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牛”

世界上很多原本沒有聯系的人和事，不知不覺地產生了聯系，好些還結下了難以割舍的情緣。

譬如牛。前不久，一位認識不久的農村干部來到我的辦公室，看到桌子上擺放的一個硬木工藝制品——一頭象征力量的犀牛。他隨意地問道：“你屬牛？”“屬龍。”“龍與牛有關系嗎？”我沒有辦法回答他的問題，只能微微搖頭。

“我的書房里有不少牛，墻上掛著牛畫，桌上擺著一位朋友送給我的石牛，茶幾上放著我從西雙版納千里之遙帶回的鐵力木牛。倒不完全是因為崇拜魯迅先生‘俯首甘為孺子牛’的千古絕句，也不一定是我經常回憶起兒時在生產隊放牛的情景：騎在牛背上，吹著很不熟練的笛子，領略古時牧童的情趣。”“我在教師大會上發表過屬于自己的‘牛論’：領導把我當人看，我把自己當牛看；領導把我當牛看，我把自己當人看！沒想到‘牛論’很快在校園傳開，教師們也跟我一樣喜歡上牛了。”這些文字是十多年前我在《武進日報》個人專欄《人·牛》雜篇的選段，足以說明我對牛情有獨鐘。

牛塘的“牛”，與真實的牛之間有沒有關系，我沒有考證，但我人為地把它們勾連在一起是有原因的。呂榮法校長經常有一句口頭禪：“我們牛小”云云。“牛小”是牛塘中心小學口頭語言的簡稱，但旁人聽起來好像有牛氣沖天的感覺。我有一次在飯桌上“警告”過呂校長：“不要牛哄哄的，讓人聽了不謙虛，你這個‘牛小’有什么了不起！”同桌的校長不買我的帳：“現在的牛小真的很牛哇，難道你不知道？省里頭經常有大的活動在牛小舉辦，教育界已經刮目相看了，呂校長也是名符其實的‘牛’校長了！”我當時不敢相信，一所學校變化有那樣快嗎？但是又不敢不相信，這么多校長在夸獎，會有虛假嗎？畢竟自己退出校長的崗位已經三、四年了。

呂榮法早我5年進入武進區湖塘橋實驗小學，1991年我赴任校長的時候，他是體育教研組組長。當時，我不知道這些小年輕在體育上有多少本事，何況從檔案材料看，他們原本大多不是體育專業出身的，體育教師原來給我的感覺常常有“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印象，能武不能文，當時覺得不靠譜。可不久，有一件事情讓我刮目相看。在武進區的一次內部的籃球比賽中，呂榮法帶領的小學生女子籃球隊居然打敗了老牌的“常勝將軍”，但教育局領導硬是不肯讓他帶隊參加常州市的比賽，怕到時頂不住失去一塊金牌。他自然不服，領導要他表態：金牌志在必奪！呂榮法立下了軍令狀，帶出了一支像狼一樣的團隊，結果如愿以償。

更讓我不可小視的是連云港承辦“教海探航”頒獎會的那年，呂榮法居然獲得了一等獎！江蘇小學界的同仁們都知道，每年省里的“教海探航”征文比賽，“含金量”是比較高的，一位體育教師獲得了一等獎，這個時候，我必須承認作為體育教師的他們，是能武又能文。

看到呂榮法在管理上的進步是一次偶然的機會。當時，同教研組的一位體育教師（現在當副校長已經多年，也是特級教師后備人選，籃球國家級裁判）在沒有上課任務的時候悄悄地到一些地方去當裁判。這位教師的動機沒有什么錯，主要是利用年輕的時候多學點東西，鍛煉自己的才能，但在沒有得到學校同意的情況下自作主張離開學校，是要受到處罰的。當學校得知具體情況追問此事的時候，呂榮法主動承擔責任，說是自己的錯，沒有及時向學校領導報告。這件事情在整個體育教研組影響很大，因為大家心知肚明，這位教師事實上并沒有請假。從此以后，呂榮法的為人做事得到了所在團隊的高度認可，一個團結向上的團隊也逐漸形成，以至于后來成為地級市表彰的優秀教研組。

呂榮法比較早地走上副校長崗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當時完成考察以后，教育局黨委書記半開玩笑地讓我猜測三個候選人分別是誰，我不加思考就回答出來，而且說出了三個人當中民意測評得票的順序。書記以為有人泄密了，我說：“呂榮法民意測驗得票數不會排在第一，主要原因是他分管德育工作，經常為了班主任考評等問題堅持原則得罪人。”堅持原則，不搞親疏，這是呂榮法走上領導崗位以后自始至終堅持的品質。

自從兼任了九年一貫制的星辰實驗學校校長后，新學校能不能站得住腳，不可否認地會吸引我很多的注意力，這時候湖塘橋實驗小學的工作大多數都是呂榮法負責的，由于工作需要，經費簽字權和招生權自然全部落到了他身上。有一次，星辰實驗學校經歷了實驗小學和示范初中的聯合驗收，實驗小學也順利地通過了督導評估，星辰實驗學校向合同制工人發放了300元獎金，我建議呂榮法在實驗小學也同理發放。時隔半年，當知道他還沒有發放時，我半開玩笑地說他“不把我這個校長放在眼里了”，他笑了笑沒有太多解釋。在我2008年離任審計的時候，審計人員認為“財務制度執行得很好，所有的錢都用在了刀刃上。”我回答說：“這都是呂校長的功勞。”

在我離開湖塘橋實小兩年以后，他專門請我到他現在的牛塘中心小學看看。我真的沒有想到面貌變化會是這樣巨大：校舍靠政府出資，但與一些企業集團進行必要的交往，爭取他們的支持也是非常必要的，呂校長做得異常成功。學校文化建設全得靠學校團隊，看了整個校園，連我這個對學校文化建設經常持質疑態度的人，也不得不佩服這樣的勇氣和智慧！我堅信，這就是呂校長的風格——腳踏實地、追求卓越！

我贊賞呂校長，因為我沒有機會把一所農村小學帶到這樣的程度；我羨慕呂校長，在建設一個魅力團隊的時候，還能夠爭取到那么好的外部社會環境；我甚至嫉妒呂校長，上上下下、左鄰右舍發出的都是贊揚聲。

當我寫完以上文字的時候，不禁再次看了一下桌子上的那只犀牛：邁開堅定的步履，抬頭挺胸，有奔向前方的無窮力量！

以“牛”的形象來詮釋呂榮法，雖似欠妥，但實在感到貼切。

（龐榮瑞，常州市武進區湖塘橋實驗小學原校長，213161）

責任編輯：宣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