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紅字》一經發表,就引起了讀者極大的反響和文學研究者的高度重視。本文將基于對修辭內涵的闡釋,從語言修辭這一新的視角出發,對這部優秀的浪漫主義和美國象征主義發端的作品進行解讀,從語境的限制作用、象征的充分表現和反襯以及對比手法的運用三個方面,全面論述《紅字》的寫作特征,深化人們對這一小說的認識和理解。
關鍵詞:語言修辭 《紅字》 寫作特征
《紅字》是美國小說家納撒尼爾·霍桑的第一部長篇小說,這部小說內容深刻,構思新穎,手法獨特,標志著美國長篇小說在創作上的一個重大突破,被認為是當時最具影響力的浪漫主義作品,更是被譽為美國第一部象征主義小說,并因此為作者贏得了一代象征主義大師的稱號。與此同時,該書引起了研究者的重視,解讀《紅字》具有多義性和模糊性,之后在“新批評”的影響下,重點轉向了對小說結構的分析,現代研究則呈現出多元化的趨向,霍桑傳記、超驗主義影響、美丑善惡與是非真偽、紅“A”象征意義的闡釋、女性的解放、自然人與社會人、宗教與圣經的溯源等問題都做出了討論,而在語言風格、創作技巧方面研究雖有涉及但不夠細膩和廣泛,并且常常局限在《紅字》的象征意向以及對之后波德萊爾、現代派象征主義的影響等方面。因此筆者從語言修辭的視角出發,力求細致全面地對《紅字》的寫作特征進行分析,從而讓讀者對這一作品有更深刻、更全面的把握,這便是本文的立意所在。
一、修辭的概念
人們運用語言傳播信息、交流思想時,總是充分利用語音、詞匯、語法等要素,力求把信息內容、思想感情表達得更好些,修辭在這個過程當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隨著人們知識儲備的豐富和視野的擴大,語言學研究者們對修辭有了越來越深入的認識,對其定義的闡釋更加科學合理。“修”即修飾,“辭”即言辭,修辭就是對言辭的修飾、潤色和美化,也就是充分調動各種語言手段和表達方式來提高語言的表達效果。早期對于修辭的這種看法很容易把修辭局限于運用修辭格使語言表達形象生動的范圍之內,特別容易把修辭的研究局限于書面語,尤其是文學作品的語言之中。事實上,非文學作品的書面語甚至是口頭交際語言中,也包含著大量修辭上的運用。因此,一些研究者擴大了對修辭概念的理解,如陳望道、劉煥輝等學者將修辭看成是語言的調整、選擇和組合,進一步接近了修辭的本質。近些年來,諸如宗廷虎、李軍等學者認為修辭包括表達和接受兩個方面,修辭學既要研究表達,也要研究接受、領會,提倡將表達修辭和接受修辭結合在一起進行研究,從兩個方面給修辭下定義,指出修辭是言語交際參與者在特定的語言環境下,確切地組建和正確地理解話語,以達到理想交際效果的活動。明確了修辭的概念,就能更好地從語言文字視角下對霍桑的《紅字》進行解讀。
二、霍桑《紅字》概述
小說《紅字》講述了女主人公海絲特·白蘭跟丈夫從英國移居到當時尚屬英殖民地的美國波士頓,中途丈夫被印第安人俘虜。海絲特只身到美國后,迫于生活,被一青年牧師誘騙懷孕,被迫站在示眾臺上受審,并終身佩帶象征恥辱的紅色A字。海絲特寧愿一人受辱,誓死也不招供出那個男人的名字。為了女兒珠兒,在屈辱的處境中,海絲特孤苦頑強地生活著,全仗刺繡為生。海絲特這種忍辱負重、代人受過和不屈不撓的精神,使讓她懷孕的青年牧師丁梅斯代爾大為感動和大受刺激,不久他便心力交瘁地病倒了。而一直在暗中偵察底細的海絲特的丈夫羅杰·奇林渥斯醫生,也基本了解到了實情,并欲置丁梅斯代爾于死地。最終,丁梅斯代爾攜海絲特和珠兒走上示眾臺,當眾宣布了自己誘騙海絲特的事實,并死在海絲特的懷抱中。海絲特帶著珠兒遠走他方,在珠兒長大成人、安家立業后,才又一人再回到波士頓,仍帶著那個紅色的A字,用自己的“崇高的道德和助人精神”,把恥辱的紅字變成了道德與光榮的象征,直到老死。
三、語言修辭視角下霍桑《紅字》的寫作特征
(一)語境的限制。修辭是運用語言增強效果的活動。任何修辭活動都要依據具體的環境去運用語言表達手段恰切組建話語和透過語言表達手段正確理解話語,才能達到預期的交際目的和效果。修辭寓于語言的具體運用之中,語境對修辭有著一定的選擇作用與限制作用。
《紅字》不僅能夠緊扣特定的語言環境來制定個人的語言風格和特點,使人物語言不光與其身份地位、內心思想等主觀語境相符,而且還充分反映了特定的歷史背景、說話對象等客觀語境因素。在第二章市場中,描寫那些擠在人群中,等待看海絲特·白蘭被宣判的好戲的幾個婦女時,她們的語言與自身的行為、素養高度一致,她們一個個粗魯彪悍,嗓門極大,說起話來必定也是直截了當、粗聲粗氣的,比如一位婦人開口閉口就是“娘兒們”,她們把白蘭稱作是“破鞋”“賤貨”,認為她傷風敗俗,當白蘭走出監獄佩戴的紅字像修飾一般讓她光彩照人時,婦女們卻說“還有哪個女人,會像這個不要臉的賤貨想到用這來露一手!”而那個紅字,“她縫得那么稀奇古怪的紅字,我倒愿意給她一塊我自己患風濕時裹關節的法蘭絨破布,那樣做起來才更合適。”這與白蘭出場時,盡管胸前戴著象征著恥辱的紅字A,卻優雅如貴婦人一般的言行形成鮮明的對照,人物形象的描寫和語言的修飾很好地融合在主觀化的語境中。與此同時,《紅字》的語言描述還充分反映了當時客觀的語境因素。綜合考慮小說中人物所處的地點、場合以及他們說話的聽者等動態因素,選擇最具符合語境要求、最具有說服力的語言形式以達到描寫的最佳效果。
(二)象征手法的充分運用。小說《紅字》中象征手法的運用豐富而獨到,對人物形象的塑造、自然環境的描寫和紅字A內涵的闡釋時,都運用了象征的手法。
在人物刻畫上,象征手法運用得極為突出,四個主角分別象征著不同的使命,珠兒在小說中的象征意象尤為典型。珠兒既象征“罪惡”的產物又象征愛情的結晶。珠兒和紅字關系的日益密切,紅字被不斷賦予新的象征意義。“孩子是另一種形式的紅字,是被賦予了生命的紅字!”與紅字相比,珠兒帶給了白蘭更大的懲罰。然而,從另外一方面來說,也是珠兒使白蘭勇于認罰從而得到拯救。對丁梅斯代爾來說,珠兒同樣具有象征意義,她的存在讓后者因為良知的譴責而時時顫抖,當丁梅斯代爾在白天公開承認自己和她們的關系后,珠兒身上的象征意象任務也順利完成。此外,在小說中我們能夠經常感受到自然與社會彼此交融的場面。霍桑采用象征的手法賦予動物、植物以及普通物體人的思想和感受,借它們的反應和行為象征人類的內心世界。監獄、野花、小草、大海、刑臺、太陽、茅屋、刺繡等不勝枚舉,例如,監獄是文明社會里的一株黑花,象征了社會的陰暗面和丑惡之處,而門限處的那叢野玫瑰則“能夠象征道德之花的馥郁,讀者在讀完故事陰森凄慘的結局后,仍可以得到一些慰藉。”公開表明小說中的環境帶有豐富的象征意義。紅色字母A首次出現時是通奸罪的代名詞,是恥辱與罪惡的象征。經過故事的發展演變,女主人公的善良、隱忍和對愛情的堅貞逐漸得到人們的原諒,紅字成為能力的象征與美德的標志。在小說尾聲部分,一座新墳的碑石上面刻著:“一片墨黑的土地,一個血紅的A字。”A成為這塊土地上每一個人的一部分,并且預示著美好未來的曙光。象征的手法賦予了紅字A豐富的內涵和多義性。
(三)對比與反襯的貫穿。與四位主要人物相比,《紅字》中的其他人物應該是一種陪襯,用以強化故事的背景和彰顯人物的反差。貝靈漢總督和約翰·威爾遜牧師分別代表著那個時代和那個社會的世俗和宗教權勢,他們或嚴厲或仁慈、或奢侈或簡樸、或以權取威或德高望重,但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自以為是和妄自尊大,以凡人的軀體冒用上帝的名義,對同種同類濫施懲罰,這與海絲特的低賤和丁梅斯代爾的自卑構成強烈對比。至于城鎮當中廣大的清教徒,特別是那幾位自封為法官的婦女,他們起初尖酸刻薄的評論,甚囂塵上的叫罵,以及隨后殘酷無情的嘲諷、白眼、拒斥、虐待,不過只是印證了他們的愚昧、狂妄、褊狹、虛偽。他們崇拜丁梅斯代爾之流的高尚,殊不知他們是偽善的化身;他們蔑視海絲特之類的墮落,忘記了清教的闡釋,他們自己也是以贖罪之人的身份來到這個世界;他們在信仰上反對浮靡的生活和自負的情結,卻常常喜歡炫耀榮華富貴,愛慕虛名實利,舞弄人世間的權杖,僭越天庭里諸神的位置。直到最后,只是在罪人丁梅斯代爾和海絲特的感召之下,他們才開始自我反省,漸漸培育起人類相互理解、同情和共鳴之心,從而在自己與他人的苦難中獲益。這些人物對主人公的反襯,以及人們對白蘭的看法從墮落、淫蕩、為人所不齒到美德表現出的對比,還有人物自身行為的對比貫穿于整部作品中,深化了小說的內涵。
四、結語
高度的藝術成就使得《紅字》這部長篇小說歷經歲月長河的淘洗沉淀下來,在美國乃至世界小說史上獨樹一幟,大放光彩,百余年之后仍受到各國讀者的廣泛喜愛。同時,小說的主題、人物形象、象征寓意、藝術手法、宗教情結和文化思想等多方面的論文也層出不窮,但這些研究成果還遠遠不夠,學界亟需研究者們運用扎實的語言文字功底,開闊的評論眼界和集文學、歷史、哲學和宗教于一身的文化素養全面地解讀作品,為讀者呈現一部真實的《紅字》。
參考文獻:
[1]霍桑.熊玉鵬,姚乃強譯.紅字[M].燕山出版社,2000.
[2]胡壯麟.語言學高級教程[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3]甘文平.驚奇的回歸:《紅字》中海絲特·白蘭的形象解讀[J].外國文學研究,2003(03).
[4]任曉晉,魏玲.《紅字》中象征與原型的模糊性、多義性和矛盾性[J].外國文學研究,2000(01).