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眼睛送給你
如果從此不用再望著你的臉
我的耳朵送給你
如果從此不用再聽見你的聲音
我的嘴送給你
我已經不想再和任何人說話了”
這是大場誠留下的最后的話,被校園惡勢力欺負至死的少年從高樓跳下,身骨俱損,鮮血從耳朵流出,然而相較于他之前遭受的精神和身體上的凌辱,死亡反而成了解脫。
校園霸凌(Bullying)又稱為校園暴力,是指一個以上的學生,對另一個學生做一些舉動,造成該學生身體或精神上的傷害。大場誠是日劇《人間失格》中的悲慘人物,然而那些劇中備受凌辱的劇情與真實生活的殘酷相比,往往不值一提。
失格的人間
轉校生大場誠因為不了解新學校某些暗藏的規則,忤逆到暗流勢力,又不幸發現了一些不該知道的秘密,最終在學生和老師的雙重夾擊下,被校園惡勢力欺負至死。
《人間失格》是日劇大師野島伸司的校園三部曲之一,拍攝于1994年,當年播映后即以敏感大膽的題材和詭異變態的人性刻畫引來爭議無數,學生對老師的畸形單戀、學生對學生甚至老師對學生的同性戀、校園暴力、欺負事件,都被一一網羅。
在這些日劇中經常出現的劇情,往往來源于真實的生活。除了在學校廁所毆打恐嚇受凌學生、勒索金錢,教室座位上被堆滿垃圾,課本書包都被涂鴉寫滿了種種惡意的文字,還會出現各種各樣“有創意”的欺負整人方式,例如,惡意造謠某女同學進行援交、強拍裸照、吐口水到午餐便當里,或是校園中的各種物品如拖把、拖鞋、衛生紙、課桌椅等,都可以變成為霸凌他人的工具。
據調查,2010年至2012年的三年當中曾經遭受到霸凌、以及有過霸凌行為的日本小學生將近9成。其中多數學童同時有被霸凌與霸凌別人經驗,也就是說日本的校園霸凌存在著加害人、被害人角色互換更迭的現象。
日本國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公布的追蹤調查結果顯示:“對大部分的學生而言,霸凌算是日常生活經驗。多數情形約經過一個禮拜的時間即可自然獲得解決;如果時間拉長,或者是由多數人聯合起來霸凌一個被害對象,則往往難以避免導向令人遺憾的結果。”
事實上,前一次2007至2009年的調查結果也幾乎呈現相同傾向,學生身處霸凌問題的狀況由此可見一斑。
接受調查的700名小學4年級學生當中,在升上小學6年級后2012年11月的兩年多期間,針對是否曾經遭遇“同學排擠、刻意忽略、惡意中傷”情形,前后六次調查皆回答“完全沒有”的比例為13%,至少有反映過一次被霸凌經驗的有87%,至少有過一次霸凌別人經驗的有86%。
吊詭的霸凌
日本文部省統計全國Bullying(日語叫いじめ)的發生狀況按性質分類如下:
肢體霸凌:推、踢、毆打、搶奪財物;
言語霸凌:譏笑、謾罵、言語刺傷、取綽號、威脅恐嚇;
關系霸凌:排擠弱勢同儕、散播不實謠言或中傷;
性霸凌:以身體、性別、性取向、性征作為取笑或評論,或是性侵害;
反擊型霸凌:受虐后的反擊行為,對欺負他的人反擊,或是欺負更弱的人;
網絡霸凌:用電子郵件、實時通散播威脅辱罵的言語,散播不實謠言訊息。
或許會有人問有這樣嚴重嗎?有些不過就是孩子之間的玩耍推擠而已,更有許多孩子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是霸凌,其實所謂的霸凌不只是從事上述的行為,如果只是冷眼旁觀或是叫好的話,也間接鼓勵或參與霸凌的行為。
受害者往往因為長期的受虐,導致身體或心靈受傷,身體的傷害很容易治療,但心靈所造成的傷害卻是難以撫平,使得受害者自卑、悲觀、厭惡社會、吸毒、酗酒或是自殺,更難以融入社會,進而產生一些偏差行為,如新聞上常見的校園槍擊事件,多半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產生。
日本是個極端重視等級制度和長幼尊卑的社會,相比其他社會中同齡人的親密關系,日本更強調長輩和后輩之間的垂直人際關系。在日本社會中,有先輩和后輩、目上和目下的概念,而前者對于后者有絕對的影響力和權威。后來者需要尊敬和服從前輩,前輩則對后輩有指導甚至命令的權力。學校制度是日本人社會化的重要制度,是獲取社會價值、學習社會習俗的場所,這種尊卑有序的等級制度在學校中就逐漸被采納和接受。因此也就不難解釋為什么日本的校園中有如此多高年級生對于低年級生的霸凌現象存在了。
吊詭的是,日本也是個對兒童的安全保護到了極致的國家。每天早上上學時間,絕大多數小學附近的路口都會有幾位由家長(基本上是家庭主婦們)自發擔任的交通疏導員,配合著紅綠燈揮舞手里的黃色旗子,掩護孩子們過馬路,只是因為在司機們眼里比紅綠燈更醒目一點。在其他發達國家都未必能看得到這種景象。2011年嬰幼兒死亡率的世界平均值是51(每1000個出生的孩子里有51個活不到5歲),這一比率中國是24,美國是8,日本僅有4,世界最低之一。也有人認為這是個倒因為果的問題。只有高度文明的國家才會對Bullying如此重視,讓它顯得嚴重和普遍,如此高水準的健保自然也會延伸到兒童心理健康領域,讓一些在其他國家不一定會受重視的現象顯現在了大眾面前。
蘇晨根據《朝日新聞》、知乎網綜合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