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如何悼念“老朋友”

曼德拉于2013年12月6日辭世。中國外交部第一時間稱：曼德拉先生是南非反種族隔離斗爭的著名領袖、新南非的締造者，也是享譽世界的卓越政治家。他不僅被南非人民尊為“國父”，也贏得世界各國人民的崇敬和愛戴。曼德拉先生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為中南關系的建立和發展作出了歷史性貢獻。

國家主席習近平6日也就新南非首任總統曼德拉不幸逝世向南非總統祖馬致唁電。習近平代表中國政府和人民并以個人名義，對曼德拉逝世表示深切的哀悼，向曼德拉的親屬表示誠摯的慰問。

“中國人民的老朋友”是一個頗具時代色彩的詞匯，隨著時代的發展不僅這一詞匯的出現的頻率降低，同時“老朋友”們也逐個離世。中共如何悼念這些“老朋友”，亦是一個頗有意味的看點。

悼詞措辭蘊含意味

正如一些古人死后有謚號一樣，中國的這些“老朋友”在離世后亦有不同的官方評價。在這些老朋友離世之際，最先發出的就是中國官方抑或領導人個人發出的唁電。這些唁電中，大致會對這位老朋友與中國的關系作一番大致的評價。此番措辭十分考究，措辭間微妙變化亦蘊含著深意。

在官方措辭中，去年離世的西哈努克被稱為“中國人民的偉大朋友”。這樣的稱呼，在中共評價“老朋友”的歷史上，算是比較少見。這樣以“偉大”定調和西哈努克與中國以及“同中國幾代領導人結下了深厚友誼”（唁電內容）不無關系。不僅是個人關系，在兩國關系上，柬埔寨和中國的關系也十分友善?！霸诩砥艺锥冀疬吪e行的東盟外長會議上，柬方在”南海問題”上幫了中國很大的忙。

“中國人民的親密戰友”則是一個基于歷史坐標的稱謂，彼時，多用以形容社會主義陣營中與中國關系較好的領導人。譬如，金日成與胡志明離世時，中國官方的唁電就以此詞稱呼這兩位“老朋友”。作為社會主義陣營的老大哥的蘇聯，在其最高領導人斯大林去世時，中國給予他的評價更高——“中國人民最親密的朋友和偉大的導師斯大林同志”。不過后來由于中蘇關系緊張，斯大林之后的幾位蘇聯最高領導人就再也沒享受到這樣的待遇了。

“中國人民的親密朋友”這一詞匯，在進入21世紀以來，頻繁的出現在唁電中。如前2011年去世的金正日、2009年去世的加蓬總統邦戈以及2007去世的俄羅斯前總統葉利欽等。

相對于政府人士而言，“中國人民的老朋友”措辭多用于民間好友的評價上。如胡錦濤在薩馬蘭奇的唁電中稱其為，“薩馬蘭奇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好朋友”。周恩來在斯諾的唁電中亦稱斯諾為“中國人民的老朋友”。

唁電措辭不僅能看出中國方面對某位“老朋友”的歷史定位，更能讀出幾分政治含義。這在對朝鮮兩任領導人離世的唁電中顯示地尤為明顯。

在金正日離世后，中國以中共中央、全國人大常委會、國務院、中央軍委名義發表唁電中表示：“我們相信……緊密團結在朝鮮勞動黨的周圍，在金正恩同志領導下，化悲痛為力量，為建設社會主義強盛國家，實現朝鮮半島的持久和平繼續前進。”

而此前1994年，金日成去世時，唁電則提到“我們堅信……緊密團結在以金正日為首的朝鮮勞動黨中央周圍”的相關內容，相隔十多年的兩份唁電內容大同小異。有分析人士認為，“作為朝鮮盟友的中國，亦在通過唁電這一形式體現了對朝鮮領導人接班人的支持和認同。這對于朝鮮內部在權力交接平穩過渡亦有很重要的作用。”

悼念規格彰顯地位

中共對已經離世的“老朋友”的悼念規格亦是有不同的模式。一般情況下，可以從唁電在黨報《人民日報》的位置、領導人個人發出的唁電還是以集體名義發出的唁電、去使館吊唁官員的級別、派往參加葬禮的官員級別等多個方面體現出來。

雖然中國對西哈努克的悼念活動級別非常之高，從降半旗、常委的悼念到國務委員戴秉國親自護送靈柩回國，都顯示了官方對于這位“偉大朋友”的重視。但是相對于中國官方對斯大林逝世的悼念活動而言就是規模較小的。

1953年3月5日晚上斯大林去世，毛澤東則于3月6日就偕多名中共高級領導人直接前往大使館吊唁。1953年3月9日，斯大林葬禮在莫斯科舉行，毛澤東動員60萬北京市民到天安門廣場前舉行追思大會 ，莫斯科葬禮和北京的追思大會幾乎同步。此外《人民日報》的頭版更是幾近全部貢獻給了悼念斯大林逝世的新聞和唁電。毛澤東還親自撰寫悼念文章《最偉大的友誼》；作為總理，周恩來則親赴莫斯科參加葬禮。而今，當一些身在國外的“老朋友”離世時，參加葬禮的領導人級別就大抵維持在副總理級別，如2012年九月，副總理回良玉全程參加了埃塞俄比亞“老朋友” 梅萊斯的葬禮。

西哈努克逝世，江澤民以個人名義發表唁電并刊登在《人民日報》上并非首次。此前的1994年，恰逢金日成逝世時，《人民日報》亦刊登了已沒有公職的鄧小平以個人名義發表的唁電。

除此離世的悼念外，中方還會在“老朋友”離世后的誕辰或逝世的“逢五逢十”進行紀念活動，諸如座談會、紀錄片、紀念文章等。中國人民可以在中國媒體上再次溫故“老朋友”們。

降半旗愈發難得的哀榮

鑒于曾經一段特殊的歷史時期，當時的中國外交意識形態色彩較為濃厚。中國對社會主義陣營的朋友與兄弟并不吝惜自己的人情。除對外援助外，在悼念過世領導人級別的“老朋友”上也彰顯足夠的誠意。

經過梳理發現，蘇聯的斯大林、捷克斯洛伐克哥特瓦爾德、蒙古布曼增迪、羅馬尼亞格羅查、保加利亞達米揚諾夫、剛果（金）盧蒙巴、羅馬尼亞喬治烏—德治、胡志明、金日成，這些領導人去世時，中國均降過半旗。其實也不難發現，這些領導人所在國家在當時都屬于所謂的社會主義陣營。

但是自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中國鮮有為他國領導人離世降半旗的實例。西哈努克去世，為其降半旗是新世紀的首次。此前即便是助中國申辦奧運成功的薩馬蘭奇也沒有享受到“降半旗”的哀榮。

仔細梳理發現，在世“老朋友”名單中能如西哈努克這樣資歷恐怕少之又少。像其所享的“降半旗”哀榮不說是絕后，恐怕也今后很難再有的待遇了。相對向外國友人降半旗減少的是國旗越來越多的為中國的普通民眾而降，譬如玉樹地震、汶川地震等均為遇難的普通民眾降半旗。這種變化彰顯的是一種對內的“以人為本”，對外日趨務實的外交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