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家愛略特以當時在工業化洪流中苦苦掙扎的英國工人的生存狀態為素材,創作了小說《織工馬南傳》,借用織工馬南在拉維羅村孤獨麻木的生活,及其境遇來揭示在工業化浪潮中英國工人所處的異化狀態。
關鍵詞:馬南 織工 愛略特 異化
19世紀英國女作家愛略特的代表作之一《織工馬南傳》,講述了在工業化大背景下,織工馬南曲折艱難的人生經歷,本文筆者將馬南放在馬克思異化理論的視角下予以分析,借用織工馬南在拉維羅村孤獨麻木的生活,及其境遇來揭示在工業化浪潮中英國工人所處的異化狀態。
一、工業化的大背景
作家身處在維多利亞時期,是工業化得到了長足發展的時代。工業化給英國社會的經濟、政治、生活、文化思想等各個方面都帶來廣泛而深刻的變化,它解放了生產力,但同時也帶來一系列社會問題,較為突出的是工人生存狀況惡劣(正是在這個時期,馬克思提出了他的“異化”理論)。在英國,工業化是從紡織業開始的,因此像馬南這樣的織工便首當其沖,受到工業化的打擊,從自給自足的手工業者淪為在城市里出賣勞動的紡紗工人,過著凄慘的生活。在作品《織工馬南傳》中,馬南在人生地不熟的拉維羅村,靠自己的織布勞動,不但養活了自己,還積攢了大量的金子;金子被竊后,馬南還是靠著織布的收入把愛蓓(Eppi)養大成人。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織布生意也走下坡路了,這與當時英國手工紡織行業競爭不過機器化紡織工業而日益沒落的現象是相對應的。作家愛略特用馬南織布行當境況的變遷來反映當時英國紡織業工人的遭遇,借馬南的遭遇來影射工業化對工人生存狀態造成的惡果。
隨著工業化的深入,馬南這一類手工業者便遭受毀滅性的打擊,他們被迫離鄉背井,流落到城市,成為雇傭工人。作品中,馬南帶愛蓓重返燈籠廣場,但燈籠廣場已今非昔比,這里已然成了一個工業大鎮,愛蓓的反應也是失望、不安,在她看來,燈籠廣場污濁、破敗、擁擠不堪,而燈籠廣場上的工人們也如同行尸走肉,麻木、病態,愛蓓的見聞其實是作家愛略特對紡織工人惡劣生存狀態的觀察和態度,她對工人階級惡劣生存狀況感到厭惡、不安,卻找不到解決問題的良方,唯有逃避。
二、作品中的異化現象
異化現象來自于馬克思主義的異化觀,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提出了異化觀,其中包括勞動本身的異化、人的異化、人際關系的異化三個內容,而異化現象指的是人的物質生產與精神生產及其產品變成異己力量,反過來統治人的一種社會現象。作品中,馬南在石屋中度過的十五年麻木生活恰好生動具體地例證了馬克思的異化概念。
(一)勞動本身的異化。勞動本身能使人的體力及智慧獲得雙向發展,使人感到創作的愉悅感,是人的內在需要,而勞動本身的異化卻使人的勞動完全是被動的,人的智力及體力在勞動中受到損壞,人不能在勞動中感到任何的幸福與愉悅,反之是痛苦的,折磨的。在作品中,勞動本身成了異己的力量,統治了馬南,摧殘了織工馬南的身體,使他“面孔縮小了,身體也佝僂了……面色又枯又黃”,勞動本身的異化將馬南變成了病態的畸形人,除了身體上飽受摧殘,馬南的心靈也遭受著摧殘,他的生活變成了紡織蟲似的機械活動,他不愿回到過去,他沒有愛和友誼,他的思想非常紊亂,他敏感的神經遭受創傷,他的情感漸漸枯萎。馬南被織布這種異化勞動控制,身心深受摧殘,他在勞動中否定自己,感到不幸,使自己的肉體受到損傷,精神遭到摧殘,正切合了馬克思對異化勞動的表述。
(二)人的異化。馬南日復一日地從事著織布的異化勞動,他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被異化了。馬南的這種生存狀態詮釋了異化觀的第二個內容,即人的異化。人之所以區別于動物成為人,在于人能夠擺脫動物本能,在理性的支配下自由自覺地認識和改造客觀世界。而異化勞動則支配了人,使人的這種自由自覺的特性喪失,變成了像動物一樣的生存。開始時馬南能動地支配著織布勞動和勞動產品,可是后來由于日復一日地織布,馬南自由自覺的特性喪失,勞動過程本身和勞動產品則變成了異己力量,反過來統治了馬南,使他淪為像動物一樣的生存。于是,他活生生的人的本質消失了,沒有愛、友誼等人類的感情,他成了一個織布的活機器人,除了必要的睡、吃、喝等生理功能外,幾乎喪失了思考的功能,唯一的活動就是織布、織布、織布,與動物毫無二致。馬南“像一只蜘蛛,純然是出于沖動,不假思索地織著。每個人的工作,如果是這樣不斷地、專心一意地做下去,就會把工作本身變成一種目的,借此消度他那毫無情趣的生活。賽拉斯的手由于投梭而得到滿足。他的眼睛由于看到經過他的努力織成的布匹而得到滿足。……所有這些非做不可的事,加上織布,就使他的生活變成一種紡織蟲似的機械活動。” 他沒有信仰,沒有愛情,干活與掙錢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于是,異化勞動剝奪了馬南活生生的人的“類本質”,使他“同自己的生命活動、自己的類本質相異化”,將他異化為一具游離于拉維羅村民的行尸走肉,一個織布工具。這種異化狀態正好驗證了馬克思的論述:“按照國民經濟學的規律,工人在他的對象中的異化表現在:工人生產得越多,他能消費的越少;他創造得越多,他自己就越沒有價值、越低賤;工人的產品越完美,工人自己越畸形;工人創造的對象越文明,工人自己越野蠻;勞動越有力量,工人越無力;勞動越機巧,工人越愚鈍,越成為自然界的奴隸。”
就這樣,原先對生活充滿熱情的青年馬南也逐漸地被異化成了和紡車一樣的活工具,一個病態的畸形人。他的境遇折射出英國工業化浪潮中的一個悖論:一方面是生產高度發展,社會財富迅速積累;另一方面是工人階級的貧困以及精神肉體上備受摧殘。
(三)人際關系的異化。人際關系的異化指在工業社會中,建立在商品交換基礎上的人與人之間交換關系的這種社會現象。由于商品經濟的高度發達,一切都商品化了,勞動力成為了商品,人與人的關系也被異化成交換關系。拉維羅村民之間的關系顯然不是這種異化的人與人的關系。在拉維羅村,村民們之間的關系是和諧自然的,是一種愛略特理性中的“人與人之間純潔的、自然的關系”。村民們和睦相處,他們在教堂里做禮拜,在虹居酒店里喝酒談天,在卡斯老爺家里載歌載舞過圣誕節,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馬南來到拉維羅村,本應融入拉維羅村,但是由于他整日從事織布的異化勞動,使得自己孤立于村民之間,自己同村民之間的關系僅僅是一種異化的商品交換關系。他把織布作為全部生活的中心,除了和村民們交換商品外,幾乎沒有其他來往。馬南“他從來不請來客跨進自己的門檻,也不到村里去,上虹居酒店去喝一杯,不到車輪匠的作坊聊天,除了職業上的需要,或者添置一些必需品,他也不同任何男人或女人接觸。因此,拉維羅的姑娘們很快就明白,他決不會促使她們中間的一個人違反本意去嫁給他——好像他已經聽到她們說:她們決不嫁給一個活死人。”從這里的描述中,我們可以看到,馬南同村民之間的人際關系被異化成單純的商品交換關系,而這種關系普遍存在于私有制和商品經濟高度發展的工業社會當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逐漸演變為商品交換的關系,人際關系被異化了。
三、結束語
作家愛略特以當時在工業化洪流中苦苦掙扎的英國工人的生存狀態為素材,經過藝術加工,塑造了馬南這一人物形象。她試圖通過分析個人的心理和精神狀態來剖析社會弊病,然而作為資產階級的一份子,她的作品中少了一份直面抨擊工業化惡果的勇氣,卻彰顯了她對人性的強烈的道德關懷,無愧于偉大小說家的名號。
參考文獻:
[1]愛略特,曹庸譯.織工馬南傳.上海: 上海譯文出版社, 1995.
[2]馬克思. 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A]. 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