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社區學院少數族裔職業教育的實踐及啟示

摘 要 加拿大社區學院對少數族裔進行的職業教育具有依托社區、辦學靈活、課程多樣、文化多元等實踐特征。相比較而言，加拿大社區學院對少數族裔的職業教育與中國少數民族職業教育在發展模式、發展基礎和發展條件等各方面都存在明顯差異，中國可從理念平衡、載體功能拓展、多元策略加推等方面促進少數民族的職業教育發展。

關鍵詞 加拿大；少數族裔；社區學院；發展模式；發展基礎；發展條件

中圖分類號 G750（71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13）14-0075-05

加拿大是世界上民族最為多樣化的國家之一，重視少數族裔發展的多元文化教育富有特色，成為世界學習的樣板。分析加拿大對少數族裔實施職業教育的特點，比較中加兩國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的條件，探索促進中國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發展的策略，具有積極的現實意義。筆者在參加教育部高職院校領導海外培訓項目期間，走訪了加拿大阿爾伯塔省的10余所社區學院，并在阿爾伯塔省河谷社區學院（Bow Valley college）專門學習訪問2周。現以阿爾伯塔省河谷學院為例，分析加拿大社區學院對少數族裔進行職業教育的實踐特點及啟示。

一、加拿大社區學院少數族裔職業教育的特點

加拿大社區學院是20世紀60年代作為中學后教育體系而擴展出來的職能機構，為了順應當時加拿大的產業結構調整和經濟轉型，提高全民素質，社區學院主要以社區為基礎，向高中畢業生和成年人提供技術型職業培訓或大學基礎課程，特別為教育資源匱乏的少數族裔提供中學后教育。經過幾十年的發展與調整，加拿大社區學院在民族多樣化的文化氛圍中，已成為具備較大規模、較高水平的高等教育類型之一。

阿爾伯塔省河谷學院1965年建校，一直致力于提供高質量的成人教育和培訓項目，尤其關注原住民、國際移民等少數族裔學生的發展，在其對少數族裔進行職業教育的過程中，歸納出依托社區、辦學靈活、課程多樣、文化多元等發展策略，這既是學院的經驗總結，也代表著加拿大社區學院對少數族裔進行職業教育的實踐特征。

（一）依托社區

加拿大社區學院實行的是董事會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董事會是對學院內部管理產生最重要影響的管理機構，一般由學院服務區內的居民選舉產生。因此，董事會和董事需要向選舉他們的社區居民負責。董事會按照社區發展的情況負責審議學院發展遠景、年度計劃和經費預算、重要人事安排，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董事會負責聘任、考核學院院長，院長對董事會負責，院長要執行董事會的決定，并經常向董事會報告學院的運作情況。董事會與校方的關系是校董分離、完全授權與公正監督[1]。董事會成員對市場高度關注，設有專門研究機構和人員研究社會需求和經濟發展，根據企業需求調整辦學思路[2]。這樣的管理機制是社區內少數族裔獲得教育服務的重要保障。少數族裔代表人士通過與社區學院董事會懇談協商，共同研討、解決少數族裔教育服務的內容、要求等相關事項，提高社區學院對少數族裔人力資源開發的能力，實現社區學院少數族裔人才培養與社區發展的良性循環，從而使社區學院的職業教育職能落到實處。

（二）辦學靈活

加拿大社區學院采取開放的入學政策，公平與平等地對待所有入學者，維持低廉的學費，為難以獲得高等教育機會的少數族裔等弱勢群體提供補習的機會，滿足學習者多樣化的學習需求。如阿爾伯塔省河谷社區學院秉承“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任何途徑和任何階段為學生服務”的理念，學籍管理靈活，提供多種準入門檻、學習項目和離校選擇，可滿足學生獲取證書、文憑、副學士學位等學習需求。少數族裔學生可以通過現場注冊、電話注冊、網絡注冊等方式注冊入學，社區學院根據學生的文化程度進行分班。注冊學生在校學習的時間從數月到數年不等。社區學院根據學習者需求開設日校班、夜校班、周末班等，采取小班上課及個別教學方式。教學場所包括合作企業提供的校外工作場所和校內教學場所。社區學院的學生結構復雜，年齡差距較大。河谷學院2011年秋季統計，在注冊的12000名學生中，學生年齡從15歲到80歲不等，平均年齡28歲，注冊學生的職業背景多種多樣，原住民及移民等少數族裔學生約占31%。

（三）課程多樣

本著適應社區需求的服務宗旨，加上推進終身學習的努力，加拿大社區學院的教學項目和課程設置多樣化。如阿爾伯塔省河谷學院對應服務社區的需要共設置有60個課程項目，開設700多門課程。其提供的教學課程項目主要包括三類：第一類是普通學術教育的副學士學位（Associate Degree）課程，學生可以選修與四年制大學學士學位前兩年教學計劃完全一樣的科目，為轉到大學并完成本科教育做準備；第二類是職業和技術教學與培訓方面的課程，直接為學員在社區某一行業的就業做準備，有的專業領域的學生可以獲得相關專業的副學士學位，有的直接取得職業資格證書；第三類就是各種形式的補償性課程和短期職業培訓項目，包括為在職者和轉崗者提供短期職業訓練等。

對不同文化背景和講各種語言的少數族裔學生，社區學院提供了多樣化的語言課程和資格考試培訓。除此以外，社區學院還向高中輟學的成人提供高中程度的補習教育，為退休老年人提供各種學習機會，并充當社區的文化與科學技術中心，舉辦或參與舉辦藝術展覽、體育活動、音樂會、社區論壇等活動，豐富社區民眾的生活。

（四）文化多元

加拿大社區學院在政府多元文化教育政策的指導下，堅持培養學習者的多元文化意識，弘揚平等和特色理念，保持文化的多樣性，反對種族歧視等文化偏見，使學生具有適應和參與多元文化社會的能力。社區學院對少數族裔的特殊需求保持高度的敏感性，制定既適合族裔文化和生活特點，又有益于少數族裔青少年在現代多元文化社會中生存和發展的教育綱領，根據社區內少數族裔的民俗特色和教育傳統特點，結合具體的師資條件和學生需求，發起社區教育服務計劃和受益項目。

二、中加少數民族職業教育實踐條件的比較

（一）發展模式的區別

由于歷史演變和文化發展路徑的不同，中國和加拿大在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發展模式上呈現明顯的差異。中國是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在1840年鴉片戰爭前，北方少數民族的游牧文化與中原漢地農耕文化形成明顯的“華夷之分”，西方列強入侵使傳統的民族關系由沖突走向融合。新中國成立后，為貫徹黨的民族團結政策，發展少數民族事業，少數民族職業教育逐漸形成，各級各類職業教育的辦學形式、人才培養目標、管理體制、課程設置、教學方法等都有相對明確的制度規定。

加拿大是在法英殖民地的統治和影響下演變成的以移民為主體的聯邦國家，在1867年聯邦制建立以前，英國殖民者在加拿大實行“一元同化”民族政策，強迫非英裔種族轉變本民族意識歸于英裔民族文化，聯邦制建立后遭到法裔族群和原住民的強烈反抗，于是加拿大的民族文化政策經歷了從“一元同化”、英裔和法裔為主導的“二元熔爐文化”，到“多元文化主義”的演進歷程[3]。加拿大少數族裔教育權利是多種異質文明沖突整合的產物，在由運動轉向理念進而形成制度化教育的過程中，針對少數族裔的職業教育是主體構建而成的，各級各類職業教育的辦學形式、人才培養目標、管理體制、課程設置、教學方法等都由少數族裔通過教育自治運動沖破社會排斥制度后自主構建而成。表現為社區學院對少數族裔學生特殊需求的高度敏感性，在辦學方針、課程設置、教學方法等方面開放、靈活地傳承少數族裔的文化、技藝。

由此可見，中國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的建立是基于社會團結需要而實行的制度安排的結果，而加拿大少數族裔的職業教育則是少數族裔反對社會排斥而進行的主體構建的產物。制度安排和主體構建是二者在發展模式上最為顯著的特征和差異所在。隨著環境的變化和時間的延續，基于制度安排和基于主體建構的兩種發展模式對中加兩國實施少數民族職業教育都提出了不同的挑戰，中加兩國少數族裔職業教育的實踐也對兩種發展模式予以關注，開始探究二者優點的契合之處，如中國少數民族職業教育在制度安排的傳統背景下，開始強調對民族社區特殊需求的關注，向開放、靈活辦學過渡，加拿大政府也在教育制度上逐步加大基于社會平等需要的制度安排。

（二）發展基礎的區別

中加兩國的職業教育體系存在一定的差異，因此少數族裔職業教育的發展基礎也不相同。中國現行的職業教育體系，從橫向上看，可劃分為學歷職業教育與職業培訓。從縱向看，可劃分為中等職業教育、三年制高等職業教育和技術本科教育。其中，橫向的學歷職業教育和職業培訓往往分屬于不同的組織機構，雖然有部分學歷職業教育機構同時兼顧提供職業培訓，但大體而言，學歷職業教育機構主要歸屬于國民教育體系，職業培訓機構往往在國民教育體系之外。縱向的職業教育體系中，高等職業技術學院是高等職業教育的主體，高職院校的功能相對單一，主要培養等同于國外副學士學位層次的專科職業教育人才，較少具備升學和轉學功能，職業培訓功能也較為薄弱。中國近年來提倡建立開放靈活的職業教育立交橋，自1994年始在中國建立的社區學院屬于嶄新的教育機構類型。大部分社區學院由區域內成人教育資源和社區教育資源整合組建，社區學院的地位、辦學主體、辦學責任、與管理部門行政關系不清晰，辦學定位模糊，資源重組形成的社區學院多數類似于機構松散的拼盤，在教育體系中地位尷尬，難以發揮應有的功能。中國的少數民族職業教育分散在縱橫交錯的職業教育體系中，國家制度為少數民族接受各級各類的職業教育提供優惠條件，但在歷史發展過程中缺乏靈活性和開放性。

加拿大與中國職業教育體系的主要區別在于縱向的高等職業教育層次中，自從20世紀60年代社區學院在加拿大建立以來，這類機構支撐著中學后層次的職業教育。社區學院有著明確的發展定位、辦學目的和功能。為社區經濟社會發展提供低于本科層次教育的轉學教育、學歷職業教育以及職業培訓，社區學院具有靈活的辦學自主權。加拿大少數族裔的職業教育主要在社區學院中進行，學歷職業教育、職業培訓的課程選擇靈活多樣，少數族裔的特殊文化需求在區域性的社區學院中得到關注。

相比較而言，由于中加兩國在職業教育體系上的差異，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發展基礎也存在多方面的差異。首先，不同層次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的主要載體不同，以中學后職業教育為例，中國少數民族高等職業教育的載體主要是高職院校，少數民族在高職院校中接受學歷性職業教育，非學歷性的職業培訓載體分散，由各種培訓機構承擔；加拿大少數族裔職業教育的主要載體是社區學院，少數族裔在社區學院中接受學歷性職業教育及非學歷性職業培訓。其次，少數民族群體對職業教育需求的表達途徑不同。由于中國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的載體主要是國民教育體系中的公辦職業院校，少數民族對職業教育特殊意愿的表達途徑需要經過科層制的規范化流程，意愿實現的路徑長。加拿大少數族裔職業教育的載體是辦學靈活的社區學院，少數族裔對職業教育的特殊意愿可以直接通過社區學院的董事會直接表達，意愿實現的路徑短。再次，少數民族職業教育優惠的表現形式不同。中國政府通過傾斜政策扶持少數民族地區的職業教育事業，提供入學機會，體現民族團結的政治追求。加拿大政府則通過為少數族裔職業教育提供補償教育、特色教育的方式，體現種族平等和教育公平，突出特色性、多樣性的追求。

（三）發展條件的區別

中加少數民族群體所處的社會經濟條件存在差異，導致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的發展條件不同。中國的55個少數民族共占人口總數的10%，主要分布在中國西部生態條件惡劣的貧困地區，人口居住分散，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多元，語言差異大，使得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的發展條件受限。近年來，出現少數民族大規模向城市集中遷徙潮流，在城市社區中，往往存在多個不同文化背景少數民族，且遷徙的少數民族群體流動性較大，對少數民族進行職業教育的復雜性加大。

加拿大沒有少數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少數族裔群體的地域分布相對均衡。在聯邦一級，政府主要是通過專項自主及聯合省政府發放獎學金等方式，推動少數族裔教育的發展，各省級政府具備發展本區域內少數族裔職業教育的基礎條件，能根據實際需求頒布相關的少數族裔教育促進政策。如2000年9月，阿爾伯塔省政府頒布《加強聯系：阿爾伯特政府土著民族政策框架》的法律文件，專門推動土著民族的教育。

相比較而言，少數民族職業教育在中加兩個國家現實的社會、經濟、文化背景下，面臨不同的困境與挑戰。中國針對少數民族集中居住的區域，采取“區域性”的積極差別待遇，如通過實施“對口扶貧支教工程”、“少數民族職業教育改革發展試驗區”等專項項目，以期采取跨越式發展策略，盡快縮小民族地區與發達地區的差距。但由于歷史基礎的落差，這種針對區域的積極差別待遇并未從根本上改變西部少數民族貧困地區處境不利的狀況。而目前遷徙到城市的少數民族是最需要職業教育的群體，但他們處于城市社會經濟生活的邊緣，受關注相對較少。

加拿大針對少數族裔主要采取“群體性”的積極差別待遇，各級政府為少數族裔制定教育服務方案，以補償這些少數族裔在智能與社會發展方面的不足，強調不同族裔、不同文化群體平等發展機會的均等。從直接的利益來看，少數族裔是最大受益者，從長遠利益來看，國家是最大受益者，少數族裔與多數民族發展差距的彌合，為國家穩定和發展注入了強勁動力。

三、對中國促進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的啟示

（一）兩種理念的平衡

理念的明確關乎中國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發展的原則選擇與價值判斷。目前，培養少數民族技術技能型人才的普適性理念在民族團結的政治背景下，通過制度安排普及到各級各類職業教育機構中，這種宏觀的理念僅從培養對象范圍上進行規制，缺乏對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特色行動路向的引導。在普適的發展理念下，少數民族職業教育遵循效率優先原則，注重數量與規模、效率與效益等普遍性、可量化的指標，力圖短期內改變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的落后面貌，容易屏蔽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現實的生存狀態，使實踐陷入糾結。而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的特色發展理念提倡放棄數量化的追趕，正視少數民族職業教育客觀差距的存在，關注并適時發掘少數民族自身的特色教育資源，促進個性化教育的充盈與改善，使得自身特有的個性呈現亮點并創造出與眾不同的價值，特色發展的理念是制度安排中的多樣化追求。因此，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發展的理念應在普適和特色的雙重理念中，探尋切實可行的平衡樣板，使少數民族通過職業教育既能保留其文化的獨特性，又避免其在主流社會關系中處于劣勢。

（二）載體功能的拓展

在完善中國職業教育體系的基礎上，應拓展職業教育載體的功能，建立多元的職業教育立交橋，為包括少數民族在內的學習者提供靈活多樣的職業教育服務。首先，拓展高等職業院校的職能，在培養全日制專科職業教育層次人才的基礎上，一方面通過學分銜接等方式拓寬專科向本科過渡的渠道，另一方面在原有基礎上搭建技能培訓的平臺，加強職業培訓服務的提供。其次，明確社區學院定位，整合資源，使其具備學歷與非學歷職業教育的職能。再次，規范民族區域職業培訓機構職能，明確此類機構應優先為少數民族提供積極的差別性職業教育。

（三）多元策略的加推

中國少數民族職業教育應加推多元的發展策略。首先，在職業教育載體中，推舉成立少數民族學生委員會，負責向學校決策者轉達少數民族群體對職業教育的特殊要求，縮短意愿表達的行政路徑，使少數民族對職業教育的特殊需求得到及時關注，凸顯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的特殊性。其次，為少數民族提供多元靈活的入學方式、學習項目和離校選擇，滿足少數民族學習者技能學習的多樣化、個性化需求。第三，設置特色化少數民族職業教育課程，補償少數民族在語言、文化基礎等方面的差距，提供針對少數民族傳統技藝的定向、定崗位培養等類型課程。第四，根據少數民族的民俗特色和教育傳統特點，結合具體的師資條件和學生需求，采取特殊的教學方式方法傳授職業技術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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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ractice and Enlightenment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for Ethnic Minorities in Community College of Canada

——Based on Case Study of Bow Valley College in Alberta

ZHANG Ning-dong， LAN Jie

（Nanning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 Nanning Guangxi 530008， China）

Abstract The vocational education for ethnic minorities in the community college of Canada has various characteristics which can be concluded in four aspects： closely relying on the community， flexible school-running， diverse courses and multi-culture concept. By contrast， there exist obvious differences in vocational education for ethnic minorities between Canada and China in the aspects of development model， basis and conditions. China should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for ethnic minorities in the aspects of conception balance， carrier function expansion and pluralistic strategies promotion.

Key words Canada； Minorities； community college； development model； development foundation； development condit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