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轉型期的價值觀嬗變與大學文化功能衰微

[摘 要]在社會轉型過程中大學面臨著諸多挑戰，其中大學文化建設備受關注。文章從社會轉型與價值觀嬗變的角度，分析了價值觀的轉變對大學文化以及大學文化功能的影響。并借鑒劍橋大學在保留大學文化傳統、發揮大學文化功能等方面的經驗，以期對我國大學文化建設帶來啟示。

[關鍵詞]社會轉型 價值觀嬗變 大學文化功能

[中圖分類號] G64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3437（2013）10-0005-03

一、社會轉型與價值觀嬗變

社會轉型是一種包括社會政治結構、經濟結構和文化結構整體變遷的社會質變，其實質是傳統體制獲取現代功能的現代化過程。在此期間，社會文化與社會心理的變化勢必影響人的價值觀，帶來價值觀嬗變。

（一）社會轉型

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社會發生劇烈變化，經濟快速發展、物質不斷豐富。隨著外部顯性環境的變化，社會文化以及社會心理也發生了變化。我國素來提倡艱苦奮斗，然而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國家需要通過擴大內需來拉動經濟發展，消費也隨之成為人們標榜自我、彰顯個性的方式。這種消費文化的盛行，首先帶來的是拜金主義、享樂主義，讓人們從金錢和商品中尋求安全感；其次，是當前文化的庸俗化、低俗化、媚俗化。文化的大眾化有助于文化的傳播與保存，但是當前一些媒體為了迎合社會上的某些低俗趣味，拋棄了高雅文化的內涵與精髓，使文化傳播流于表面。隨著社會轉型中文化的轉向，人的心理必將隨之發生改變。這種由民族的心理定勢、國民性格、風俗習慣和流行時尚、集體行為所組成的隱性軟環境，與社會、經濟、文化相互作用、相互影響。在享樂主義的影響下，人們更加注重自我的感受，計劃經濟時期的集體主義觀念日漸淡薄。對金錢的崇拜以及信仰的缺失，導致人與人之間日益冷漠，社會誠信也遭到挑戰。

（二）價值觀嬗變

社會轉型期間，社會文化、社會心理變化帶來國人價值觀的變化。轉型過程中，所有的東西都受到了挑戰，人們必須在一些極其重要的價值中做出選擇。因此，價值取向的變化是轉型期中國人面臨的重要課題。

從義務導向向利益導向的轉變。受消費文化、拜金主義的影響，人們的金錢觀念增強，貢獻意識相對削弱。改革開放前，價值體系高度政治化、道德化。人們崇拜的是各種道德模范，自我價值的實現也在于為集體作出貢獻。然而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金錢、權利、地位成了衡量標準，人們也由此前的“甘于付出”變為“有償勞動”。

從集體取向向個人取向的轉變。我國一貫奉行集體主義價值觀念，強調整體本位，整體利益至高無上。個人不過是集體的組成部分，只能服從整體、依附于整體，缺乏主體意識。然而，隨著經濟市場多元化以及西方“自由、平等、民主”思想的傳播，國家也日益重視“人本”。國人的平等意識強化，自我價值的追求成為一種自覺。

從理想主義向現實主義的轉變。計劃經濟時期，我國全社會盛行理想主義、英雄主義的價值觀念，自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這種理想主義深重的價值觀念失去了往日的神圣與魅力，人們的價值取向日趨實際與功利化，講求實際和效益的價值觀念日益為廣大民眾所認同。

二、價值觀嬗變對大學文化功能的影響

（一）價值觀嬗變對大學文化的影響

大學文化是以大學為載體，由師生傳承、創造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按文化四要素說，本文將從大學精神文化、大學物質文化、大學制度文化和大學行為文化四個子項來闡述價值觀轉變對大學文化的影響。作為社會人，大學內的師生員工也不可避免地發生價值觀轉變，這種轉變，帶來了大學文化變化。昔日那種所謂“裝飾性的”、“不務實的”教育已被徹底淘汰，它追求的是實實在在的、外顯的名與利，而不是虛無縹緲的、內在的魅力。

大學精神文化是大學文化的核心，主要包括大學理念、知識信仰系統以及文化價值取向。大學不僅僅是客觀的物質，大學之所以稱之為大學，關鍵在于他的文化和精神。大學一直以來被譽為“象牙塔”，正是因為其高深的學問以及高貴的精神氣質。社會轉型期間，現實的、利益導向的價值取向要求大學走出象牙塔，展現出即時的、顯性的功效。為了迎合這種需求，大學放棄了皓首窮經、苦心孤詣式的向學精神，功利性、浮躁性、庸俗性思想堂而皇之地活躍于大學校園。

大學物質文化的趨同化。大學物質文化是外顯的大學文化，它以物化的形態向人們傳達大學精神和理念，是大學制度文化、精神文化和行為文化的載體。大學物質文化包括專業與學科、師資隊伍以及樓宇建設。現在的大學，不缺乏現代化的教學樓、圖書館以及宿舍。但是，轉型期人們審美標準的轉變以及功利的、個人的功績觀，大學一味地規模求大、學科求全、層次求高、發展求快，帶來的是千校一面，毫無特色。

大學制度文化的行政化、標準化。大學制度文化作為校園文化的內在機制，包括學校的規章制度、行為規范、工作守則等，是維系學校正常秩序必不可少的調控體系，是大學文化的制度體現。大學制度文化是大學精神文化和物質文化的保障。社會轉型期間，行政系統掌握著大學教學和科研資源，大學基本上成為以行政本位為主導的社會組織。行政力量的干預，違背了大學創建之初“教授治校”的理念，使得大學缺少了真正意義上的“學術自由”。作為大學制度的一部分，評價制度標準化更是讓大學缺少個性、毫無生氣。大學都爭建一流大學，何為“一流”本不應有標準，但是各種評級機構在學校規模、專業設置、師資水平等方面的評估，讓大學有了參照標準。這種標準化的評價模式，正是利益導向、現實主義價值觀的產物。

大學行為文化的浮躁化。大學行為文化是全體師生員工的行為方式和行為習慣，是觀念與思想的外在反映，是精神文化上的具體表現。轉型期功利、現實、浮躁的價值觀，表現在師生行為上就是：學術研究浮躁化、師生關系冷漠化以及大學行為商業化。消費文化的盛行，使得知識也成為一種消費品。學生是買方，大學是賣方，知識也就不再是增進師生關系的紐帶，而成為有形有價的商品。這種知識商品化，削弱了人們對知識的憧憬。學術研究不再是為了知識本身，而是知識帶來的金錢與權力。除此以外，大學內濃重的商業氣息加劇了師生的疏離、學術的浮躁。

（二）大學文化的變化對大學文化功能的影響

社會的轉型、人們價值觀的轉變以及大學文化本身的衰落，使得大學文化功能無法得到很好的發揮。大學文化功能容易受到大學內部師生價值觀以及行為習慣的影響，相應的，大學文化功能的主要影響對象也是身處大學校園之中的師生員工。

大學文化的育人功能減弱。大學文化的首要功能是育人功能。與課堂傳授、教師講授的育人方式不同，大學文化主要通過對學生潛移默化的影響來發揮育人功能。一流人才的培養，更多的不是依靠掌握知識，而是依靠自身以及周邊環境的文化底蘊。同基礎教育注重知識的傳授不同，大學應該通過自身的文化積淀，影響學生的價值觀和人文精神。但是，功利的大學文化更傾向于實用性學科的建設，而對人文社科類學科重視不足，這不僅不能將學生培養成為踏踏實實的學者，而且有可能使涉世未深的學生變得急功近利。大學物質文化的趨同，讓學生無法得到更具針對性的教育，在專業發展上很難有所建樹。

大學文化的凝聚功能不足。一所大學就是一個組織，要將內部的師生員工團結在一起不僅要依靠制度的強制力，更應該依賴于人們自覺形成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大家都認可的大學文化會成為一種黏合劑，從各方面將內部成員團結起來。這種凝聚力不僅僅局限于校園內，更是大學歷史發展的精神紐帶。同時，大學文化有序發展，在為高校贏得聲譽的同時，又進一步激發出師生員工對大學的認同感、自豪感和榮譽感，從而使大學凝聚力得到升華。但是現狀是，我國大學發展歷史短，文化積淀不深厚。大學不努力加強文化建設，反而拋棄了自身優良傳統，一味迎合市場，喪失了應有的價值追求。這種大學文化自然得不到師生員工的認可，只能讓大家各自為政、關注自己的利益。制度的強制、行為的浮躁，使得員工為了工資而來、學生為了文憑而來，除此以外的校園活動都變得微不足道，學校的發展與未來仿佛只與領導者有關。沒有凝聚力的大學就如同一盤散沙，無法在高等教育中占據一席之地。

大學文化的激勵功能欠佳。好的大學文化是歷史的精髓，是先進文化的代表，能夠為師生提供良好的文化氛圍，充分調動學生的主動性和內在潛力，讓師生員工自愿為了大學發展作出貢獻。積極向上的大學文化不僅能使師生員工保持昂揚的精神狀態，更有利于激發他們的創新精神，鼓勵他們從事創新性的學習、工作和研究。目前國內大學，對師生員工的激勵往往側重于物質方面的獎勵和制度方面的規范，是一種被動的激勵作用。這無法激發他們的工作熱情和學習熱情，更無法使他們在內心深處自覺產生為高等教育發展而拼搏的獻身精神。

三、在社會轉型期劍橋大學文化建設給我國的啟示

近代以來，世界各國或早或晚都經歷了社會轉型。對于英國來說，從18世紀80年代開始到19世紀中期基本結束歷時80多年的工業革命，既是一場技術革命，促使社會生產力飛躍發展，經濟結構發生明顯變化，又是一場社會變革，導致階級結構變動、人口迅速增加。經濟的繁榮卻掩蓋不了自17 世紀末就開始沒落的科學和教育，社會轉型給英國著名大學劍橋大學也帶來了很大沖擊。教育觀念、培養目標遠離時代的需要。學術風氣敗壞，教學水平下降，學生懶散逸樂、惹是生非，根本無心學術。文化傳統喪失，大學衰落使得英國往日輝煌的科學地位發生動搖，技術發明和工業成就逐漸失去了優勢。經過近一個世紀的衰退，劍橋大學在工業革命時期銳意改革，重塑大學文化傳統，在新世紀再造輝煌，凸顯了一流大學的學術精髓。劍橋大學這種有力度、外向型的大學文化傳統對于缺乏文化積淀的中國大學來說，具有積極的借鑒意義。

（一）大學文化的嚴肅性是大學文化育人功能的基礎

在我國，隨著大學從“象牙塔”之中逐漸走入社會中心，大學文化傳統的高深性也隨之消失，大學從精神文化到物質文化所表現出的“娛樂化”嚴重地打擊了大學文化的嚴肅性。加之大學內部人員散漫，更加導致了人們對大學文化的不認同。為了維護大學的權威，防止學生受到享樂主義影響，劍橋大學導師不僅指導學生學業，對學生的行為更是嚴加控制，以至于學生在校花費，都由導師經手。師生良好的行為文化，讓劍橋大學雖身處鬧市，但仍然保持一份莊嚴。此外，劍橋大學的開學典禮與畢業典禮更是完全按中世紀傳統，雖然很繁瑣但卻能讓學生產生強烈的榮譽感和對學校的認同感。這種對文化的尊重，有助于學生尊重知識、尊重勞動，實現大學文化的育人功能。

（二）大學文化的傳承性是大學文化凝聚功能的前提

文化發展是一個歷史過程，劍橋大學800年的歷史證明了文化傳承對大學發展的重要作用。以物質文化建設為例，19世紀劍橋大學面臨著由古典教育堡壘向科學教育中心轉變，但是這種轉變不是新事物代替舊事物的轉變。自牛頓時代，劍橋大學逐漸確立了重視數學教學的傳統。改革之后，以實驗教學和實驗研究為鮮明特色的卡文迪什實驗室成立，但重視數學的傳統并沒有被簡單拋棄。這種文化傳承一方面保留了傳統優勢學科，另一方面為新學科發展奠定了基礎。劍橋大學與文化相關的傳統，還有舉世聞名的“Formal Hall”以及開學與畢業典禮。所有的一切都充滿了歷史印記，而這些典禮的目的僅僅在于讓參與者保持對文化、對歷史、對學校的崇敬。這種良好的文化傳承性將文化傳統與時代精神結合起來，更有利于得到大學內部人員對大學文化的認同，緊緊凝聚在一起。在我國，大學發展歷史短、積淀淺，對于各種典禮的凝聚功能更是認識不足。很多大學的開學典禮與畢業典禮只是走過場，更沒有大學舉辦師生共同參與的正式聚餐。

（三）大學文化的獨立性是大學文化引領功能的基礎

在我國大學運行中，行政力量隨處可見，大學文化缺少真正的獨立。國外大學同我國大學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國外大學擁有更真實的獨立性。從中世紀宗教依附到現在政府調控，劍橋大學的獨立性也沒有完全擺脫外界控制。但是與我國大學無處不在的行政力量不同，英國政府對劍橋大學的干涉是有限度的。這種有限的管理不僅保證了大學獨立自主地處理內部事務，更加強了大學在社會上的話語權。讓全社會樂意接受大學傳播的理念，真正實現大學文化的引領功能。此外，劍橋大學各學院都是獨立的，都擁有自主處理財政、人事、招生的權利。這種學院間的獨立性，在我國還是少見的。大學對學院統一管理，不僅使學院喪失了靈活性，更干擾了學院的獨立科研能力。反過來，學院也依賴于大學統一撥款，而不是通過增強自身能力來吸引投資，容易使師生產生散漫的態度。只有加強兩方面的獨立性，才能激勵大學科研工作的發展，大學文化才能發揮出引領功能。

在大學建設上，我們往往忽略了大學文化對大學的影響。在社會轉型期，只有建設好大學文化，才能為大學發展樹立方向，保證大學建設在紛繁復雜的價值觀選擇中不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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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碧 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