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野草在唱歌》是英國作家多麗絲·萊辛的代表作品。讀者從中可以真切地感受到瑪麗作為男權社會下的女性所陷入的生存困境。本文著重從女性的生存窘境入手,分析造成窘境的原因,表現男權社會之下的女性生存艱難。同時,萊辛所關懷的不僅僅只有女性。她旨在表達一種更深層次的愿望,那就是,強調構建男女和諧的社會關系。
關鍵詞:女性生存 男權社會 困境
多麗絲·萊辛(1919- )當代英國最重要的作家之一。2007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其作品中對于女性在西方現實社會中的精神狀態和生存危機賦予的密切關注以及形象表現,使她被公認為最出色的女性作家之一。《野草在歌唱》(The Grass Is Singing)是萊辛的第一部長篇小說,1950年出版后,引起了極大的社會反響。作品中萊辛塑造了一個在南非殖民地區人性受到極大壓抑的白人女性形象瑪麗,充分展示并深入探索了女性的處境。《野草在唱歌》中表現了女性的追求和思考,描繪了女性的生存狀況,女性對社會對人生的感悟。
男權社會下,屬于女性自己的空間本來就非常有限,而這有限的空間也彌漫著男權對其無孔不入的控制。《野草在唱歌》中瑪麗所處的社會大環境,對女性有著嚴苛的要求。婚前對于父親醉酒的恐懼,父母爭吵的憂心惶惶;獨立后,必須遵循一貫傳統,到了年齡又不得不結婚;婚后,出于對丈夫自尊心的照顧,不能夠表現出她獨特的經營策劃能力,以致生活最終無以為系。她的一生中父權、夫權成了她逃不掉的宿命。
一、男權社會對于女性的約束
人的行為是時代的產物。瑪麗作為一個社會人,她表現出來的各種行為,肯定會受到那個社會所形成的世界觀、價值觀的影響。《野草在唱歌》中瑪麗所處的社會環境中女性并沒有自己的獨立生活和屬于女性自己的獨立思想。在那樣一個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環境里,女性已經習慣了以男性作為社會主體支撐,女性在經濟上、思想上對男性長久依附,一直處于比較被動的地位。
(一)家庭生活中父母對女兒的約束。工作之前的瑪麗,經濟上依賴父親,精神上受制于母親。父母代表著父權社會對她的約束。主要體現在:第一,父親的酗酒,使得瑪麗終日處在恐懼的擔憂之中。其次,母親對父親的冷淡。母親對父親這種侮蔑性的態度,在瑪麗的心中為所有的男人都預設了一個態度:冷漠,不屑,輕視。
盡管父親的權威不是在日常生活中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它也是不可忽略的。瑪麗在母親抱怨、牢騷、傷心的時候,只能在旁邊傷心地安慰母親。她本想走開,卻又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無法棄母親于不顧。由于父親給家里帶來的錢總是不夠用,所以母親認為她父親是個毫無用處的人。這導致了父親威望的喪失而使得母親做出了一系列的反抗行為。由于父親能力所限,父權間接地由母親轉嫁到瑪麗身上。她要求瑪麗做她的傾訴對象,瑪麗別無選擇。
瑪麗母親對于這種潦倒的生存狀況她只是選擇了指責抱怨,并沒有做出什么能夠擺脫這種境地的行動,并且還有一種沉迷其中的趨勢。這些在瑪麗心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束縛著瑪麗幼小的心靈。這種束縛,在瑪麗十五歲離家求學時得到了改善。她住進了寄宿學校,而且還如愿在城里找到了一份體面的工作。經濟上的獨立,表示她從那個家庭中徹底解脫出來了。而父母的離世,更是解除了那個家對她所有的束縛。
(二)社會生活中朋友對女性的質疑。然而,父親的死,雖然讓她徹底擺脫了父權對自己的控制,但并不意味著父權約束時代的結束。好景不長,以其朋友為代表的社會制度維護者絕不容許一個女人不按照男人的標準生活,而去追求自由的單身生活。瑪麗對于單身以及自由的追求和向往違背了傳統社會對于女性的要求,因此新的父權的行使者——她身邊的同事以及朋友,開始對瑪麗的人生進行干預。他們的傳統意識與瑪麗所喜歡的單身女性生活起了沖突。她們不能容忍瑪麗在那個年齡依然單身,依然是少女裝扮。最重要的是,瑪麗對婚姻的抵制是完全不符合傳統女性角色的需求。因此,又一次,瑪麗受到了巨大壓制。
(三)婚姻生活中丈夫對妻子的壓制。夫權是男性社會的又一大表現。瑪麗受不了社會上的風言風語,最終嫁給了迪克,一個貧窮的農場主。婚后便跟著他去了非洲的農場。她斷然地離開了城市,與自己的過去決裂。瑪麗的丈夫是一個做事容易半途而廢,而且缺少思考頭腦,缺少決斷能力的人。瑪麗其實比她的丈夫能力強,但是出于對男人自尊的保護,瑪麗沒有替他撐起經營農場的重任。而迪克為了維護自己男人的權威,也不采用瑪麗的正確建議,導致農場經營狀況越發慘淡。而瑪麗也懶得去管,聽之任之。這些更進一步展示了男權對于女性的約束,很大程度上壓制了女性主動性的發揮和能力的表現。如此導致他們的生活更加窮困。
二、女性的自我局限
在一種社會制度下,人是受著社會制度以及其所形成各種社會關系所影響的,人的觀念自然也是受其左右的。女性沒有能夠實現自我的原因,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因為女性自身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一) 女性自卑情結的影響。弗洛伊德通過對男女的性別分析得出結論,在這個社會中,她們處于次要的地位。瑪麗生活的那個社會當然也是如此。相對于男性來說,女性在內心對于自我的定位是自卑的。
這種自卑感在瑪麗身上的表現幾乎可以追溯到她的童年時期。小時候,當她可憐兮兮地跟在母親后面進進出出直至最后的悲劇,她始終受到這種外界強加的自卑情結的困擾。而且在潛意識中瑪麗其實一直在與這種情結抗爭著,意圖超越它。小時候,受制于母親的情感波動,每次母親傷心牢騷之時,她都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她有留下的必要,盡管自己可以走開,但是她不能。后來,她讀書以及工作時期對男性的漠視和不積極的態度,很大程度上是受了童年時期父母給她印象的影響,她對于男性有著一種自小而生的厭惡。婚后對丈夫冷漠與不屑,任由丈夫執迷不悟。她曾試圖給出建議,但是根深蒂固的傳統思想,丈夫的固執己見和獨斷專行,導致瑪麗最終放棄了。讓瑪麗產生這種“男尊女卑”思想的正是父權制社會的傳統婚姻概念:男人是一家之主,不容侵犯。這種思想已經深入瑪麗的思想。這也是受教育的傳統女性的悲哀之處:明明他們有足夠的能力超過丈夫,但是卻選擇放棄。傳統的思想讓她們對于男人的期望已經遠遠高出了男性的實際能力,這樣就完全束縛了她們的自身能力和主動意識。
(二)傳統女性特色的束縛。非洲殖民地時期的女性在經濟上、思想上對男性長久依附,主體意識尚未萌發,一直處于男性的附屬地位。瑪麗從母親那里繼承了社會賦予女性的依附、忍讓和妥協。這些讓瑪麗在進行自我認識以及自我選擇時不免迷失了內心需求。
對婚姻的妥協讓瑪麗的命運從此改變。為了消除她的第一個生存危機,得到社會的認可,她選擇了結婚。然而代價是選擇了并不適合自己的生活。這為她之后的悲劇歸宿埋下了一顆炸彈。瑪麗在混亂的生活里沒有一點支撐,作為這種社會制度下的毫無主動權無助柔弱的女性,她能做的只有妥協,走社會為她安排好的路。
對于丈夫的忍讓依附,讓她的生存環境愈加惡劣。懾于夫權不容質疑的權威,瑪麗盡量做好自己的本分:做一個賢惠的家庭主婦。明知迪克會犯一些顯而易見的決策性錯誤,瑪麗也不會直接加以制止。她能夠做的,只是建議。而在丈夫堅持己見之后,瑪麗依然會跟著他去做。她心存幻想,期望能夠依靠丈夫讓境況變得好點。這種忍讓讓瑪麗逐步失去自我意識,自主能動性也逐漸受到了壓抑,以致最后變得麻木,生存境況惡劣到慘不忍睹。當丈夫已經不能滿足她的精神需求之時,摩西的出現給她帶來了精神上的依附主體。然而“種族歧視”的思想在當時已經深入人們的思想當中。黑人與白人之間差異太大,任何人無法逾越。但是因為婚姻的苦悶,生活的孤獨,丈夫的不濟,機緣巧合之下,瑪麗與黑人摩西之間有了一段社會所不可容忍的跨族之情。這成為她悲劇結局的第二顆炸彈,也是致命的一顆。
婦女們通常是通過男人的眼光來看自己。一味使用男性價值標準,最終必然會導致女性自我的喪失,成為一種社會制度下和一種價值標準下的犧牲品。萊辛意在超越傳統的對于男權批判的單一視角,對于女性的關注著力于女性自身,通過對女性深層自我的發掘,找出女性自身陷入生存困境的原因。僅僅憑借女性自我認識對于形成一個良好的平衡的社會關系是不夠的。萊辛的目的不僅僅局限于對女性的關注,更深層次的,她在強調一種和諧。有如像迪克這樣的男人從某些層次上說也是受壓抑的一方,這是一種外在的大環境對人(包括男性女性)的一種壓迫。女性“自由”不僅僅是沖破男權為中心的傳統意識形態的藩籬,而是在獲得自我之后能夠有一個和諧的生存環境。整個人類,包括了男人、女人,都要受到生存環境即社會制度、社會習俗、傳統以及整個社會關系的控制與支配。正如多麗絲在《金色筆記》中所說的:“人類社會是由女性和男性組成的,無論是男性統治女性還是女性統治男性,都是片面而過激的行為,她認為解決女性自由的唯一途徑就是擺脫消極無為的思想,積極投入到生活中去,肩負起個體對社會的責任,和男性一道打破共同面對的困境,只有兩性間相互支持,和諧共處才是女性以及男性實現自由、幸福生活的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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