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49年新中國成立至今,“市場”的地位在黨的理論表述中經歷了多輪變遷。
1956:“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
今天的80后、90后,大部分沒有見過“糧票”的真面目,也很難想象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所有中國人買東西主要靠的就是這個而不是人民幣。“豬肉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買。”錢不是問題,配額才是關鍵。
這就是計劃經濟。每家、每戶、每個人對自己所吃的、穿的、用的所有產品的需求程度,沒有話語權,全部由國家來計算,然后配給。
“布票、肉票、糖票、肥皂票、糧票、棉花票、自行車票、煤票、牙膏票、火柴票、手表票……總之,生活上要用到的所有東西是由政府配給,都有票。”1956年出生的劉先生回憶起那段時光說。
在物資極度緊缺的時代,運用計劃經濟、政府配給和暫時取消商品貿易的手段,可以最大限度地節約社會資源,保證每個人能夠獲得基本生存物資。
然而,計劃經濟又有著自身嚴重的弊病。理論上講,政府永遠無法精細地確定市場上每一件事情。
一個經濟學家用了生動的例子來解釋:“例如,當國家要求全國廣種蘋果時,事實是民眾對芒果需求高于蘋果,一、政府無法準確而迅速知道民眾對芒果或蘋果的正確需求;二、即使政府知道了芒果需求較高,也仍不知道應該少種多少蘋果、多種多少芒果。三、即使知道了現在少種了多少芒果,多種了多少蘋果,政府仍然不知道半年后芒果成熟時,廣大人民的需求有沒有轉變。”因此,如果市場上的一切都由政府來計算,最終浪費、短缺與低效將不可避免。
1978:“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為輔”
“文革”結束,春風徐來。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后,計劃經濟一統天下的局面逐漸被打破,市場“小荷才露尖尖角”。
從1979年開始,中國大地上開始零零星星地出現集市、貿易、個體戶——這些原本為計劃經濟所不容,漸漸有了存活之所和喘息的機會。
70年代生于福建的吳小姐回憶說,“我的爸爸1982年做木材生意發財了,是村里最早的一批萬元戶。算起來,我早期還是個小小的富二代呢。”
社會微觀末梢的變化,與國家大政方針的變動息息相關。1979年,陳云同志提出“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為輔”,為商品貿易破開了一道缺口。從南到北,個體戶、集市、小作坊開始涌現。
1992:“計劃多一點還是市場多一點,不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本質區別”
在整個20世紀80年代,社會上仍然有強大的聲音認為“市場”是資本主義的東西。十年間,“計劃”始終與“市場”進行博弈和拉鋸,“市場”雖節節取勝,卻尚未被徹底正名。
轉折點在鄧小平南巡講話。1992年,“計劃多一點還是市場多一點,不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本質區別”話語一出,全國震動,市場歡騰。
國企是計劃與市場拉鋸的主陣地。作為老牌國企,青島啤酒是一個典型案例。“以前,老百姓結婚要喝啤酒,都得找廠長開票,可實際上廠長也沒有權利,為什么呢?因為國家每年只給廠長100箱指標,你也結婚,他也結婚,廠長怎么顧得過來?”一位對青島啤酒所知甚深的老記者如此說,“那會兒青啤銷售由輕工部控制,譬如青啤每年生產50萬噸,輕工部就規定20萬噸出口,另20萬噸劃撥到全國各大商場、賓館、國宴,全是國家統配,留給廠里自銷的很少,導致普通人很難喝上青啤。”
“這種情況到什么時候開始改變呢?1992年。鄧小平南巡之后,青啤在香港上市,改制成了股份制企業,向國際化靠攏,這是個分水嶺。實際上一切分水嶺全在‘南巡’之后,這是個重要節點。”
1992:“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基礎性作用”
也是1992年,在鄧小平南巡講話的基礎上,十四大進一步將市場經濟的地位表述為“在資源配置中起基礎性作用”。
此后數年,中國加入WTO,更加倒逼市場經濟迅速成長與成熟。此后20年,政府對于經濟的干預手段主要在于宏觀調控。
不過,隨著21世紀以來中國GDP總量達到節點,人口紅利逐步消失,投資驅動漸現式微,政府經濟職能需要進一步改革。地方政府舉債投資、中央政府大規模產業振興計劃、國企甚至支柱民企陷入困頓時政府注資挽救等做法的弊端開始逐漸顯現。例如,光伏產業在歐洲遇挫,表明大規模的產業投資并不一定帶來轉型升級實利。
2013:“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
2013年11月9日至12日,十八屆三中全會順利召開,對市場經濟形成新的表述:“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