與性別歧視,爭取女人作為人的基本尊嚴完整人格,爭取與男性同等的政治身份與經濟自由,在現實生活中通常表現為反抗父權與男權,追求自由與真愛;反對政治歧視,爭取選舉權與被選舉權;反對經濟附屬,爭取經濟支配權與工作權利等。此類訴求是《飄》的精神主體。今天來看,女性主義及其影響至今仍在全球處于進一步傳播與深化當中。
二、作家、作品與背景分析
瑪格麗特·米切爾出生于美國亞特蘭大市,獲文學博士學位,曾于1922年到1926年間擔任過《亞特蘭大新聞報》記者,1937年獲普利策獎。父親是名律師,曾任當地歷史學會主席,歷史知識與社會經驗豐富。母親是位女權主義倡導者,對米切爾的女性獨立與覺醒思想產生了較大的影響。米切爾短暫的一生只出版了《飄》一部作品,但足以使她晉升美國現代重要女作家行列。
南北戰爭的爆發改變了美國南方婦女的命運,米切爾通過作品《飄》中斯嘉麗形象的塑造向19世紀的社會莊嚴宣告女性打破世俗的性別觀念束縛、追求自由與平等、主動獲得獨立成功是一種切實可行的生活選擇。《飄》從1926年開始創作,歷經十年寫成。小說以亞特蘭大以及附近的一個種植園為故事場景,描寫了1861年美國南北戰爭前后南方少女斯嘉麗在挫折中改造自我、改變個人與家族命運,成為一名新時代的新女性形象典型代表的轉變過程。通過對斯嘉麗十二年性格變化的描寫,字里行間中流露出對女性命運的關切和對女性追求自主的贊美,寄托了作者對女性平等精神與獨立信念的向往。1936年6月第一版由麥克米倫公司發行即反響強烈,1939年被拍成電影風靡全世界。
二
斯嘉麗性格變化是伴隨南北戰爭其女性意識逐漸覺醒發展成熟的蛻變過程。所謂雙性同體主要指對立的兩類性格同時集中出現在主體身上。斯嘉麗雙性同體的性格結構變化以時間為經線,依次經歷戰前、戰中與戰后三個階段;以各階段成長為緯線,分別為任性與勇敢交融的愛情觀、自私與堅強并存的人格觀、虛榮與成熟交織的經濟觀,其變化最終狀態為代表資產階段生產力的南方新女性。
一、戰爭前期:任性與勇敢交融的愛情觀
女性主義往往以性覺醒和愛情為突破口。米切爾筆下的主人公是一些典型的南方奴隸主或從小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即將走入新制度下的青年女性,對待兩性愛情她們有兩個共通點,一是對愛情熱烈而執著的,二是將愛情視為一種信仰。戰前階段主要指南北戰爭爆發前的這段時間。
主人公斯嘉麗一方面勇敢地抗爭著社會世俗觀念所定位的“社會性別”。依據美國學者韋斯特與奇默爾曼的觀點,社會性別有別于生物性別,是一種借助心理、文化與社會手段而獲得的社會地位。[2]19世紀的美國社會要求女性必須扮演賢妻良母、端莊賢淑以此獲得男性的尊重;女性只是男人的附屬品,不能擁有自己獨立的意識與思想。斯嘉麗十分清醒地知道,她向阿希禮表白這件事是很不符合當時社會給予女子規定的“淑女”形象的。但性別意識的覺醒、對真愛的向往使她內心對阿希禮懷著火一般的熾熱,驅使她始終勇敢而執著地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不像當時的南方奴隸貴族小姐們那樣等待著家長為自己準備好的所謂門當戶對的美滿婚姻。
另一方面戰前的她仍是任性的奴隸主貴族小姐。盡管其自小接受嚴格的舊社會父權與男權思想的管理與教育,家庭內部也充斥著森嚴的等級秩序,卻最后沒有使她變得與玫蘭妮一般成為溫柔賢惠、恪守禮節的大家閨秀,而恰恰相反,她敢于挑戰一切傳統父權與男權觀念束縛與行為約束,勇敢跳出當時南方女性“受男性主宰”、生活狀態是“被動的、依賴的、寄生的”的世俗模式。因此,一旦女性的主動表白遭到阿希禮的拒絕,其性格的另一面即刻暴露無遺,大罵阿希禮“懦夫”、“王八蛋”,甚至憤怒地打了他一個耳光。實際上這正是斯嘉麗渴望男女平等的具體表現,也是米切爾本人向時代發出的吶喊。
二、戰爭中:自私與堅強并存的人格觀
女性主義的精神追求旨在在父權與男權主導的社會體系中贏得精神獨立,強調女性追求人格獨立。戰中階段從戰爭爆發阿希禮參軍開始到戰爭結束阿希禮回到塔拉莊園為止。
經歷南北戰爭的洗禮,斯嘉麗逐漸從一個自私的大小姐成為一個能獨當一面的堅強的女性。因為嫉妒自己喜歡的男人所中意的女人,斯嘉麗一開始即反感玫蘭妮,甚至還會偷看阿希禮寫給她的信件,暴露出她性格中自私的一面,尤其是對愛情,為此甚至可以摒棄道德。然則斯嘉麗又是堅強的女性,當戰爭打到家門口,在沒有任何人幫助的情況下她幫助玫蘭妮接生;殺死一個北方佬士兵;組織與參與摘棉花、種地,承擔起了養活全家的重任。照顧家庭本是男權社會男性的職責,地位低下的女性根本沒有支配家庭經濟的資格,這種閉塞的教育觀念使當時女性既無知又懶惰。而戰爭的來臨與生活的緊迫給予了斯嘉麗成功地挑戰世俗觀念的機會,她日夜勞動,干著曾經是黑奴的工作,代替男性履行家長權力并得到大家認可,追求女性獨立最終贏得全面的精神超越。
三、戰爭后期:虛榮與成熟交織的經濟觀
女性主義政治運動的一個目標在于從男性主導的經濟社會中爭取經濟獨立,包括收入的平等獲取權與家庭開支的支配決定權。戰后階段指從阿希禮回來到全文結束。
戰后的斯嘉麗經濟上從愛慕虛榮日益顯現出自主支配的成熟姿態。一般而言,女性在封建時代幾乎沒有外出工作的權力,社會也很少提供專為女性就業的工種行業。斯嘉麗從小嬌生慣養,不能容忍生活遭受他人的盤剝與支配。戰爭發生后,面對莊園,因奴隸逃散而土地荒廢;面對家庭,財富全空;面對親人,母死父瘋,兩個妹妹掙扎在疾病和饑餓中。她責無旁貸地擔當起塔拉之主,開始掌控經濟大權。作為個體,她拋掉自身所屬的奴隸主身份不顧他人鄙視成為鋸木廠老板,她拋掉女性的身份去扮演歷史一直賦予男性的歷史角色和男人一樣走向社會。鋸木廠既幫助她獲得了穩定的收入,又穩固了她不可動搖的經濟支配大權。斯嘉麗意識到要生存下去、要生存得更好,作為女性必須做到經濟獨立,用金錢與物質來確認安全感。經過奮斗,源于內心深處的強大生命力幫助她最終實現了自己的目標。也正是在這個層面上,她才成為真正意義上新興資產階級生產力的新女性代表。
應當注意的是,斯嘉麗性格變化一方面是一個動態過程,并不存在絕對具體的時間節點,而一個性格的轉變過程甚至貫穿于整個作品本身,強調某個時期只是說在其中某個時間段內表現得更為突出。另一方面,雙性同體性格結構中的對立因素分析并不著力于強調地位高下或道德尊卑之分,而是主張人都是復雜的人,既有動物性的一面也有社會性的一面,因此倡導還原原生態的性格本真狀態,回到女性“還沒有試圖恢復自己的本質”。[3]
三
斯嘉麗的性格變化是主客觀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既源于經濟原因、社會制度變革等客觀因素,也緣于個體生存、重建塔拉家園等主觀因素。其中,經濟原因是根本性原因,南北戰爭是直接因素。
一、客觀原因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經濟原因是導致斯嘉麗性格變化的根本原因。戰爭前作為塔拉莊園的大小姐,她只關心漂亮的衣服與熱鬧的舞會,虛幻的生活是她一生的追求。戰爭爆發引發的經濟危機使得曾經擁有的財富、地位一去不返。回到塔拉面對的現實使她拋棄了往昔貴族小姐的矜貴與驕傲,毅然下地干活養家糊口。戰爭中的經歷正是斯嘉麗性格的關鍵轉折點,從隨心所欲的少婦被迫變成了整日愁謀生計的一家之主,也反映出她勇敢而堅強的生活態度。
南北戰爭引發的社會制度變革是引發斯嘉麗性格變化的重要原因。戰后南方隨著新的社會制度的確立,原先的奴隸主失去了昔日的地位,舊南方的價值體系隨之推翻。面對新興資產階級及其生產方式的空間擠壓,斯佳麗并沒有畏縮而是努力讓自己去適應新社會生活方式與價值觀念。同樣出身南方貴族家庭的阿希禮雖然身為男性,但面對滿目瘡痍的家園時卻迷茫痛苦、精神萎靡。作者米切爾對這兩人戰后形象的鮮明對比也意在突顯她所要強調的女性自我覺醒意識。斯嘉麗拋棄了南方過去所有的道德規范,從南方舊夢中清醒過來,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小資本家。
二、主觀原因
生存需求是促成斯嘉麗性格變化的重要觸因。發展首先必須求得個體生存,戰爭摧毀了塔拉莊園,在帶來精神創傷的同時,也帶來了物質上的災難,迫使女性主體在經濟觀上開始轉向,聚集于日常生活世界,一些以往男性主導的行動與經驗逐漸成為女性生活必要的組成部分。[4]斯嘉麗每天要為食物而奮斗,不得不放下小姐的架子親自勞作,為尋找食物而操心。困境如此已容不得她片刻絕望與妥協,要養活塔拉就不得不動手做黑奴們干的活,親手管理莊園。
重建塔拉、重建家園的強大意志。起初作為奴隸莊園繼承人的斯嘉麗對土地并不存在多少真實的依戀情感成分。在經歷了諸多拙折后斯嘉麗才深刻領悟了父親當年的警言:“你還年輕,將來你會懂得愛這塊土地的。只要你做了愛爾蘭人,你是沒法擺脫它的。”戰爭硝煙已驅散她曾經擁有的水晶般的夢幻與少女時代的記憶,她由少女一變而為人妻,又由人妻而為寡婦到再婚。經過亞特蘭大戰火的洗禮,斯嘉麗日漸成熟,而她對土地的依戀、對親人的摯愛、對塔拉莊園的悉心,一如警言日益強烈。面對愛情失意、丈夫遇難,是明天會更美好的理念與家鄉的土地給了她包容與安慰,使她有了重新振作的決心與力量。
綜上所述,斯嘉麗性格變化分析主要分析美國南北戰爭前后一個南方奴隸主接班人斯嘉麗逐漸變成一名適應資產階級生產力代表的獨立新女性典型的變化過程。其性格變化主要是指經歷了戰爭的斯嘉麗在愛情觀上反抗傳統習俗觀念走向追求平等自主、在人格上擺脫父權社會控制走向自由堅強、在經濟觀上由依賴家庭或男性的虛榮最終走向獨立成熟的全方位轉變。作為一部蘊含女性主義精神與人性自由精神的代表性文本,其精神發掘與人文探討是一個意義深遠而指向未來的長期性課題。
參考文獻:
[1]張京媛.當代女性主義文學批評[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2,第56頁.
[2]West,Candace;Zinmmerman,Don H.,1987,Doing Gender,in Myers,Kristen A,(ed.),1998,P167.
[3](法)西蒙娜·德·波伏娃.葛雷,盧勁譯.第二性[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6,第67頁.
[4]戴雪紅.回到日常生活民世界——女性主義社會學的影響及其局限[J].廣東社會科學.2012(5),P20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